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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疑心起(二) ...

  •   等到初寄酒再次抬头之时,已经过了丑时,陈柯斜倚着桌子睡得正酣。
      这本烂账不知道是谁替他记的,前后开支和盈余都对不上号,这一夜硬是要从杂乱一团中找出来个头绪,初寄酒都想建议王劲去认真找一个账房先生,免得最后连自己究竟贪了多少都算不清楚。
      王劲其人,不知道军事上能有什么大才,单就看这账本,只能用蠢和贪二字形容。
      锦州能排的上号的商户,都被他借着往来货物查验的名目收受了不少钱财,收来的钱财一大头都用于贿赂上级,韩骐和兵部都有份。
      除此之外,就是给外室一掷千金。商户们送来的钱财物品连盖头换面这等遮掩都不做,径直进了外室的门。
      左右看下来,非常符合一个贪官污吏的身份,他还有些“小贪即安”,碰上茹斐这样硬气点的也就罢了。最大的靠山也就是韩家,应当不具备参与偷换军械这种大案的胆量。
      守备军不敢换,锦州以外的地界似乎也没有军械流出的传闻,陈柯偷到手的军械也只能去和镇海军去做对比才能分辩一二。
      至于韩骐和他亲自引进门的“叶大人”在这军械案中是个什么身份,还是难以捉摸。事情到了这里,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初寄酒伸个懒腰,将陈柯推两把,打发了他速去将账本放回原位,就打算在肆方楼凑活一宿。刚洗漱完躺到床上,听见门被推开的轻微响动。
      “落了什么东西吗?”初寄酒懒得起身,看了一夜的账本,着实有点困顿。
      没有声音。
      初寄酒心里的那点异样再次回来了。

      “柔然人真是长得和咱们大缙人不一样啊!宴席上没有细看,这么瞅着也太好看了些。”
      回星绕着眼前被捆住的人已经转了好几圈,初寄酒原本因为看了一宿账本就头昏脑胀,这会更是晕得难受。
      “这位小公子,在下不过一介商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处,值得你漏夜而来呢?”屋里只有一人,宴席上另外两个却不见踪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追陈柯了。
      回星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也不多话。“什么错处我说不上,只是大哥这会不在,主子也要休息,命我盯着你。你呢,现在可以养养神,有什么事情等我大哥回来问你。”
      “小公子,那你大哥去做什么了?我还要等多久?明日我还得开门做生意去。”初寄酒琢磨着小孩的称呼,自己倒是不慌,陈柯走时将账本和武器都揣在身上,只要他没被抓住,自己这里也没有物证。
      “嗨,你长得好看,脑袋瓜子应当也不差,不用和我套话,大哥当然是去找和你一起的那个呆子啦。” 回星边说便摇摇脑袋,小辫子跟着跳动起来。
      “听我的,闭目养神一会没什么坏处。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大哥回来再说。”
      小孩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剔透得很,初寄酒也不费口舌,真开始闭目养神,脑袋却没有停下。
      这几人锦衣华服,出入州牧府和进自家后院一样容易,却不愿意显露身份私自拿人,此行目的必定不愿意外人知晓。
      若是偷换军械的主谋,怕不会这么简单就只是绑了自己,尚未杀人灭口,说不定还有转圜之处,不知能否做个交易。
      只希望陈柯有点警觉性,不被抓住。他自幼跟着爷爷师父学习经商,做生意虽然也有诡谲手段,但是这种事情确实是头一回做,还好今日没有回家,二叔和师父不知去处,得找个方法告诉他们自己的处境。
      这边初寄酒被捆着无法脱身,那头陈柯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王劲还被茹斐拖在花楼里没有回来,放回账簿的过程依旧顺利。出了守备军大营回来的路上,竟然淅沥沥下起雨来,陈柯这才察觉到有人跟着他。
      他身上还揣着摸来的两件兵器,这是万万不能被捉到的。
      陈柯趴在南街的一颗柳树上,周身淋得湿透,这场雨下得及时,身后追他的人便不容易找到踪迹。肆方楼里定有变数,得想办法通知家里,还能去哪里呢?

