《惋梅》文祁桥

23、檀香院（1）

　　关舒颖走后，林婉如才放心地倒在了破烂的院落中，那一刻她只想烂在这片土地里，疼痛的四肢，清醒的意识，这滋味生不如死。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的翻搅，身体一会儿便冷一会儿变热，逐渐意识也变得模糊了，不过这对于林婉如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因为她不用忍受疼痛，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榻上。

　　“你醒了？”模糊的声音传进林婉如的耳朵里，紧接着虞楚尘出现在眼前。

　　“醒了就来说说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虞楚尘强硬的态度让林婉如推拒不了，她撑起自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时。”

　　“你……吃饭了没？”

　　“没有……”

　　“那先吃饭吧！”林婉如便要起身，却被虞楚尘摁下，“林婉如！你休要躲我的话！”林婉如见势，咳嗽了几下，敷衍地道：“你看我现在这样，也没力气说话，等明日，明日我有力气同你说。”

　　虞楚尘叹了口气，道：“也罢，先吃饭吧。”
　　二人在林婉如房中摆上了午膳，林婉如先开口道：“刘姝姑娘怎么样了？”

　　“……刘姝她没事了，只不过……被几个混蛋给……”说道此虞楚尘哽咽不已。

　　“没事……没事就好……只愿关舒颖能对她好些……再好些……”

　　“其实……那刘姝……就是我要寻之人……桂涣……”

　　“这天下还真有如此巧之事……”

　　“是我害了她一生……”

　　“这错……不在你，谁都不知将来能发生何事，怎能事事完美……”

　　“道理是知道，但心总是过意不去的。”

　　“刘姝人还活着，倒也来得及补偿……”

　　“是……”
　　二人沉默了片刻，虞楚尘才说道：“我听关舒颖说，楼主跑了。”

　　“嗯。”

　　虞楚尘也没说什么，好似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般露出了笑容，虞楚尘当然看出来林婉如已经知晓楼主逃到了哪去了。

　　“那你解决完这件事后呢？准备去哪？”

　　“解决完…..”

　　“其实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想问你，你既还活着，为何不回晏清门？”

　　林婉如摇了摇头，道：“我这样活着不是很好吗？再说了晏清门现在不也好好的吗，没了我大家都过的很好……反而之前因为我……晏清门没少遭罪……”

　　“晏清门只是一年前紧闭山门，不让外人进入，各地的分站也都散去，这就是你说的好？”

　　“或许他们觉得这样很好呢……”

　　“你建立晏清门难道就是为了他们享受幸福生活？”

　　“若放在以前我就连他们的幸福生活都保证不了，何以谈江湖太平。”林婉如用平静的语调接着说道：“我连累过他们……现在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只是替你不甘心……如今江湖有了新的天下第一门派，听着军营的将士们聊着，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费心啦，虞将军！这么惦记着我呢！”林婉如打趣道。“不过你说的门派可是四海关？”

　　“是。我听将士们说这四海关门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神秘的很。”

　　“略闻一二。”

　　“不过和以前的晏清门比还差了点。”

　　“……晏清门……晏清门大概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回去了……也麻烦虞将军把我活着的事情保密。”

　　“为……好吧……你做事总有你的道理……你若不想我再说也是没有……”

　　“多谢！”

　　“你真是和从前太不一样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十一年了……人总是会变的……”

　　可我不想看见如今的你……想看见想从前一般鲜衣怒马的你。她的眼中尽是遗憾，也努力地在林婉如眼里寻找什么，但终究已失败告终。

　　“十一年……是很久了……”

　　二人面对面畅谈了很久，虞楚尘最后也没提起林婉如身上的毒是从何而来。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相信没有什么是林婉如办不到的。

　　午膳后，林婉如来到刘姝房中，也看见了关舒颖正坐在刘姝床头。

　　“关公子也在啊！”

　　“我……出去回避？”

　　“不用，我跟刘姑娘说的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林婉如摆了摆手，接着道：“刘姑娘可有听过檀香院？”

　　刘姝沉思了片刻，答道：“却有听过，楼主没个月都要亲自去檀香院。”

　　林婉如追问道：“就自己一个人？”

　　“对。”

　　“那这檀香院又在何处？”

　　刘姝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了，檀香院在江湖中好似也很有名，姑娘不妨去打探打探。”

　　“好……”
　　“刘姑娘伤好之后，你们还是藏起来较好，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来给你找麻烦。”

　　“好……”
　　“林门主这是要回归江湖了？”关舒颖倚着窗框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只是给行走江湖的少年提个醒。”

　　“何人？”

　　“姜无念。”说罢，林婉如起身便要走出门，但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对了，关公子我活着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别人，还有……我真心祝福二位……”说完林婉如踏门而出。关舒颖看着林婉如离去的背影想要说出的感谢话又憋了回去，嘴里嘀咕着：“那就……江湖再见。”

