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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雪入寒江 ...

  •   转角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张哲言低头看着手机,他恰好抬头,发现我和陈嘉行,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嘴巴动了动,只不过没出声,一幅住的愣然的模样。

      "哎,张总新年好。"我同他打了个招呀招着步子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嘉行突然问我,半头话:"你知道他那个吗?"

      "啊?哪个?"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何宇涵没同你说过吗口"陈嘉行像是自问自答般,"没说过就算了。"

      我没听懂却也没有深问,在鬼屋的门我问他:"你怕这个吗?"

      陈嘉行语气镇定:"还行了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真不怕假不怕?"我问。

      他摸了摸鼻子:"不怕吧,没去过。"

      旁边的工作人员大概是误会了我与他的关系,面上带着"我知道"的笑意,在旁边安慰说:"放心,不吓人的。”

      刚走进鬼屋里的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很低的属于第三人的脚步声,这种细碎的脚步声混杂在嘶哑的场景音乐里,大概知道工作人员要玩什么拍肩转头杀,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听见"啪" 的一声,我立刻回头,陈嘉行正往旁边一闪,手电筒的灯光移到他身后的人上,红光照在工作人员惨白的脸上,目光死死盯着我。

      嗯,如果他想体验吓人的乐趣的话他属实是选对人了。

      陈嘉行显然是被吓到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见我面上澜不惊,吞了吞口水,问我:"没被吓到啊你。"

      "之前在广州玩过更吓人的,这还好吧。"我看着"鬼"张扬舞爪的样子,嬉笑道,“咱跑一跑吧,给人家点面子。"

      他在黑暗中伸了伸手,摸到我的袖子,我下意识转了转手腕,触碰到他的掌心,陈嘉行指尖顿了顿,我的手指被一层凉意包裹,昏暗的密室中,他眉目中透着紧张,哪怕不甚明亮也看得真切,我拉着他往前走,回头时看见扮鬼的工作人员坚起了大相指。

      牛逼且敬业。

      "手电筒给我吧,他们吓人员循着光的。"我回头对他说。

      "还是我拿吧。"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让女生受吓,我也不好意思。"

      "哈哈,行。"我脚下步子快了些,"你这样才是票有所值嘛。"

      后面大半段路,扮鬼的人的吓法可谓是层出不穷,陈嘉行的手时不时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收紧,我的手与他相握,逐渐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一路上我们俩一边挨吓,一边收集开门线索,我在过程中整出几个数字,在最后一道密码门前,我一只手试着密码,一只手捏着记载密码的纸条,输入第二组密码的时候,我肩膀上一沉,随之而来的还有陈嘉行的鬼叫,我转头,看见一旁的镜子上浮现一张笑脸。

      与女鬼对上视线,我也被吓得愣了一下,陈嘉行胳膊环在我脖子上,身高都矮了一头,属实是被吓到了。镜子里女脸上的笑深了些,目光随着转市的眼珠从我们身上移开了。

      "哇靠,吓死我了。"陈嘉行呼吸重了几分。

      瞧瞧,给孩子粗口都吓下得暴出来了。

      我碰了碰他的胳膊,脖子上的力道也渐渐松开,我建议道:"我报数字,你来输密码。"

      他没争着断后,点了点头,我起身,下意识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留着缝隙的挡板。

      "门开的时候上西可能有东西掉下来,做好心王准奋。"我提示道。

      陈嘉行输密码的手一僵,点完最后一个数字,门锁"嘀——"地一响,天花板上的挡板掀开,一颗塑料人头掉了下来,我伸手接住,人头稳稳落在我怀里。

      他回头时,应该看见的就是我抱着人头朝他道了一句:"surperise。"

      "厉害。"他也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对我竖起大拇指,"不愧你。"

      然后我们走了出去,陈嘉行依旧牵着我的手,我另一手捏着那颗脑袋,出门的时候交给了工作人员。

      见我还了东西,陈嘉行突然开打趣我:"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个当纪念品带回去。"

      "啊?"我诧异地看向他,"你为什会有种想法。"

      陈嘉行模仿了一下我把脑袋塞在怀里的动作,真诚说道:"看你那样,我以你对那个脑袋十分喜欢。"

      我沉默了一下,看兄他仿得八九不离十的动作,说:“得了吧,那玩意没准是人家的镇店之宝。”

      他掩了掩下巴:"开个玩笑。"

      为了解决午饭问题,我们折道,去四中那边,沿着江路,我们俩讨论起"喜欢"和"季节"的联系。.

