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梅》文祁桥

22、再至明乐坊（2）

　　“关舒颖？他怎么会在这儿？”虞楚尘指着关舒颖寻找的身影问道。

　　林婉如不语，看着坠楼的舞女，又看了看楼上，并无任何人的踪影，也没有任何人呼吸的声音，是自杀么？林婉如又仔细地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脸，这居然又是山谷堂的舞女！

　　“先出去吧，待在此处无益。”

　　“可……”虞楚尘刚想拉住林婉如，回头却见林婉如已走出前楼。她也相信林婉如此举必有深意。她看着林婉如的背影，温柔稳重，又似一张纸片，风一吹就倒的虚弱感，她真的是林婉如吗……那一瞬虞楚尘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对她的记忆仍停留在十三年前的皇宫上元夜……

　　二人刚站在人群中，一身穿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前楼门前。

　　面带微笑地道：“各位各位！非常抱歉发生此等事，今夜的酒钱各位全都免了可好……”

　　“他就是楼主？”

　　林婉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的手上有老茧，若是楼主定不会这么粗糙，应该就是个下人。

　　“看着不像……”

　　这时，关舒颖从前楼缓缓走出，他脸上黯然失色，带有怨恨地瞟了那位伪装的楼主一眼，此一举皆收进了林婉如眼里。她戳了一下虞楚尘，虞楚尘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歌女坠楼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见楼主啊？”虞楚尘从人群中走出，气势逼人地说道。

　　那人毕恭毕敬向虞楚尘行了个礼，道：“在下就是此楼楼主。”

　　“真的是这样吗？关公子？”虞楚尘的说话声变得更大了，她的声音足以让关舒颖听见。

　　关舒颖想要离开的步伐停下了，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楼主”又看了一眼虞楚尘，似在抉择，似在犹豫。林婉如发现端倪，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一咬牙，便也走出了人群跟着说道：“那这位……楼主，可知站在你眼前之人是何人吗？”

　　“不知……”

　　“在下山客将军，虞楚尘。”

　　关舒颖看见林婉如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又是惊讶又是激动，喊道：“他不是！”他没看错，是林婉如，站在那里的就是林婉如。

　　那“楼主”也是一脸慌张，显然他是没想到关舒颖会揭穿他。

　　“哦？不是楼主？”

　　“说！那你是何人！居然敢冒充楼主！好大的胆子！”虞楚尘拔出长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只是一个侍从。”关舒颖款款而来，说道。

　　“好吧！那就绑起来送到衙门严加审问。”虞楚尘放下架在他脖子的刀说道。片刻的功夫衙门的人也到了，他们按照虞楚尘的命令封锁明乐坊，带走了明乐坊里所有侍卫和歌女。围观的众人也皆散去，只剩得一座空楼和三人。

　　林婉如仍旧是走进了前楼，看着歌女刚刚溅开的血迹很快就能判断出不是自杀。林婉如缓缓转身，对这关舒颖问道：“关公子，刚刚在找什么？”

　　“找……找人。”关舒颖支支吾吾地说道。

　　“何人？”

　　“一个舞女，她叫刘姝。”

　　“刚刚带走的歌女们可有她？”

　　“没有……”

　　林婉如看着关舒颖犹豫的面庞，已经猜了个大概。

　　“好吧！即是如此等明日一早再查吧！”

　　“啊？可是……万一人跑远了怎么办！”

　　“她应该不会跑的。”

　　“啊？”

　　“行了，早点睡吧，我也困了，这一天可没少忙活……”林婉如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向中楼走去，路过关舒颖的时候，不忘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也早点睡啊！”

　　关舒颖抬起头时林婉如已走出数米远，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个随性的女侠。

　　半夜，一阵剧痛惹得林婉如不能眠，紧接着一阵微弱的敲门声传来。林婉如艰难地站起来，打开门一瞧，是关舒颖。

　　他披着墨发穿着里衣站在门口，林婉如愣住了。

　　“有事，找你。”

