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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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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外是一袭绿叶,墙内是繁花万千。
高个侍卫跨过一层又一层的红墙,走进屋中,跪了下来。
“将军。”
“回来了?”
高个侍卫起身,把从青越那拿到的折纸和纸条呈给上位的人。
那人一手捏着纸条,一手捻着纸花,他没看纸条,只是有些好奇地摸了摸纸花。
“栩栩如生,做一个教书先生可惜了。”
男人慢吞吞地问道。
“他今日收礼了吗?”
“并未。”高个侍卫低头。
那人低声笑了笑。
“先礼后兵,是他自己不要这礼的。”
高个侍卫顿了顿,迟疑地问道。
“那陈太守那边?”
男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那小子和我虚以委蛇,不过是听他父亲的命令,不足为惧。”
“等把人带到京城,天高地远,他一个新上任的太守,怎么也闹不起来。”
高个侍卫作揖:“将军高见。”
烛光晃晃悠悠照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深邃的脸上,根根分明的睫毛向上挑起。
韩无为,大昱国史上最年轻的将军,平民出生,年仅二十五岁就北破匈奴,南除倭寇,打下金陵十二城,战功不尽数。
烛光昏黄打在脸上,他手撑着下巴,说道。
“去备好东西,退下吧。”
高个侍卫又问道:“将军,需要个名头吗?”
韩无为笑了笑:“京城那群人不总说我粗人一个,不是教书先生吗?就说,本将军敬佩他的才华,特地请来做私塾先生。”
高个侍卫行礼告退:“是,将军。”
侍卫离开后,他捻着花。
军书卷宗堆了满桌,还有心腹送来的京中那些老顽固的上书,多是些骂他的话,从桌子角垂在了地上。
韩无为不看那些卷书,只是颇为无趣地捻着花。
那花闭合着,韩无为瞧见处凸起,轻轻一按,竟然盛开了。
这折花精妙,他见过不少西洋玩意儿,那些破铜烂铁的复杂东西,竟然还比不上这小小的纸花。
“这倒是个有点意思的。”
说来好笑,他原先来汝城,本是为拉拢陈清和。
一个远在江南的太守自然不值得他如此,他看中的是他父亲陈锦,先皇原先看重的宰相,现任皇帝上位后陈锦便告老还乡,可他手头握着的东西,一直让京中那群老东西坐如针毡。
现在看来,陈清和是拉拢不上了。
韩无为笑了笑,毕竟就快有“夺妻之仇”了。
但他向来是个既要又要的人,谁说得罪了陈清和就一定得罪了他父亲。
一个教书先生,还没到那个地步。
想到沈如许,韩无为神色暗了暗,虽说是常被人诟病粗鄙的武人,可他并不是个对声色犬马一类事感兴趣的人,只是觉得那人每一处都长得合乎他的心意,喜欢就带走养,并不一定要做些粗鄙事。
那纸条不用看就知道是些拒绝人的话,他不在意,起初觉得不愿意也没必要勉强,并没起强求的心思,可偏给他送了朵花,有些心思一起,就再也止不住了。
韩无为闭上眼,自嘲道。
“还真如他们所说成了个粗鄙之人。”
......
自打高个侍卫上次离开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再来,宅邸都清静了几分。
青越从府邸的池塘里采了些荷叶插到花瓶里。
沈如许还在折纸,上次陈清和走后,差人送了些折纸,颜色各异,有些竟是沈如许没收集过的色。
青越:“太守大人对先生可真好。”
沈如许:“陈兄是仁义之人,对朋友也是尽心尽力。”
“喔。”可是也没见太守大人对别的朋友这么上心啊。
青越撇撇嘴,却没说出这话。
先生刚搬到汝城时,人生地不熟,还有许多好事之徒打扰,当时有个有名的富商威胁先生,让先生在寻找住所这件事上被多加刁难,好在太守大人是先生好些年的笔友,认出先生后,不仅赶走了那些人,还帮着先生找宅邸,这半年来,先生生活中大小事几乎都参与了。
“不管怎么说,太守大人都是一等一的好人!”
沈如许笑了笑:“那我呢?”
青越连忙道:“是一等一等一的好人!”
沈如许失笑:“不是这么用的,这些日子让你读的书又没好好读。”
青越吐吐舌头:“反正,先生和太守大人都是最好的人。”
沈如许看向窗外,摇摇头。
“都是人而已。”
他没在多纠结这个话题,把折好的纸放在一旁。
屋外传来沙沙声和小孩子的笑声。
青越皱皱眉。
“又来偷先生的折纸了。”
“有什么关系,”沈如许倒是不在意,“只是再折几张纸的事。”
青越撇撇嘴,随后就听到门外传来隐隐的训斥声和小孩哭声,再过一会儿,都消失了。
他有些惊讶:“呀,是被家里大人发现了?”
