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李雅茹

4、第 4 章

　　第二天早上，Jessie本想着给对方打个电话过去，可一想到昨天微信没有回复，而且兴许他正在青岛陪客户，就微信发消息问他何时有空，方便的时候通个电话。发完消息，正搁下手机，电话就打过来了。对方一改昨天的口气，电话那头特别的友善，带着销售自有的如沐春风，先开口说到昨天太忙了，晚上陪客户喝酒吃饭后，太累就睡了，没来得及回消息请见谅。Jessie连连说不要紧的，是我打扰你了，看你好久方便我们再说说开会的事情。他接着说，“我现在在机场，就有空可以聊。“虽然对方说话很友好，但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理了下思路，跟对方大致说了下建立这个开会机制的原因和必要性，以及希望大区经理支持配合的点，因为没有大区经理的首肯，下面的销售经理和客服经理是不可能花时间去准备开会的数据和时间来配合她这个部门的工作。一口气先说完以后，顿了顿，问道”您看怎么样，时间和会议内容合不合适“，她没有给他机会问会议本身合不合适，就直接问会议内容有哪些可以增加或者减少的。L电话那头传来了登机的广播，J以为这次电话里得不到他的支持了，结果他说”我完全同意你的做法，我觉得你很专业，希望你可以改善我们目前供货紧张的困境。如果后期你再需要我配合什么，请你相信我一定配合。“。
　　电话挂完，J去了F总的办公室，跟她汇报了跟几个大区经理的沟通结果。F总很喜欢听到事无巨细的汇报，即便她经常会说小事就不用跟她讲，其实涉及到销售的每件与她这个部门沟通的事情，都是大事。J也愿意跟她讲，并不是因为要去迎合领导，J喜欢跟F总聊天谈话，既有汇报的成分，也有对这个领导本身的极度认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就是这么神奇。J自认不是一个依赖领导的人，所有周围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那个个性，就一个”刚“字啊。J跟F总就是能说到一起，两个人的点完全契合，工作无关性别，就是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处得来就是一种缘分。对于F总的话，J是真的能听得进去而不是下属对上级的敷衍。后来周围所有的同事都说F总对你是真的喜欢，J离开公司的时候，因为舍不得F总，说到激动处，还哭了几次。这是后话了。
　　说回来，给F总汇报完了，F总很高兴。其中的两个大区经理都是公司的创始人，跟F总的年龄又相仿，又是手握公司2/3以上的业务体量，平时在F总面前也是面子大，投诉起来也不留情面，F总也比较担心这次部门新人一来直接就上新的规矩，会引起这些元老的不满。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她也高兴。J汇报完了之后，正准备出去，F总赶紧挥挥手让她把办公室门关了，饶有兴趣的给她“普及“了更多关于L总的消息。正如男人背后要聊女人一样，女人背后八卦起来，一样的也会聊男人。根据J对F的观察，F对L的评价如此之高，却又不带任何暧昧色彩，让J自然的对L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现在流行一词叫做”祛魅“，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两个女人的聊天中，F的描述让L带上了一层不可言状的迷人魅力，以至于还没有见到L之前（电梯那次见面J还不知道那就是L），他在J心中的形象已经接近完美了。
　　F总告诉J，L早年间是在当地最好的一所公立医院上班，后来辞职出来做销售，业务遍布西北。L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L对人温文尔雅，他的妻子也是非常温柔的一个人，L很爱他的夫人，他们从来就没有吵过架。L的夫人是公务员，而且官职很高，在他们当地有很好的社会地位，但也是个贤妻良母，家里一切也是他老婆在操持，所以L心无旁骛地在外打拼。J很好奇地问，为什么要从医院出来呢。F瞟了她一眼，用对小傻瓜说话的语气笑着对她说“医院一个检验科主任无非一年也就30来万，哪比得上他做销售的收入呢“，J狡黠的接着问，那他做销售一年能挣多少。F想了想说大概一百多万还是有的吧。明显F没有说真话，F是主管公司的人事部门，每个人的薪水和奖金都经过她的审批，她肯定知道L的收入，只是当时应该没有说真话而已。后来J隐约根据L的房产和现金，大概知道L是有多能挣钱，只是L并没有留给她一分一毫。J自己也很能挣，可是男人给不给又是另外一回事，是另外的意义。
