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中的半仙夫郎》苌楚七

128、第 128 章

　　“爹……”刘三有跪了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儿不孝啊！”

　　哭声令人动容，即便是往前对他有诸多不满，此时也没人再责怪他。舒佑头一次见人死如灯灭，回想曾经那样和蔼善良的老人此时变为一具尸体，心中也生了感慨，走到杜衡身边握着他的手，这才感到些许心安。

　　杜衡眼眶微红，静立良久，生老病死乃是天定，即便是他用尽心力医治，即便是舒佑有不同常人的灵力，仍旧无法将人留住。

　　刘三有跪地向前，想要再看一眼老父遗容，刘四得打开他的手，漠然道：“哭够了就走开，不要打扰爹清静。”

　　刘三有哽咽道：“我就看一眼，四得，我知道你怪我，可我也是爹的儿子，让我看一眼……”

　　“有什么可看的！”刘四得语气冷下来，盯着他道，“爹在世时你不看，现在来装什么孝子？你早就分家了，回去守着你媳妇过日子去吧，爹的后世我会料理好，不劳你费心。”

　　见他面色冷硬，刘三有自知没有资格多说什么，忽然开始扇自己嘴巴，直打得脸颊红肿。刘老娘哭着拦住他，抱着儿子哭在一起，刘四得只是静静看着父亲，仿佛发生的这些事都和自己没关系。

　　杜衡拍他肩膀，道：“四得，事已至此，还是尽快让刘伯入土为安吧。”

　　刘四得点头，细细将盖住刘老爹的白布掖好。刘三有依旧跪在床前，颓丧低垂着头，劝不走也只得由他跪着，余青青和舒佑将红布扯下，喜堂变丧堂。

　　午间柳玉珍挺着肚子来找人，一方手帕小心捂着口鼻，怕晦气门都不想进，只在门外叫丈夫的名字，让他赶紧回家去做饭。

　　刘四得本就黑沉的脸色更是难看，盯着柳玉珍像是要喷出火来，刘老娘拉着他一个劲劝，他才忍住了没把人轰走。

　　“刘三有，你给我出来，日子还过不过了？！”柳玉珍大着肚子本就难受，一早没人给做饭端水，饿着肚子来找人半天不见响，气就压不住了，站在窗外骂道，“你是想饿死咱们娘儿俩吗？”

　　刘四得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大步朝刘三有走去，一把将人薅起来朝门口拽：“赶紧滚，别让那泼妇来家里闹！”

　　刘三有跪得双膝发麻，被他拖拽出去，好不容易才站稳，满心愧疚与自责让他无心计较，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做什么都弥补不了。

　　“听到没有，人家让你滚，还不快走！”柳玉珍恨铁不成钢得拽着刘三有胳膊，见他脸上红肿还有指痕，以为是刘四得揍他了，气性儿上来又开始口没遮拦，“我早说了那是个灾星，刚进门就克死了你爹，你还巴巴跑过来找晦气，伤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刘四得脸腾地就黑了，刚要过来，就见刘三有一巴掌打在了柳玉珍脸上。

　　柳玉珍整个人都懵了，自打成亲以来刘三有对她言听计从，别说动手了，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这会竟然动起手来。她捂着脸难以置信看着他，缓过劲来张嘴要骂，却发现自己又说不了话了，张着嘴愣是发不出声来。

　　“我爹都走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你是想逼死我！”刘三有将心中愤懑尽数发泄了出来，怒吼道，“你说的对，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不是说要回娘家吗，你不是说别想要孩子吗，你走吧，散伙吧！”

　　他踉跄着头也不回得走了，柳玉珍这才开始心慌，追上去拉住他胳膊，刘三有毫不留情甩开她的手，她没站稳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奈何无法出声，再也说不出话了。

　　杜衡知道是舒佑所为，这女人一张嘴不饶人，变成哑巴也好。

　　刘老娘到底不忍，将柳玉珍扶了起来，她怀着孩子，要是有个闪失可不得了。

　　“阿衡，你给她看看，没事吧？”

　　杜衡上前把了脉，的确动了些胎气，好在不严重，休息一会就好了。

　　“本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被你搅得不得安宁。”杜衡对柳玉珍生不出同情的心思，语气淡漠，“日子是要继续过下去，还是就此散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柳玉珍流着泪，头一次感到了心慌，往前那么多次闹腾，就是笃定了刘三有不会舍弃她们母子，没想到这次真把他惹恼了，这可怎么好？

　　“娘，别管她，往后他们如何，和咱们都没关系。”刘四得把母亲拉回屋，不想再看那女人一眼。余青青脸色苍白若有所思，灾星两个字落在他心里沉甸甸的，直压的心口沉闷喘不来气。

　　.