      对这种文学性的问题,他似乎总有十分深刻的思考。

      "其实我觉得冬天是最适合相爱的季节。"陈嘉行反驳了一下我对秋天情有独钟的观点,说,"冬天是外在负重最多的季节,衣物会掩饰人本源对□□的渴望,最大的差别就是夏天人们大都容易因为裸露的□□产生脱离原有感情的欲望。"

      他说起这种稍微成熟的话题时不似一般男性的油腻:"冬天会无限放大‘喜欢’这个情感的本身,反而缩小了因为荷尔蒙突然膨胀而对爱欲的渴望,所以冬天的喜欢是很纯粹的。"

      我总结说:"那不就是纯爱嘛。"

      一九年还并不盛行“纯爱”这个词语,我却在那时同他的交流中下意识脱口而出。

      "嗯,对。"陈嘉行似乎很喜欢这个词,"你对秋天的滤镜好像很重嘛,是因为落叶吗?你家附近那条街道的梧桐落叶确实很适合恋人散步。"

      我摇摇头,用很像调情的词句说:"因为我在秋天遇见了嘉行哥你嘛。"

      "啊。"他瞪大眼睛,半响又垂下头,眼神也突然错乱起来,是他不好意思时下意识的反应,回过神的时候,他语气温柔,"那你是对的,秋天确实是最适合相爱的季节。"

      他说这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一九年的冬天算是暖冬,太阳光软绵绵的,落在皮肤上没什么实感,总有人爱用迟暮来形容冬天,把他比作成慈祥的老人,日我却觉得新生的幼儿更加合适,新生藏在冬天里面,只等待春暖花开睁眼的一瞬间。

      我同样在那个下午感受到了什么叫“霁然",雪后初晴与雨后初晴还

      是有着很大差异的。

      雨后的空气有一种湿润的黏腻感,仔细捕捉空气的味道就有一股泥土的气息,但雪后的空气有一种太阳和新雪的道,呼吸时伴随的寒气也不再那么刺鼻。

      在江岸上我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从缝隙中扒出垃圾,拣起来塞进垃报袋的时候,鼻间便是江水和新雪夹杂在一起的味道,陈嘉行同我靠得很近,我把垃圾放在他提着的袋子时,他迁就地弯腰,淡淡的薰衣革味也徐徐向我迎来。

      但是同我家某月亮薰衣草味的洗衣液不一样。

      "你是不是用的某月亮洗衣液。"我在他弯腰时凑近他的领口嗅了嗅。

      陈嘉行身子僵了僵,抬起臂弯停在鼻间:"不是某月亮。"

      "那是薰衣草吗?"

      "不是。"陈嘉行想了想,"是柠檬的。"

      我有些尴尬地用指关节蹭了蹭鼻子:"那我搞错了,你身上蛮香的。"

      "我没闻到啊。"陈嘉行又探了探,却一无所获。

      "咱俩身上估计都是一股垃圾的味道。"我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满满一袋垃圾,"这是人类罪恶的味道。"

      "其实在鬼屋的那会儿我也闻到了,就是你开门那会儿。"

      "薰衣草?"

      "不是我的,是你的。"他有点不好意思道,"小苍兰。"

      "啊?厉害,我的沐浴露是这个。"我瞪了瞪眼,"这你也能认出来?"

      “我去年冬天养过的嘛,就在我书桌上。”

      "但现在咱俩身上估计都是罪恶的味道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他。

      他垂头看了看手里200米江岸游的战果,点头配合:"罪恶深重。"

      在江边一去一回三个小时,一共两个大袋子,一个小袋子,陈嘉行给我拍了照点头评价:"战果颇丰,肯定是A+评级的社会实践。"

      我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清洁工明天上班都得愣一愣。"

      陈嘉行模仿了一下清洁工的语气,清了清嗓子:"唉!我活呢?"

      我被他逗得笑出声。

      回去的路上我瞧见一个打气球的摊位,陈嘉行见我几次侧目,语气好笑:"你想玩这个?"

      “嗯。”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打不打?"

      "试试吧,但我玩这个不大行。"他同老爷爷买了一百发。

      我把枪端在怀里:"一百发太多了吧。"

      他在一旁举着手机,并没有来实操的意思,笑着说:"凑个整,祝你百发百中。"

      我瞄了瞄,前十发全中,打完之后换了气,发现他在录礼频,见我出神,他的视线从屏幕移开,对我说:"厉害啊,枪王。"

      心一乱,下一枪没瞄准,气球没炸,机器的声音有点滑稽地拖长了

      音调:"脱靶。"

      "哎呀!你别说话了。"我佯装生气地瞪了瞪他。

      "好好好。"他放下手机,双手抱在胸前,"不说了。"

      打到八十枪的时候,机器上两个数字"80""79",我转头看向他,问道:"要不你也来试试?"