　　离开了客栈，林婉如再三思考，还是决定亲自把信件交到知春楼。她不打算接着查了，打算交给姜无念和李梧芝，最起码这二人有能力林婉如也信得过。此次一行林婉如废了不少内力，她还是有些对不住师傅的，没有如他所愿长命百岁了……

　　此时此刻，苏时媚也逃到了檀香院中，推门而进便看见一人端坐在茶几旁，下着手中棋。那人垂着发丝，眼角勾人，走近一看才知是个男人。他白皙而清透的皮肤似云朵一般轻柔，泛着黛色的嘴唇薄而利，嘴角略带轻笑，似画卷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主人……”苏时媚可怜兮兮地叫着。

　　“关舒颖可同意否？”

　　“……未……”还没等苏时媚说完，那人便摔碎了茶杯，滚烫的茶水迸溅在苏时媚身上，但苏时媚并未挪动一步。

　　“连个关舒颖都搞不定！要你还有何用！”

　　“主人息怒！并非奴家无能啊，奴家本拿捏了关舒颖的软处，可……可谁知来了个白衣女子……这才……”

　　“白衣女子！？”

　　“此女子武功高强……只用了两招便把我打败……要不是主人给我的冥雷这才逃了出来，要不主人可再也见不到我了……”

　　“竟如此么……”

　　“这女子便是上次与姜无念一起灭三杰，闯山谷堂的。”

　　“查到此人来历了么？”

　　“没……”

　　“凭空出现了一位女侠？”

　　“此人看上去二十出头，莫不是……江湖上的新人？”

　　“……管她是何来历……找个时机……她必须死！”

　　“是。”
　　苏时媚抬眼，有些羞涩地道：“主人，那今日让奴家服侍您可好？”

　　“不用。”只见那人好似并不解风情，冷漠地回应道，“退下吧！”听见此言，苏时媚才失望地伏了伏身，便走出了门。

　　三日之后林婉如到了知春楼下。

　　放以前一日便到的路，现在足足走了三日，还真是浪费时间……

　　林婉如歪歪斜斜站在楼下，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还是面间围上了白布才走进去。她东张西望地走到柜台，侧着身子向店小二问道：“公子，你们楼主可在否？”

　　店小二用眼睛仔细打量着林婉如，道：“不在，姑娘找楼主有何事？”

　　“我欲把信交给你们楼主。”林婉如举着手里的信给店小二看。

　　那店小二敷衍地想要扯过林婉如手中的信，但被林婉如及时收回。林婉如拍了拍桌子接着道：“你们楼主去了何处，何时能回来？”

　　“去了檀香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店小二无奈地回答道。

　　檀香院？！

　　“公子可知檀香院在何处？”

　　“这我哪知道。”

　　林婉如凝着他看了很久，才试着说道：“人间乐未央……”

　　那店小二听了此话愣住了片刻，才换了脸色，笑道：“原来是晏清门的人，有何需要？”

　　“去文事间。”

　　“好嘞，姑娘我这就带您去。”

　　林婉如随着店小二的脚步到了第五层。
　　还和以前一样，真是一点都没变。

　　“姑娘请便！”
　　“嗯好！”

　　林婉如在群卷中努力寻找关于檀香院的信息，正好在知春楼的记事录上找到檀香院的位置。
　　“依岷山而建，环风花之景，足有三亩之地。”
　　“四月七日，檀香院设赏宝大会，面向全江湖。”

　　全江湖？那去的人应该很多，地方倒是不难找，岷山也不远路也算好走，但此地建势不像是卖器物之地啊……倒像是……青楼……而且这檀香院素来低调此举一反常态啊……还有上次那楼主，使出的武功倒有些熟悉……罢了！还是快些过去的好，此举檀香院目的不纯，姜无念和梧芝恐有危险！

　　眼下只能，将计就计了……

　　林婉如快马加鞭来到岷山山脚下，果不其然正如林婉如所料那般，上山的江湖人有很多，都是慕名前来去檀香院的赏宝大会的。林婉如就随着他们的脚步来到了檀香院。檀香院中人潮拥挤，林婉如环顾四周，发现这所庭院只是冰山一角，那其他院落又是何用的呢？好奇心的驱使下，林婉如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翻过了这堵围墙到了另一个院落。这所院落与那边简直是天壤之别，无论是装饰还是人数。

　　这处的装饰华丽但不显俗态，林婉如顺着院中的小径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眼至假山，发现端倪。

　　这假山在这儿倒是一点都看不见后面是何物了。

　　直觉告诉林婉如那苏时媚一定躲在假山后。林婉如刚要抬腿，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灵儿姑娘！”

　　林婉如不用回头都知道，定是姜无念。
　　林婉如调整好姿态转过身，假装出其不意，笑盈盈地回应道：“好巧啊！姜少侠！这都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