沈如许:“小越,你去看看。”
青越小跑到门前,打开门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几天的高个侍卫。
一旁,是被吓哭的小孩,春日微凉,还穿着红色的棉袄,哭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
青越哎呀一声,连忙把小孩扶起。
高个侍卫作揖说道:“这家小孩在偷沈先生的折纸,我制止了他。”
青越给小孩擦擦泪:“我家先生早知道了,这些小孩都是他默许的,你瞧,这孩子都吓哭了。”
小孩原本已经快哭停了,可一看青越似乎是他这头的,反而起了劲,哭声一下大了许多,震耳欲聋。
青越更着急了。
高个侍卫沉默了,又作揖:“抱歉。”
一个是木头疙瘩,一个自己也只是个孩子,两人怎么弄都哄不好一个小孩。
“这是怎么了?”
青越一回头,看到自家先生,面上一喜。
“先生!”
高个侍卫下意识回头看去,第一次见到这位他家将军连送了七天礼的教书先生。
他瞳孔微微一缩。
说来奇怪,刚刚还在哭的孩子,见到沈如许,一下停了哭泣,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听青越诉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沈如许笑了笑,踮脚从树枝上摘下个纸折的铃铛,递给小孩。
小孩楞楞的,没有接过,沈如许就把小铃铛系在了他扎着的丸子头上。
在他收回手时,小孩儿像是恍然惊醒,下意识握住余光一抹白。
“哥哥......”
沈如许还是那副和睦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小孩儿脸蛋一下变得通红,他突然松了手,往街另一边跑走了。
“啊,”沈如许有些懊恼,“吓到他了吗?”
青越也不懂:“小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高个侍卫有些沉默的站在原地。
直到沈如许问他:“今天也是来送礼的吗?”
高个侍卫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身体僵僵的,伸手递给沈如许一张请帖。
今日居然不是送礼,该送请帖了。
沈如许有些莫名,不多想就是一场鸿门宴,他没有接过,只是婉拒。
“抱歉,我这几日都有约了。”
高个侍卫:“我家将......公子要回京城,只是最后想见您一面。”
他有些费劲地补充到:“陈太守也去。”
“陈兄也去?”沈如许眉眼稍缓,却还是犹豫,“可我与你家公子并不熟识,还是......”
高个侍卫:“公子说,您若不去,他便亲自来找您了。”
沈如许皱眉,可毕竟是京城来的贵客,那人的行为本就不正常,若是作题发挥怕是要让陈兄难办了,好歹有陈兄一起去,无非是多被刁难几句,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叹口气,还是接过了请帖,发现高个侍卫还是直直地站在门口,有些疑惑。
“还有事儿么?”
高个侍卫不说话,只是作揖。
他有想说的,可对将军的忠诚又让他不能说。
沈如许见状,踮脚从柿子树上摘下一个纸折的柿子。
“先前在屋子里瞧见你盯着柿子树发呆,倘若喜欢,便拿去吧。”
他把柿子抛到高个侍卫的手里。
高个侍卫下意识接过,愣了许久,深深朝他一拜,离开了。
“真是奇怪的人。”青越小声腹议到。
沈如许笑笑:“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只能是战场的正常人。”
他拇指抚过镀金的请帖,那人转口没说的,怕是将军,大昱国年轻的将军,不就那一位么。
“竟然是他。”
沈如许是见过这人的。
灯火集会的时候,他和青越一起赶集。
在半路被人群冲散了,青越着急地找他,他却不慌,只跟着月亮的光往前走,穿过小巷,正要再往前的时候,被一陌生的男子抓住手腕,那人戴着青鬼面具,高他一个头,一声不吭地直直盯着他,只说了句“抱歉”便走了,沈如许以为对方是认错了人,再后来,就是这接二连三的送礼,他开始觉得是赔罪,现在只觉得莫名。
不过,沈如许本以为只是京中的世家子弟,没想到居然是年少有为的将军。
“先生,您真要去么?”青越眼中带着担心。
沈如许叹口气:“若是不去,也不知道这人会有什么偏激行为,总归有清和一起,只当是给贵客道别了。”
“小越,去把我那件银霓红细云锦做的衣裳拿出来。”
青越咦了一声,自家先生不喜奢侈,衣物多朴素,这件却是少有的用称得上华贵的料子做成的衣裳。
“您要穿这件去吗?”
沈如许:“毕竟是京城的贵客,若是寒碜了,怕是让人以为不尽心。”
考虑到去的人大多是权贵,穿得朴素反而更招人眼球了。
青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