      初寄酒接受规劝,开始闭目养神,起初他还听着屋里小孩的动静,发现他并无动作,是真的就在屋子里盯着自己。也许是肆方楼离家不远,初寄酒竟然就睡了过去,一睁眼天色已亮。
      回星醒来的早,刚吩咐小二不用送早餐上来,免得看到有人被五花大绑。
      “喂,你醒啦,你的同伙有点本事嘛,大哥竟然还没有回来。”
      听得这话,初寄酒放下心来,陈柯对锦州的熟悉程度远不是外人能比的,只要他能逃脱,料想性命无虞。
      “小公子,我还要做生意,你们既然是州牧府的贵客,不如去我那里喝杯茶?”被捆绑了半夜,腿脚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忍着不适讨价还价。
      “大早上喝茶时间不对,正巧,我们也有事要做,如果不介意,随我们走一趟。”沈见怀提着一柄伞迈进门来,踱到初寄酒的对面打量他。
      回星赶紧接过长伞立在一边,这下一看,谁是主子谁是大哥就分明了。
      这人被缚了一夜,衣服皱皱巴巴,脸上却毫无狼狈神色,像是笃定不会被抓住马脚。
      沈见怀想起在鲤山时,纪阳曾说过的“赵水颜山初走沙”,初家的生意线贯穿东西,和军械押送路线不谋而合,财力上也能撑得起来,倒是附和偷换军械的条件。
      “你被捆到这里,却一句不为自己辩解吗?”
      初寄酒撞进沈见怀的眼睛,发觉昨日见到的竟然不是全貌,没了额外的修饰,他的目光不似昨日温和,此时竟然像青渡山上的雪一样清冷。
      “辩解之前,在下可有机会知道几位身份?总不至于让我稀里糊涂,便是州牧刺史,这样私自捆人也得有个说法吧。”
      “身份都是给人看的,初掌柜……你的身份不也如此吗?”沈见怀说。
      初寄酒快要被气笑了:“既然知道我姓初,为何不去问问这锦州城里,我究竟是做什么的。”
      初家在锦州生意铺的广,但是当地人却没见过几个姓初的,就在查案的当口,却跑出来一个初掌柜,未免太巧了些。
      沈见怀也笑:“锦州我是外来户,真去打听了你初记掌柜,怕是要丢了这条线,揪着你总归是没错的。”
      正说着话,昨天的叶大人到了。雨已经停了,他黑色的衣袍前后都是斑驳的泥点子,一进来就扑通跪倒。
      “爷,罚我吧,人跟丢了。”牧野是真羞愧,小时候跟着端王做前哨的本事这些年丢得七零八碎,竟然让那小子混进了人堆里,再一个晃眼就不见了踪影。
      沈见怀一早没见到牧野,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从回星后腰处摘下一根鞭子扔了过去,牧野一个快到门顶的汉子,脸白地像要立马倒下。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回星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闭得紧紧的。
      “现在就去守备军大营,先把马掌钉了,回来以后怎么罚你自己清楚。”牧野回星不敢多话,扭头就下楼牵马。

      房里就剩下两人。初寄酒挪动下麻木的手脚,阳光洒进来照在他半边脸上,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们今晚就要离开锦州,你如果不想和我们一起,就趁着这会和我聊聊天。先来说说你一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为什么要去大营偷东西?” 沈见怀像是完全没有生气一样,好整以暇地等着初寄酒开口。
      初寄酒笑说:“昨夜我在韩大人宴席上呆了整晚,你的记忆力应当没有那么差,我哪有时间?更何况守备军大营那是何等要害,连翻墙怕都得旁人扶我,偷东西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见怀摇头说: “伙同他人偷窃军械,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不用再辩,否则我也不会将你请过来。军械一事牵扯朝廷军政,生意人都要衡量行事的风险和利益,我只想知道你在这中间是个什么角色?”
      “在下同样有此疑问,大人敢拿我,却不扭送官府,只怕自己也并不干净。不如我们都坦诚相告,做生意也讲究一个知根知底。”
      初寄酒猜的不错,沈见怀确实不能将他提到韩骐面前,现下还没有比对过守备军、军械队和镇海军三处军械,打草惊蛇就会失了先机。
      原想抓到这柔然人的同伙,自然有让他开口的手段,锦州地界人多眼杂不能久留,他不介意用点不礼貌的手段。
      “坦诚相告?也好,我向来相信日久见人心,不如我们同游一阵,也好深入了解一番。” 沈见怀起身走到窗边,向西正对着的就是初家老宅。
      天色尚早,大门紧锁,距离牧野回来时间不长,里面的人是否知道他们的初掌柜被抓了?
      “这位大人,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沈见怀听见初寄酒不紧不慢的声音。他起得早,撑了伞在廊下看了阵雨,也许是受了凉,这会察觉到一股热气涌到了胸胁间。

      陈柯是在雨停之前摸进梨花苑的,他每年往来锦州,比猎狗都熟悉这里的宽窄巷道通往哪里,绕了不长时间,就把尾巴给甩掉了。
      茹斐刚将一众喝得七荤八素的官员送到老鸨手中安排妥当,转头就看见陈柯湿哒哒地立在屋中喘气。
      “我被发现了,快找二叔和师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疑心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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