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挑拣浮生

6、第 6 章

　　很快符悦就端了一杯水进来，眼睛微微有些红，头发前段有些湿润，可表情却很是温柔。

　　沈繁星第一次见符悦时以为那样冷冰冰的人，温柔起来应该很奇怪，可实在是神奇。

　　明明对方只是柔和了眉眼，看向他时，他却觉得天底下没有比符悦更温柔的人了。

　　符悦看着愣愣看他的人，揉了揉对方的头，温声询问：“要晒太阳吗？今天的阳光很好，我们一起去去霉气”。

　　沈繁星和符悦在一起后，对方有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晒太阳。

　　他记得他当时说的是。

　　蘑菇肯定要经常晒太阳啊，不然会发霉。

　　于是和他一起晒太阳就成了符悦生活里的一部分了。

　　对方总是乐忠于跟一起做些什么，不拘泥于是什么事情，哪怕是一起发呆对方也乐此不疲。

　　沈繁星点了点头，一直在床上躺着偶尔晒晒太阳也行。

　　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里捧着符悦倒的白开水，沈繁星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和明媚的阳光。

　　时间静谧，阳光和煦，身边是爱的人，是他一直希望能和符悦过上的日子。

　　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了，沈繁星侧脸看符悦。

　　撞进对方的眸子中，他并不意外，符悦总是爱盯着他看的，好看的时候看，难看的时候也看。

　　符悦看着又有些出神的人轻声问：“怎么了？”。

　　沈繁星回了神：“你的公司怎么办？你在家陪着我，那公司呢”。

　　其实他早就想问了，可看着对方紧张自己的样子又觉得如果问出来会显得不合时宜，可那个公司符悦投入了太多心血了，多到他舍不得对方舍弃。

　　符悦几乎要气极反笑了，他看着是真疑惑不解的人，叹息了一声说：“公司可以有很多个，星星，可是我只有你一个”。

　　沈繁星垂下了眼睛，没有继续问刚刚的问题，他又老生重谈般问起了那个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符悦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他问过许多遍每次对方都会笑眯眯的说，因为星星很可爱啊，因为星星很乖，因为我喜欢星星。

　　符悦拉过沈繁星的手牵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

　　“那星星是为什么喜欢我呢”。

　　沈繁星听见问话，呆了一下，那他是为什么喜欢符悦呢。

　　少年时期的第一次心动，

　　是因为什么呢？

　　沈繁星好像也不知道，他只是好像很突然的就喜欢上了一个人。

　　然后日思夜想，哭红了眼睛也倔强的说喜欢。

　　沈繁星诚实的说：“我不知道，我好像就是在某一天，某一刻，看见你就听见我的心跳”。

　　他抬手捂住胸口，看着对面温柔笑着的人继续说：“它那天跳的实在杂乱无章，我与你对视时，看着你冷冰冰的表情，于是我想你笑”。

　　符悦看着眼睛里都是懵懂青涩的人，实在忍不住想要叹气。

　　少年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可他像扑火的飞蛾，一头栽进那火里。

　　“星星，喜欢你的时候，这颗心跳的如你那日一般杂乱无章，于是我便知道我喜欢你了”。

　　于是符悦也捂住了心脏跳动的地方对少年说。

　　沈繁星眼睛亮闪闪的笑着，不是第一次听对方说喜欢，可对方每说一次，他便多欢喜一次。

　　符悦倾身吻了一下眼睛发亮的人，“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发生某些故事，也不需要一些原因，我就会爱你”。

　　沈繁星看着眉目温柔的人，手脚并用的往对方身上爬。

　　符悦抱紧爬到身上的人，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背，问：“想听故事吗”。

　　缩在男人怀里，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沈繁星蹭了蹭对方胸口应到：“要的，想听海的女儿”。

　　“在很久以前……”。

　　太阳依旧和煦，爱人依旧在身边，耳边的故事与很久以前好像也没有差别。

　　看着在怀里睡着的人，本来白嫩的肌肤透出病态的白来，脸上的肉几乎没有了，只剩大大的眼睛和高耸的颧骨在上面挂着。

　　在极短时间里，他的星星以一种令他害怕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像极了被放气的气球。

　　符悦抱着沈繁星回到床上时，看着一握好像就会散了的人。

　　想起了那颗从小镇带到b市的，已经融化变质的奶糖。

　　其实符悦很早很早就认识沈繁星了，比沈繁星认识他要早得多，那时奶奶还没去世，他的家还在。

　　符悦第一次见沈繁星是在幼儿园门口拐角弯处的角落里，穿着精致的小孩正被一群看上去就调皮捣蛋的孩子围着。

　　因为奶奶总是在卖完废品或者给别人洗完衣服后拿着那几毛几分的钱票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那双干枯的如橘子皮的手摸着符悦的头说：“等奶奶再攒一攒，就可以让我们福生去读书了”。