　　取得几个重量级大佬的同意后，J让自己的下属与几个区域的销售经理和客户经理约时间。她没有再继续协调这个事情，一来需要让她的下属有成长的机会，二来她实在没时间。第一次开会准备的内容，她要自己准备，并且F总还要跟H大姐一起过一下，提纲和数据都要经得起推敲，可不能第一次就弄砸了。所以具体约会议时间的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沟通了。
　　J有两个直接的下属，一个是人称林妹妹的C，一个是T，都是刚刚差不多三十的职场女性。C有一定的背景，从大学毕业就来到这间公司跟着一起创业，虽然没有任何股份，但老一辈的人都信任她。T是三年前来的公司，已经有两个小孩了。两个人都算温和的人，相对C更容易感性一些，在工作中遇到阻碍，就容易在脸上表现出来，不说一句话，加之长相柔美和说话轻言细语，因此被人叫做林妹妹。T则是要粗糙一些，性格更加耐磨。后来因为工作压力和跟F总的冲突，C走了，T跟着J越发相信J的能力。
　　这次的会议，J点名要求C和T都必须参加，而且也要准备各自业务板块的内容。C直接与前线销售打交道，销售对她的评价属于比较有亲和性的那种，之前J也听说过有销售团队的技术工程师给她送花的事情，而且还不止一个。C负责对外联络销售经理确认当月开会的时间。
　　第二天下班之前，C捏着一张会议日程表过来给J汇报说已经确认好时间和参会人员了。J看着电脑屏幕，对C说了声好，就继续隔着座位的隔板跟T聊另外的事情。C默默的停了下，转身就走没有再说什么了。当时J也没有注意到C的表情。事后T告诉J，C似乎又些不高兴，不过T又说到，C经常不高兴，大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她不高兴一会儿，自己也就过去恢复了。不过J也没有一颗圣母心，她也不可能随时考虑到别人的情绪来调整自己的表现。
　　时间订在周四，公司的节奏全部都是由这位H老板的风格决定的。H向来做事雷厉风行，说要看的报表，下属要马上拿的出来；谈及某个数据，若不能马上回复或者回复的唯唯诺诺，当即就要挨批或者换来老板不屑的对待。对于自己的专业领域，J还是充分自信的，但这并不代表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周四是第一次的开会，F总邀请了H站台，以显示会议的重要性。会议邀请发出去以后，大区经理也都回复了确认参加。周三全天，J预定了会议室，在里面跟两位主管核对开会准备的相应数据和表格内容等，为了以防销售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她们做出了一些预防性的回答，和制作了Q&A。等她们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晚饭也是叫的外卖。中间F和H都进来看过一次，H对J很是满意，这点是F说的。对于H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个人能力很重要，工作中展现出敬业爱岗的态度，谦虚的精神是她更喜闻乐见和推崇的。老板的风向就是下面人做事的旗杆，H对J的器重，大家都看得出来。会议开的很顺利，原本预计的刺头并没有向J的部门发难。周四的会议预计2个小时，大家都很投入，开了3个多小时。等到会议结束后，她那两个下属C和T都长长的舒了个口气，T对J说，她进公司这么久，这是头一次开会没有被指责而且是她们主导的会议。J笑了笑，坦然的对T说事情本该如此。T也越发相信她。
