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梅》文祁桥

20、山谷堂（2）

　　“哈哈哈……良臣？哈哈哈……良臣有何用！！！光是虚名！”他突然狂笑不止，“从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认为做一个好官就可以得到陛下的赏识，可结果呢？十年！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是个城主！太没有意思了！我苦读诗书，省吃俭用、为民除害到头来只不过是一任城主！哈哈哈，倒不如享乐，安度晚年！这不是很好吗？”

　　林婉如看着他的癫狂，无话可说，因为无论林婉如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站在他的角度他自己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人，各有命，这就是他的命运。

　　“所以你就绑来百姓的孩子，来做你的护卫？”

　　“不不不，不是……”

　　说到此话他又开始紧张慌乱，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要钱，而已！我可不想背负这个罪名。”

　　“你要钱，那为何人要关在你这儿？”

　　“别问了……”他眼中含着眼泪，“我这辈子活得实在是荒谬……时辰到了……”说完他强行冲破穴位，奔向窗口，一跃而下。

　　姜无念欲要拉住他，但还是没能成功地拉住他。

　　他死了。

　　林婉如倒觉得有些可惜，他曾是个好官，不过人的信念不同，以至于让每个人的命运也有所不同。

　　林婉如亦是如此。

　　“他…..他竟然就这么死了？”姜无念望着楼下血肉模糊的城主道。

　　“他就算死也不说的秘密，就算让他活着也问不出个什么。”
　　“不如看看他留下来什么东西。”

　　“好！”姜无念说完就奔向了楼上，楼上应该就是他的书房和寝室。趁着姜无念不在的功夫，林婉如走到歌女旁，问道：“姑娘们都从何处来？”

　　那群歌女哪见过如此的上面，都吓得花容失色。

　　“明……乐……坊。”等了好一会儿她们才缓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道。

　　“明乐坊这名字倒是熟悉。”
　　这是当年查关舒颖时，关娘子的……
　　抚平城离徐州城更是近邻，抚平城的城主享尽抚平城的花天酒地，讨徐州城的舞女也是合理。
　　“今日之事姑娘们全当没看见，姜少侠会处理好此事的。毕竟知道城主之死的事情对你们没有好处！”

　　“谢姑娘！”说罢歌女们便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林婉如随之也到了楼上。

　　“姜少侠可有什么发现？”

　　“这里……有个……令牌……”姜无念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什么令……”林婉如从过去一看，居然是晏清门的令牌，林婉如忙抢过令牌，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还好是假的。
　　“晏清门？那个城主难不成是……”林婉如装傻充愣道。

　　“不会！绝对不可能！“

　　“这……”

　　“还是看看有没有别的吧。”说着姜无念把令牌放进了内兜里，继续寻找。

　　林婉如也跟着寻找，她在一层书架处找到一本账本，上面记录了那些小孩儿的信息以及武艺专常，还有向明乐坊的支出，和一位名叫檀香的支出。檀香，这个名字在北方三杰那的账本上也有记录，他究竟是何人！

　　“灵儿姑娘？发现什么了？”

　　“账本。喏！”
　　姜无念没看过北方三杰的账本，所以看这个账本肯定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檀香？此人……这城主到底向他买了什么居然给他这么多的钱！”

　　“谁知道呢！”

　　“不行，我得去找李姐姐！”

　　李姐姐……莫不是……

　　“李姐姐是？”

　　“噢！就是知春酒楼的李梧芝啊。”

　　果然……也好她知道的多。

　　“那姜少侠，我就先回家了！我掐指一算明日有雨，你路上小心！”

　　“啊，那……灵儿姑娘我送你到天明吧，夜路不好走。“

　　“也好。”

　　二人下了楼，却看见无数少年跪在了门口，哀求道：

　　“大侠！我想要活着！我想要回家！”

　　“那为何不走？”

　　“大侠有所不知我们被城主下了毒，若不三日服下解药逼死无疑啊！”

　　“什么毒？”林婉如问道。

　　“花芷伞！”

　　“花芷伞？”姜无念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女侠那里应该有解药。姜少侠需抓紧时间了！”

　　“那你……”

　　“我自己可以的。”

　　“那我现在就去！灵儿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林婉如没有回应，只是嫣然一笑，等姜无念骑上快马，她看着他那意气风发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命吧。”
　　林婉如愣了很久，她本不应该往下再查的，但是她还是想要知道真相，能让抚平城城主畏惧甚至愿意赴死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他究竟要干什么。

　　“对了，我有一问题想问诸位。”林婉如回过神来，转向那些少年。

　　“姐姐有何问题就问吧。”

　　“你们……为何与同龄人相比体型看上去……更威猛强壮？他们给你们吃的这么好？”

　　“不是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从被拐进这里体重便长得飞快……”

　　“你们平常吃什么？”

