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忽至》黔满

4、第 4 章

　　知道裴郁磊“养狗”事件，是几个人约着一起打牌那次。

　　那天，裴郁磊兴致缺缺，轮到他出牌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的。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挂脸上的性质不高。

　　杨毅忍不住瞟了他好几眼：“都赢这么多了，别扫兴啊兄弟。”

　　后有人问：“这怎么赚的回来啊，谁不知道咱裴大少最近出手大方啊。”

　　那晚过后，杨毅几个围着裴郁磊问了半天，只问出关于夜宵被鸽，是因为一条流浪狗的事。

　　自从以后，周围几个都知道裴郁磊手上资金匮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是直接明了道：“出钱的活动别找我。”

　　就这次约好的原本打台球，裴郁磊都没想答应。都是哥几个轮番请他出来，换成了打牌。

　　大概一个周，裴郁磊养的那条狗，被他“放生”了。

　　问起原因，裴郁磊只是一句：“人有人的人生，狗也有狗生。”

　　好家伙，说得多高大上。其实就是狗宁愿流浪，也不愿被收养。

　　于是，裴郁磊又郁闷地被嘲笑一顿。

　　甚至，好几个晚上，杨毅那边微信推送：《狗的秘密生活》《人狗奇缘》《我在雨中等你》

　　当晚，裴郁磊秒回道【滚，别拿感人的优质电影配上你的无情人生。】

　　裴郁磊倒没觉得亏，也是。自己想养狗，狗还不同意呢，他也没问过人家。狗想跑，是符合情理的。

　　“施主，放下手机，享受生活。”杨毅乐道，“欸，有时间哥几个约了场球，这周末出来玩会儿。”

　　裴郁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重新揣回兜里：“没时间。”

　　杨毅让他别把自己宅废了。裴郁磊叹了口气：“真没时间，我妈最近住院了，我得找时间去看她。”

　　杨毅听周窈出事儿，问他怎么了。

　　裴郁磊大概过了一遍，周窈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扭伤脚的事儿。

　　杨毅听了，当机立断要跟裴郁磊来好好看看阿姨。毕竟当初读书那会儿，周窈对他不错。

　　而此刻——

　　尤文乐拿着手里的奶茶，嘬了口。眼神不停在原瓷和裴郁磊之间徘徊来往。

　　原瓷手里拿了杯常温茉莉奶绿，味道一如既往好喝，她也喝不腻。

　　杨毅憋了两秒，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瓷&尤文乐：“？？？”

　　裴郁磊：“………”

　　“不好意思，他可能踩狗屎了。”裴郁磊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

　　杨毅：“………”只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站在奶茶店门口说来喝西北风的啊？！！！更何况，人服务员刚刚眼神就差点问“是不是从隔壁医院精神科”跑出来的了。

　　原瓷同情点头：“没关系，开心就好。”

　　裴郁磊忽略一旁还笑不停的人：“还有什么安排吗？”

　　话音刚落，杨毅笑容僵在脸上，这意思搞得赶人走一样。

　　原瓷倒没细细研究，觉得对方说这话没什么意思。毕竟两人熟悉程度摆在那儿，她刚想说“没事要回去”了，就见对面一直在笑的杨毅突然向下压住嘴角，拍了下桌子，整个人靠前：“有缘分交个朋友啊，加个联系方式？”

　　“…………”

　　原瓷眼神往裴郁磊脸上看了眼：“抱歉，手机没电了。”

　　裴郁磊扯了扯嘴角，拒绝方式太过明显。

　　杨毅愣在原地，反观尤文乐也意识到此刻场面不对，上前解释：“别误会，她真没电了。”

　　原瓷也把手机摆上来，点了点屏幕，确实还是黑屏状态。

　　杨毅：“理解。”

　　过了两秒，原瓷打破尴尬，补充道：“要不，你问问他？”

　　手指的是裴郁磊的方向，杨毅安静了，整个后场都没说话。

　　结束尬聊后，原瓷和尤文乐对视一眼，获得同感：该走了。

　　临走前，裴郁磊看对方欲言又止，他开口道：“有什么想说的？”

　　看着一旁自动退出，让出足够悄悄话空间的尤文乐和杨毅。原瓷憋了憋，最后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裴郁磊的肩，语重心长道：“别难过。”

　　裴郁磊：“………”迟早有一天，要教育杨毅把不住嘴的毛病。

　　他看了眼原瓷，话在嘴边转了转选择接受好意：“其实只是有点可惜，差点取名了。”

　　原瓷“嗯”了声，然后犹豫开口：“取的什么？”

　　裴郁磊认真想了几秒，给出答案：“平安蛋。”

　　在两人走后，杨毅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啊，我还说帮你呢，搞半天你已经到手了。”

　　裴郁磊扫了他一眼：“帮我什么？”

　　杨毅：“留个联系方式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裴郁磊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谁跟你说我要摘月了？”

　　杨毅一副“得了吧你”的表情：“你没意思啊？”

　　还没等到对方回答，杨毅自顾自道：“没意思你盯人照片，还搭话呢？人还让我安慰你。”说完，他啧啧两声，“这说明你是有戏的。”

　　裴郁磊：“我怎么不知道你副业干的是媒婆？”

　　杨毅：“………”