　　“那进来吧。”林婉如让开了门口，让关舒颖进来，又转身去点蜡烛。

　　“你脸色不太好啊。”

　　“许是……光线问题……”

　　“昂……好。”

　　“找我，有什么事？”

　　“……我……”

　　“这么难以启齿啊？”

　　“林门主，在下有一事相求！”只见关舒颖突然向林婉如下跪哀求道，这可把林婉如吓一跳，想要把他拉起，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力气。

　　“关舒颖！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见关舒颖还是抱着拳跪在地上，林婉如无奈地叹了口气。

　　“快起来，我现在没有内个力气拉你……”
　　“关公子又什么事直说就行。”

　　关舒颖这才起身，做到了林婉如旁边道：“刘姝……我知道她在哪。”

　　“和楼主呆在一起。”

　　关舒颖有些震惊的眼神很快就收了回去，笑了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出林门主的眼。”

　　“这还是挺好猜的，那楼主一定是有你什么把柄，所以今夜指认假楼主时你才犹犹豫豫的，这正好歌女坠楼后看见关公子并没有随人潮走，而是奔向了二层的包房找刘姝，这刘姝，就是你关舒颖的软肋……我说的可有错？”

　　“…..并无任何错。”

　　“我说……你的软肋也太……”
　　好找了些，从前现在都是，不过谁的软肋不是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爱人呢……倒也不怪他。

　　“所以？”

　　“这是刚刚楼主来的信。”

　　“给你的？”

　　“嗯。”

　　“就这么给我看了？”

　　“我相信你。”

　　林婉如望向关舒颖的眼眸，那诚恳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当年关娘子之死自己也有责任，若是考虑周全关娘子不会死，他也不会孤寡无亲……

　　年少做的错事，那就现在还好了。

　　林婉如接过信，上面写着，楼主所在的位置，让他立即前往，莫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刘姝就会死。

　　“关公子还真是好心性，他不是让你立刻去吗？还不让告诉别人！你拿刘姝姑娘的命……”

　　“首先，这信不是楼主派人亲自来送的，是靠箭射进我屋中的，肯定会有时间的差迟，其次，若是有人监听，林大门主应会早有察觉不是？”

　　“还很有你的……”
　　“那你可了解这楼主多少？”

　　“……嗯，她叫苏时媚，江南人，年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你可听说过，檀香院？”

　　“听说过……明乐坊的很多贵重的摆设都是从那购得的。”

　　“……好。”

　　在一番密谋之后，二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关舒颖余光扫过林婉如，穿得一身亮眼的白衫，问道：
　　“林门主穿这身白衣服是不是太明显了点？要不换个黑……”

　　“明显么？都一样。”

　　“额……也是，那我先去了……”
　　是啊，她是林婉如根本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装备。

　　“好。”

　　一番对话后，二人兵分两路，关舒颖则是进了一所别院，进入别院后林婉如便打晕了所以侍卫，溜了进去，趴在墙边听屋内的对话。

　　“终于来啦关公子，还以为要等很久呢！看来刘姝在公子心里地位很高呐。”一个妩媚的声音传来。

　　“楼主说笑了。”

　　“哈哈哈，坐下！我要好好与你谈谈！”她邪魅地轻笑了几声，后又转为平淡的语气接着说道：“关公子，素来是守规矩的人，怎的今日就变了？”

　　“什么？”

　　“呵呵，公子不记得么？昨日刚与公子约定的承诺，今日便忘了？”她停顿了片刻，语气转为低沉，道：“关公子不是约定好说那个侍卫是楼主的么？”只听语气便能知晓脸上的毒辣，“公子，你不守约，害得可是刘姑娘喔～”

　　“你！休要胡来！”
　　“关公子莫不是想要抓住了虞楚尘那根稻草？”见关舒颖没有回答，她接着嘲讽道：“虞楚尘再厉害只不过是个将军，她还没闲工夫管江湖事，关公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所以。你到底要我怎样？”