      陈嘉行上前,端着枪的姿势不太熟练。

      "脱靶——脱靶——脱脱脱——靶。"他一连几枪不中,机器语气也有了些嘲讽,"太棒了!"

      我也在旁边拍手叫好:"太棒了!

      陈嘉行捏了捏枪把,低头闷声笑了起来:"你也别笑我呀。"

      "哼哼,你试试三点一线。"我走近他,指了指枪上的两个瞄准器,“把这两个孔和靶子上的红点连成一条线。"

      他按我说的,叩下板机,气球没炸,但机器说:"打得好。"

      我在一旁鼓掌道:"打得好呀。"

      陈嘉行明显新手,得了要领也瞄不太准,数字最后成了95""89",他又把枪还给我:"最后五发你来。

      "嗯哼,我给你表演个东西。"我把大枪在桌上,从木桌的屉子摸出一把手枪,"给你展示下盲打。"

      我瞄了下靶子然后闭眼,连打五枪。

      "打的,打的,太,太打的好。"机器叽喳哇叫了几声最后响起一阵恭喜的音乐。

      陈嘉行有点小遗憾地说:"没录礼频呢,少女枪王乔涟。"

      我被他中二的起外号弄得哭笑不得,老头让我挑奖品,我全选了橘子味的棒棒糖,然后一半塞进他的口袋,另一半被他放在了我的帽子里。

      "现在甜妹枪王乔涟了。"陈嘉行理了理我的帽子,"甜妹。"

      他说话不戳我笑点,却总引我发笑,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学?

      "没几天了,我还得搬好多东西去。"他一顿,语气有点抱怨,"住宿要带好多东西。"

      "唉!等等,你住宿的话,周日晚上不得在学校上自习吗?"我大梦初醉般回神,"那你周日日上怎么出来的。"

      陈嘉行像个没事人:"我们宿舍楼后面就是学校外墙啊。"

      "啊?"我似懂非懂,愣愣看着他。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围墙的高度,解释道;"那墙比我就高点,下面还有个石墩,一踩一翻就过去了。"

      我抬手止住他的话:"停停停!那你们查寝怎么搞,一查没人不就GG了。"

      "没事,我就是查寝的。"他笑了笑,"和他们商量下就行了。"

      "那你怎从和你的同事说的。" 我追问。

      他垂头看我,语气轻松:"咱职高生每周犯点网瘾也不奇怪吧。”

      "职高生"三个字被他轻轻提起来,又轻轻放下,在我心中却如下坠的巨石一般沉重,这三个字像是社会对于到了一定年纪的年轻人三六九等阶的划层,陈嘉行语气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张口一说便莫名把自己划在九等的那一位,我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是想与我划清些什么。

      陈嘉行见我依旧冷冰着脸,语气柔和些,开了句玩笑:"他们都以为我要进

      军英雄联盟取业赛了。"

      "他们当你电竞班啊。"

      "我前天晚上李白1-7还被举报了呢。"他像是在哄人,尾音都带着些暖意,没再提起"职高"这两个字。

      他送我到院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起来了,他站在刚亮起的路灯下,微微垂头看着我的眼睛,笑着同我告别,一如我们立下约定的那个雨夜。

      我看见他泛红的鼻尖和眼尾,在冬日的夜里无端生出些脆弱的感党。

      "陈嘉行,以后周日不要来接我了。"我突然开道。

      他愣了愣,大概是以为我在生气,俯下身看我的表情。

      我咬了咬唇,对上他的目光:“我以为你周日去学校的,翻墙——反正不行。"

      "没关示的呀取我们管的也不严格,老师不会说什么的。"他低声同我讲,

      我能百分之百确定他这就是哄人的语气,"我也不觉得麻烦,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好像的确这个原因。

      他从口袋掏出糖,拆了包放在我唇边他,我拿在手中没放进嘴巴里。

      陈嘉行叹了口气:"先回家,天黑了都,到家记得和我报个信,好吗?"

      "我真的没有生气的。"只是觉得很愧疚,我深吸一口气,"我走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呀。"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进小区的路上没有回头看他,到转角的的时候,余光瞥见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动着,应该是在打字。

      到家的时候爸爸妈妈都没有回家,我在厨房找了有香肠出采解冻,去卫生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手机屏亮了亮。

      是很长的一段消息。

      我已经记不太清他写了什么,他语文不怎么样,有些事述起来没什么条理,看着有些狗屁不通。

      真诚且笨拙。

      我如此想着,天黑夜深沉,冬日带给人的冷漠大都发生在无人的深夜,我心中浪涌一般卷起难平的潮汐,回应我的只有萧瑟的北风。

      那晚没有再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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