　　“我们平常都是吃白粥馒头，虽然听着寡淡了点儿，但吃起来特别的香，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才觉得什么饭都香……”

　　“你们膳房在何处？”

　　“在那边。”

　　“可否带路？”

　　“好。”

　　林婉如跟随着一个少年来到膳房，膳房里又脏又乱，但泛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林婉如仔细查看，发现角落的瓷罐里装着香味的源头，是醉狂草，此草可快速提升阳气，确实是一味补药，但若长期服用便是毒药了，它味道鲜美所以这些少年才毫无察觉。这些少年因为长期服用醉狂草而提前消耗了自身的阳气，才长得飞速。一直服用这些少年皆活不过二十岁。

　　林婉如突然想到了土庙中那三具童尸，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致命伤，这下谜题解开了，是醉狂草让他们提前消耗了阳气，气尽而亡的。

　　“各位！我知道你们被拐来练习武艺很辛苦，甚至可能丢了性命，但今后各位若想长命……废掉武功……是最好的选择。”

　　“为何？”

　　“这些香粉名叫醉狂草，他们能快速增进内力，但每日服用则会消耗阳气，导致气竭身亡，所以各位废掉武功，不再消耗阳气才是活命之法！”

　　“管不得营里有这么多兄弟都早早死了却没有具体死因。”

　　“还有一事小兄弟，这城主和之前的北方三杰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们是昨日才见着他的，要不是姐姐你告诉我们他是城主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何身份。”

　　“这样啊……那你们可有听说过檀香，这个人？”

　　“檀香……没有，但是南面的岷山上有一处檀香院。”

　　“檀香院？是……制香的？”

　　“不知道啊!我们也是听那些守卫说的。”

　　“嗯……好，我知道了，多谢诸位！”

　　“姐姐可别这么说，我们多亏姐姐和那位大侠相助才得以自由之身。”

　　“这不用谢我们，你们本就不该只是别人的牺牲品。你们本就是林中鸟，本就应该自在纵横。”
　　林婉如仰头看了看天色，接着道：“这天色也该亮了，你们好好休息，明日等姜少侠回来，你们就能安然回家了。”

　　“那……我们江湖再见！”

　　“好！江湖再见！”

　　说完林婉如便转身走出了堂庙。

　　少年们看着她的背影总有种说不出的敬畏欣赏，但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像是一见到她就生起的感觉一般。他们能够感觉到这位似神仙似清冷寡淡的姐姐与常人不同，但又没看出来哪里不同……

　　林婉如独自一人在山林中慢悠悠地走着，似是在遛弯。

　　她反复地走却又回到了原地。
　　此地便是通往徐州城的小径，徐州城明乐坊。

　　林婉如叹了口气，踏上了回家的小径。

　　现在我不是林婉如的命，自然也不用做林婉如的事。这江湖是是非非实在是看不清，看不清啊……

　　微弱的晨光已从缝隙中穿梭，横叶乱飞，尘土昂扬。
　　林婉如动了动耳朵这才察觉有人来了。

　　转身、躲剑、抽身一系列连贯的动作是林婉如跳出了包围圈。眼前六位身着黑色暗服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的偷袭者，正死死地盯紧林婉如。

　　“敢问诸位是何许人也？”

　　“将死之人知道又如何？”

　　那六人刚想运气扑来，就被林婉如打断。

　　“哎！哎！哎！各位壮士，那也得让小女死个明白不是？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吧！这让我死的不明不白，小心我半夜三更去打扰诸位！”

　　“小姑娘废话还挺多。那在下就告诉你，因为姑娘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就得死！”

　　不该知道的，那两本账簿？花芷伞？那些少年？还是明乐坊？

　　还没来得及让林婉如每个想一遍的功夫，那六个人就飞扑了上来。

　　林婉如抬眸看已在半空中的六人，不禁地叹了口气。

　　真拿你们没办法……

　　随后，林婉如一招惋梅剑步，便治六人倒地不起。

　　“你们的嘴还真严！”林婉如拍了拍手道，“现在呢？现在能告诉我了吧，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又是知道了哪一件不该知道的事？”

　　其中一人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你说完了我再告诉你。”

　　“做梦！”

　　“还挺忠诚！那……交给朝廷如何？”

　　“你是朝廷的人？”

　　“你既不说那我猜猜。腰间挂着假晏清门的腰牌，显然你不是晏清门的人，身上留着浓浓的胭脂气，像是从花楼里刚出来的……但你们这穿衣佩戴，样貌风度确不像有钱逛花楼之人……那……你们就是花楼里的人！对吗？”

　　那人开始张口结舌，满身冒虚汗。

　　“看来是猜对了！那我再猜猜……是……明乐坊吧！”

　　“你……”

　　“猜对了？”
　　还真是明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