　　刘老爹过世村里大伙都觉得惋惜，眼看着就要抱孙子，小儿子也成了家，日子越来越好了，他却就这么走了，村里来帮忙挖坟的有不少，出殡那天也来了不少人。

　　帮忙的人多了，杜衡也事事周全帮着打理，需要刘四得做的不多，但他不想闲着，一旦闲着心口就又疼又闷，眼眶总是红着的。

　　不想刘老爹刚入土没几天，传来余老歪在镇上赌坊赌钱出老千被打个半死的消息，人被抬到门口时已经不剩几口气了。

　　余青青紧绷了几天的心弦彻底断了，被骂灾星的话缭绕在心头，看到余老歪被打得不成人形，刘四得憔悴削瘦的样子，刘老娘更苍老了几分的模样，他便也觉得自己是个灾星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娶自己，不该嫁给他的。

　　“四得哥，你休了我吧……”余青青忍着哭腔，抓着刘四得胳膊的手攥得很紧，又一点点松开，“反正我们还没有圆房，还来得及……”

　　“你胡说什么？”刘四得瞪着眼，又是惊愕又是气愤，他怎么能这么说？

　　“我会害了你和娘的……”余青青眼泪涌了出来，“我已经害了爹，现在连我爹也……”

　　刘四得急道：“你别乱想，你才不是什么灾星！”

　　杜衡看了余老歪的伤，这样也算罪有应得，就算活下来也只会继续拖累他们，只是事儿就这么撞在一起，任谁都会多想，何况余青青又是个敏感自卑的性子。

　　办好了余老歪的丧事，余青青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就要离开，刘四得急得不行，只得跑去找杜衡帮忙，杜衡想了想，道：“灾星不灾星的，不能凭空臆想，这样吧，我找人来给你们算一算，若真是命中相克，再分开也不迟。”

　　“衡哥，怎么你也这么说，青青才不是什么灾星，更不会害了我！”

　　见刘四得一脸着急，杜衡道：“你先别急，我去找赖半仙给你们看一看，命数如何，自有定理。”

　　刘四得虽不大相信那个“招摇撞骗”的赖半仙，但既然衡哥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试试。

　　杜衡和舒佑去找了赖半仙，多给了些银子，让他到时候就拣着好听的说，就算真是相克也要忽悠过去，不能拆散了好好的一桩姻缘。

　　赖半仙捻着胡须满口答应，到了刘家后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果真说的天花乱坠，什么积善之家必有福泽，往后必定否极泰来柳暗花明，刘四得和余青青更是天造地设的良配，听得杜衡一个劲使眼色，让他收着些说，别太夸张了。

　　这些话倒是把刘四得哄高兴了，数日来搅在一起的眉头都松开了，余青青也稍有释怀，不再想着要离开刘家。

　　杜衡和舒佑将赖半仙送出村口，赖半仙笑道：“我这可不是信口胡诌，他二人确是命中有缘，命格相辅，往后自有福报。”

　　杜衡谢过他，心里也高兴，刘四得小小年纪就受了不少的苦，往后真能否极泰来，和余青青过好日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

　　这阵子喜事丧事接踵而来，不得空闲，如今消停下来，杜衡就背起竹筐要进山采药了。入了秋，山里有不少药材正是采挖的时候，去晚了就赶不上趟了，被人抢了先，数量和品质都要打折扣，可得抓紧。

　　见他们要进山，田桂芝备了水和干粮，现烙的饼子和馒头装了一布袋，还放了几只咸鸭蛋，要不是鸡蛋易碎不好携带，怕是也想让他们带上一筐。

　　进山途中他们遇到了同样要去采药的郑元舟，正好同行了一段路。杜衡对郑元舟颇有好感，教了他不少的药理知识，郑元舟喊他师傅就喊得更欢了。

　　不觉间日已西斜，郑元舟要往山下赶了，杜衡和舒佑与他告别，也要朝小屋去了，晚了就得走夜路，这会夜间冷湿气重，容易着凉。

　　不巧的是他们还没走到就下了一场雨，雨虽然不大，潮湿了头发和衣裳也不舒服，他们加快脚步，在天黑前赶到了小屋。

　　脱了外衣生了火，烧上一锅水，再把馒头蒸上，杜衡和舒佑坐在灶台边烤火，听着外头细细的雨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待雨停了，杜衡去屋外菜地摘了些小青菜和黄瓜，拿水冲洗干净煮了菜汤就馒头，加上一个咸鸭蛋，一顿饭吃的也有滋有味。黄瓜缺少打理长的歪瓜裂枣，但吃着味道不差，他们一人一半吃完了。

　　“下了雨，明天山里肯定有不少菌子。”杜衡舀热水洗了把脸，又把水倒在脚盆里和舒佑一块儿泡脚，脚踩在舒佑脚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得蹭着，“明天咱们就去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