　　J是快八月的时候入职的，差不多两个月部门的事情刚刚捋顺。入职之前，J不是这个行业的，因此加入这个公司，也有很多跟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商业模式需要学习。到十月的时候已经快三个月，她几乎与逛街绝缘，工资卡上的钱噌噌的存起来。猛然间一看多了好多出来，快赶上她过去一年的存款了。因为疫情的关系，原本应该在九月底的季度经理会推迟到十月底去了。F总告诉她季度经理会需要准备一下的时候，也顺带开玩笑的提示她把头发给弄一弄。F总很精致，也喜欢漂亮的把自己拾掇得精神的女孩儿。抓紧一个周末，J去了太古里的hair code弄头发。她的tony老师原本在东田造型，后来去了Hair code，她也跟着tony转了店。剪完头发又染了个低调的发色烫了下颅顶的头发，她用美艳相机拍了拍自己的头像，发了个朋友圈。发完后，底下一排评论都无外是“好乖哟“。
　　J的美就是大众眼里的那种小美女的美。她的五官里眼睛很大，鼻梁很高，侧面看的时候很有立体感。可惜个子不是很高，还没到1米六。但因为长期穿高跟鞋，会给人错觉在163左右。事实上，她除了平底的运动鞋以外，就再没有平底的皮鞋了，鞋柜里全部都是细高跟的鞋子。高跟鞋穿着既累又不好走路，所以导致她上班从不坐地铁，限行的那一天宁愿打车，也不会转到公共交通。
　　经理会议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公司也是压榨得很。一共五天的安排，前面两天开会，后面三天就是去100多公里外的毕棚沟团建。星期三开始开会，周天回成都。周二晚上要求就要入住酒店，酒店就在三环旁边，不算特别豪华但也不错，J表哥的婚宴之前就在这家酒店举行。J把自己的车停在了酒店下面。F总下面除了J的部门，还管着人事行政，物流和质量几个部门。J的部门人数是最多的。晚上J和人事经理D姐一起睡一个房间。D姐还要安排会场的事情以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包括每一餐甚至会议中的茶水安排等。J进入公司后，每天睡觉严重不足，利用这个机会很早就睡下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D姐已经走了。F总特意告知这是第一次与四川以外的各个区域同事见面，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形象。J一觉睡到八点半，会议九点开始。起来后，她开始仔仔细细的化妆。J最讨厌出差的时候化妆，她化妆的时候又不愿意随便描一下，完全是全套下来，从隔离，粉底液，散粉，高光，眼影眼线，卧蚕，腮红，眉毛等全部一个不落，甚至唇上的颜色也是几种口红的叠加。所以她带的东西特别多，化妆品一个口袋，护肤品一个口袋。等她弄好到会议室门口已经快是八点五十五。 F总急到不行，早就在门口看她什么时候才到。一看到她，急忙让她进去，悄声说了她好几句。
　　一进去，果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在众人的目光下，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慌不择路的找到仅有的一个空位坐下。整个会议室的座位是这么安排的。中间留了很大一块区域，一面是大屏幕投放PPT的，对面所谓的主位，坐着H老板，F总和另外一位主管销售业务的副总。这位副总也是大有来头和故事，后面会慢慢遇到。然后两边各有三排位子，排位的顺序又有讲究，大区经理，H老板的红人离主位更近一些。好巧不巧，F总给J留的位置，就挨着陕西大区的经理Z总。因为去的比较晚，J应该是错过了会议前的寒暄和非正式的自我介绍。她旁边坐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穿着香奈儿的毛呢套装，J刚坐下F总就递过来一个眼神和口型，比出了Z的符号。J赶忙主动的漏出谄媚笑容说“Z总好“。对方神情淡淡又不失礼貌的跟她回了个招呼。等到会议正式开始以后，J也才抬起头有机会观察到坐到她对面的人。对面第一排坐了四川的大区经理和销售经理，另外有一个男人戴眼镜和口罩，头发花白，坐在离H老板最近的位置。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也看向了她，两个人并没有彼此回避的看向对方。J因为是好奇，所以并不胆怯。时间太紧，她还来不及猜到对方的身份。D姐作为会议的主持人就开始发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