　　“哼～很简单啊，臣服于我～就好了～”她的话里带有一丝挑逗一丝嘲讽。

　　“我要先见刘姝！”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好吧！把她带上来。”

　　“是。”

　　一位丫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在关门之际发现了林婉如，但林婉如眼疾手快，一下便点中了她的睡穴，她便昏了过去，此一举一动，皆无声无息。

　　她走向柴房，迎面撞见的便是一位蓬头垢面的姑娘，她浑身是伤，似一朵要枯萎的玫瑰。想必此人就是刘姝。林婉如大步向前将她扶起。

　　“姑娘！”
　　刘姝低垂的眼睛微微抬起，虚弱的声音问道：“姑娘，是……何人？”

　　“来救你的。刘姑娘不必担心。”

　　林婉如欲把她捞起，却感觉右手所至之处湿漉漉的，正眼一看确是血迹，林婉如又震惊又心疼地看向刘姝，将她扶至安全的地方。林婉如刚想询问情况，这时屋子里穿来一阵打斗声。

　　刘姝眉眼间充满了担忧，不停地望向屋子里。林婉如见状安抚道。

　　“刘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你还有…….他都会没事的！”林婉如眼神不离她地看着，等待着刘姝的回应。

　　刘姝点了点头，只觉得眼前之人是值得依靠之人，一看见她便觉得安心，但她又不知这种感觉是为何生气的。

　　林婉如得到回应，嫣然一笑，便冲进了屋里。见关舒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关公子，这里有我就行，刘姑娘需要照顾。”林婉如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着。

　　“好……”说罢关舒颖便出了屋子，那苏时媚欲要追赶，却被林婉如一脚踢回了原位。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又是何人？胆敢坏我好事？”

　　林婉如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今晚姑娘刚想派人杀了我，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姑娘就忘了？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你是内个白衣女人？”

　　“苏姑娘，在下也没换衣服啊？怎么瞧不出来，难不成姑娘年纪轻轻眼睛还坏了？”

　　苏时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架势是气得不轻。

　　“你这贱人，今日本姑娘就要把你的嘴挖下来喂狗！”

　　林婉如谈笑自若，不屑地摇了摇头。刹那间，几只银镖向林婉如飞来，她灵活一躲再抬头便是一柄银剑出现在脸前，她侧身躲过，抄起一杆墙头的扫帚，抵住了横来之剑。又用扫帚杆将苏时媚拍出窗外，重重地摔在地上，林婉如紧追其后，只见一人伫立，一人趴地，苏时媚也紧聚着面上的表情硬撑了起来，将剑奋力一抛，抛向关舒颖和刘姝的方向，林婉如仍旧用扫帚将剑接下，但苏时媚趁机从手中扔出三个烟雷，使人睁不开眼睛，等烟雾散去苏时媚也没了踪影。

　　林婉如只觉得顿时双腿无力，头晕眼花，似被抽空了身体，单腿跪在了原地，她紧握着扫帚，把自身依靠在一个扫帚上。她似觉得嘴里一股血腥，便不停地吞咽。

　　“你……没事吧？”

　　是关舒颖的声音？！

　　林婉如抬眸望向他，淡然地说道：“无事。”边说着边缓缓站起，接着道：“刘姑娘呢？可可……缓过来了？”

　　“还没……不过我会照顾好她的。”

　　“她……”

　　“我知道。”

　　“那就好……

　　“那……我先带她会客栈了？”

　　“好。我也……歇歇。”

　　听完这话，关舒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了？ ”“林婉如居然……还会歇息啊……”

　　“关公子说笑了，我是人，总有累的时候……”

　　关舒颖看出了林婉如逞强的样子，他也并不想拆穿她，想着给林婉如一点缓和的时间，抱起刘姝就走了出去。

　　“她真是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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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