　　那时候的奶□□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肉，衣服虽然洗的干净却也破旧的不成样子，就这样的奶奶，总惦记着让符悦去读书，她总说读书才能有出息。

　　福生是奶奶给他取的小名，奶奶希望他可以有福一生。

　　小小的符悦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他看着奶奶手里的钱不理解为什么不拿去买食物或者衣服呢。

　　可是每当符悦这样说的时候，一向和蔼的奶奶总会沉下脸，严肃的说：“谁这样告诉你的，福生你要知道，读书才能明理，读书才能有出息，像他们一样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每每说到这奶奶都会软下语气，跟符悦说：“我们福生以后要努力读书，长大好出人头地，奶奶可等着享我们福生的福呢”。

　　小小的符悦看着被一群孩子围着的沈繁星，心里不屑的想：读书好像跟他们不读书也没什么区别，在他们那个破旧脏污的小巷子里，大部分时候也是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在这个干净整洁的地方也是。

　　符悦也没走开，他看着中间那个小孩，觉得实在好看，白白嫩嫩的，与他见过的所有小孩都不一样，眼睛好像他见过最好看的玻璃珠子。

　　事情与符悦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打架也没有争吵，那群人吓唬了一下那个小孩，那个小孩就把糖从衣兜里拿了出来，然后乖乖交给了他们。

　　符悦觉得那个小孩实在是胆小，自己的东西，别人一吓唬他就给人家了，如果在他们那，一定是被欺负的最惨的那个。

　　不像他，没有人敢来欺负他，因为每次他都会努力把对方揍趴下，这样下次才不会有人来抢他的东西。

　　符悦觉得没趣，那个男孩长得虽然好看，但实在没用了些。

　　正打算走时，对方低低的声音的传入他的耳朵，软软糯糯的像曾经在街头看见的棉花糖。

　　“妈妈说每天只给我一颗糖，给了你们，你们可不可以跟我做朋友啊”。

　　符悦瞪大了眼睛实在诧异，被抢的人想跟抢他的人做朋友，这小孩看着挺好看，不会是个傻子吧。

　　明显对面那伙人也这样想的，为首的不屑的撇了撇嘴。

　　“谁要跟你做朋友啊，胆小鬼”。

　　“就是，就是，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

　　“对啊，谁都不要和他做朋友，明明那么讨人厌，妈妈和老师还老是夸他”。

　　“讨厌鬼，略略略”。

　　那群孩子争先恐后的拒绝着，然后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只留下原地眼圈红通通的小孩，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用力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反驳道：“我才不是讨厌鬼……”。

　　“明明我已经很乖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喜欢我啊”。

　　没有人回答他，缩在墙角的小孩哭的委屈极了，眼泪把面前的那块灰色的地面晕湿了一块。

　　符悦没有过去，他就站在暗处看着那小孩一个人蹲在原地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站起身走回幼儿园门口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符悦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都在发麻，才有一个女人从那个拐角走了过来。

　　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雪纺裙，脚上的鞋子咯噔咯噔响，手上提着一个绿色的小包，头发又长又直，嘴上抹着大红的口红。

　　一看见对方，那个小孩就站了起来，像归林的鸟般奔向那个女人。

　　可女人却伸出手，皱着眉说道：“停，沈繁星，不靠近我，你身上怎么那么脏”。

　　小孩刹住了车，站在原地，双手不停的搓着衣角，满脸无措的看向女人。

　　在看见女人皱着的眉时，慌乱的开口：“今天有人推了我——”。

　　没等小孩说完，女人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沈繁星，我每天已经够忙了，你能不能乖一点，少给我惹些麻烦”。

　　女人熟视无睹的忽略了小孩红肿的眼睛和手背上的那片擦伤，盖棺定论的给对方判了刑。

　　小孩又红了眼眶，怯怯的说：“不是的妈妈，我没有惹麻烦……”。

　　女人并没有打算听小孩说完，转身噔噔噔的又开始往前走。

　　小孩揉着眼睛，看着女人的背影，小声说：“可是妈妈，星星已经很乖很乖了”。

　　符悦看着那个小孩在后面努力追赶着前面走的飞快的女人，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着，可他只是闷头追着，没再开口。

　　符悦第一次知道了沈繁星的名字，他不知道什么是繁星，他只知道星星，他很喜欢星星，一闪一闪的实在好看。

　　接下来的日子符悦每天都会去，每天都是一样的流程，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依旧会在那些人拿着糖后留在原地小声说一句能不能跟他做朋友。

　　星星的妈妈也每天都会来，打扮的很精致，她对星星大部分时候都是冷着脸的，偶尔心情好了也会露一个笑脸。

　　每当这时候，叫星星的小孩就会笑的眉眼弯弯，软软的叫着妈妈。

　　可女人也只是淡淡的嗯一声，不过女人的步子不再像上次那样快，虽然还是有些大步，但是小孩起码不用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