　　裴郁磊这人，跟杨毅也算多年老友了。他做事风格让人捉摸不透。说他混吧，认真的事儿上从不出错。说他老实吧，上学那会儿抽烟喝酒打架样样不少。

　　但他重情重义是真的。表面看起来不靠谱，但实际上点子最多的也是他。

　　总而言之，对于裴郁磊的评价可以四个字概括:混而不坏。

　　搁杨毅看来，裴郁磊的成长历程都能写本书出来了——就以名字贯彻全文，为《裴郁磊传》。

　　以“以貌取人”来讲，裴郁磊看上去多情寡意。直到高中和裴郁磊从同年级到同班相处，发现这人长得一张能渣人三次的脸。

　　但是，他们这堆人里面，其实压根没谈恋爱的人是裴郁磊。但身边凑的姑娘最多的，也是他。

　　其实裴郁磊难追，是个公认的事实。谁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众口难调，而问及他时，只有一句：“感觉至上。”

　　他们都开玩笑，说是大情种发言。裴郁磊每次都没讲话。

　　只有玩得好的那几个知道，裴郁磊这人表面心不在焉，其实对恋爱要求极大，身边人也没看他在谁身上多花两眼心思，谁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土”能让他栽了。

　　于是独自走过二十多年，至今没有找到归港。

　　杨毅他们心里也摸不准裴郁磊喜欢什么类型的。

　　之前传闻的女友杨梵悦，也仅陷于“传闻”。

　　说起杨梵悦这个人，是那会儿追了裴郁磊整整两年，最长最久的过程。

　　她是裴郁磊初中同学。那会儿杨梵悦是班上实打实的好学生，跟他们有接触但不多。

　　杨梵悦的学习是去一中这种重点中学的苗子。

　　裴郁磊问过她几道题，也搭过几句话。但他没有想到，毕业那会儿对方会跟他表白。

　　他明确拒绝了，并祝福她考上一个好高中。

　　中考完的那个暑假，裴郁磊乐趣上来，去烫了个锡纸烫。

　　谁知道杨梵悦是认真的，还跟他一起烫了个大波浪。

　　当时把裴郁磊都给吓着了，同学聚会碰上的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件事儿。

　　杨梵悦当众又给表白了一次，裴郁磊当时说了句：“不好意思，虽然这么说好像很假，但实话就是我确实配不上你。谢谢你的喜欢，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后来，裴郁磊辍学后被他老爸压着去体味“人间百味”。

　　裴郁磊那段时间，因为退学，因为生活，因为现实，被打退一次又一次。

　　虽然他总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但身边人都看在眼里。

　　那会儿杨梵悦接近他，给过他挺多鼓励，当时自告以“朋友”立场。

　　裴郁磊又是个打不死的，重振信心继续过日子。

　　后来，杨梵悦以为相处之后，对方答应的概率更大了，于是才再次表白，但裴郁磊还是拒绝了。

　　杨梵悦在上大学没多久后，便交往新男友，当她在朋友圈公开恋情后，裴郁磊想着人情世故上，在评论区也是给了一句大大方方的祝福语。

　　那之后，裴郁磊身边看似唯一的“桃花可能性”被掐断了。

　　直到今天遇见原瓷，难得寡欲这么多年的人，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异性面生孔。

　　在马路对面看见那一幕的时候，裴郁磊脸上难得出现惊慌表情。

　　杨毅回想起刚才那张面孔，原瓷长了张圆脸，脸上有点婴儿肥，丹凤眼看人的时候，眼尾向下，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整体气质看起来不太爱讲话，但开口又语出惊人。

　　杨毅：“得，那你说你喜欢什么？”

　　“喜欢啊——”

　　裴郁磊拉长了调，“目前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自己都没活明白，哪来管那么多？谈恋爱现在对我来说没意思，还不如多看会儿海贼王。”

　　他若有所思低着头，就在杨毅以为他不说话的时候。只见旁边的人恍然大悟道：“海贼王已经攒了八十三集没看了。”

　　杨毅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摆摆手，起身选择离开，嘴里还不停：“孺子不可教也。”

　　裴郁磊：“………”你人还没走远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听得见。

　　回去路上，原瓷被轰炸了——

　　尤文乐边走边感叹边叹息边激动边……

　　总之，情绪时而高涨时而低落。

　　原瓷转过头：“你干嘛啊？”

　　“我在思考人生。”

　　“行。”原瓷选择放弃治疗，“那你慢慢思考。”

　　“陪我一起思考呗。”尤文乐拉住她，“这么个极品大帅哥，怎么好上的？”

　　原瓷把她的手扒开，忍了忍，选择用通俗语言：“什么叫‘好上’？拜托，我俩压根不熟。”

　　尤文乐一副“得了吧”的样子，差点想翻白眼：“今儿都能一张桌子喝奶茶了。”

　　“你也在？”

　　“托你的福嘛。”

　　“不好意思，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是托今天天气的福。”

　　尤文乐：“？？？”

　　原瓷：“你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他觉得天气不错心情挺好，才约我们喝奶茶的。”

　　“我就说，这种可能就算是个行走的大好人，铁树开花的频率也比这强。”尤文乐不怀好意笑了笑：“咱就直说了吧，行啊你，前几天还分析恋爱人格，没想到你速度倒够快。”

　　原瓷想岔开话题，却又不过大脑脱口而出：“你还有大约五十米到目的地了。”

　　尤文乐彻底白了她一眼：“谢谢你啊，人形自动报备机。”

　　最后，尤文乐临走前还不忘添了句“千万要记住，肥水不流外人田。”

　　原瓷随便敷衍过去了，什么肥水啊，她才是那个不熟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