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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如履薄冰"并不是夸张的说辞,地理,时间,未来,在十四五岁的情窦初开里都是拍碎薄冰的巨浪,年少时外在因素给人施予的无能为力总归是让人窒息的东西。

      晚上的时候,我关上灯正准备闭眼,门前响起一阵脚步声,最后停在我床前,我妈妈在窗边站了会儿,见我没想睁眼,声音有些冷。

      "陈嘉行是谁。"她语气不重,但我能感知她有些愤怒的情绪。

      是刚开学一周的月考,因为我数学涂错了选择题,差点没有及格,总分落到了年级八十多名。

      她大抵是偷看了我的聊天记录,把成绩骤降的原因全推给了陈嘉行。

      我从床上坐起来,睁眼时看见客厅漏出的一点光亮落在她脸上,清秀的五官扭曲了起来,在昏暗的卧室陡然恐怖了几分。

      她大概是想动手了,我有点默然地嗯了一声。

      "我问你,他是谁!"她语气也凶狠了起来,"是不是职高的?"

      我依然不回答,只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下贱坯子,赶着往职高的货色身上贴。"她低笑了一声,突然把我从床上扯了下来拖到客厅里,客厅过分晃眼的灯光,照在身上时给我一种身处法庭十恶不赦的犯人受审的错觉。

      或许她会觉得这样的"处刑"会给看重自尊的我带来心理的羞耻,她在愤怒时似乎总爱用肮脏下流的词汇称呼我,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我这次的沉默,像是对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乎的默许,她矛盾,想尽办法侮辱我尊严的同时有希望我不要对她低头。

      的确是嘲讽至极。

      "我和您没什么好说的。"我想了想,"我没有和他早恋。

      但"早恋"似乎并不是她眼中的什么大忌,我提出的时候她并不相信,因为她也没什么过激的情绪波动

      "你很喜欢贴职高的男的?"她朝我伸出手指,对着我鼻尖的位置,又移到我肩膀,每说一遍,停顿一下,都会用力强调一次,"职高的人有盾多烂,你知不知道?你跑去贴人,啊?你给一个职高的钓着,要不要脸?”

      我难得顶嘴:"他人不烂。"

      随即便意识到要挨打了。

      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她一巴掌甩了过来,我记得是手背打的,右手,碰到眉毛那块,不像手掌落在脸上的清脆的声响,脑袋有点发晕,我缓过神,碰了碰脸上的有些发麻的部位。

      "删了。"她说着,然后把手机递给我,说是递也不太对,应该按在我脸上。

      真的是服了。

      面对她,十五岁的我还走嫩了点,心比天高,挨打挨骂与我而言都是很伤自尊的事情,难以判断对错,不知道挨打的原因,大抵也没有思考过,父母真诚的爱也会在许多节点畸形而又扭曲,□□的疼痛留给青春回忆中有关喜欢陈嘉行这件事无声无息地带上了耻辱的烙印。

      删除好友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傲慢"和"偏见"这组词。

      "以后别让我知道你和他有联系,阿涟。"妈妈眼神温和起来,"好吗?"

      "嗯。"我点点头。

      "睡去吧。"

      我对她的恐惧来自于她对爱的表达的转变,也许前一秒她的爱是打开门牛奶和水果,再推开房间的门就变成落在我背上的衣架或者拖鞋。

      暴力一种让人上瘾的东西,她似乎也很享受与我父亲两人举拳相交的疯狂,热衷于用这种方式发泄丈夫看起来不太忠诚的爱和自己为自己套上的关于家庭责任的枷锁,这种病态的心理却报应在我的身上,连同父亲对于这种暴力的冷眼旁观,或者他可以制止,不过也许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他制止过,却被疯癫的母亲打消了念头。

      我的父爱过于沉默了些。

      第二天我搬着行李去学校,周一升旗仪式,我是旗手。

      张哲言就站在我身边,莫约是看见我脸上的江,问怎么了。

      "哦,挨揍了。"我把校旗在手里的位置正了正,"别讲话了。”

      "你妈。"他那张嘴不依不饶的。

      他今天格外讨人嫌,我低声道:"闭嘴行不行。”

      升旗流程走完,旗手离场,班长开始发言,我同张哲言站在人群后,他把礼服配的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转,手法不行,帽子落下,砸我的靴子上。

      "烦死了你。"我把帽子用脚钩起来拿在手上,他没找我要,我也没还给他。

      "我今年入团唉。"张哲言在一毫碰了碰我的肩镑。

      "入呗。"我不以为然,"怎么,还要我首肯啊。"

      "推荐人不是团支书吗?

      "我只是推荐,又不做决定。"我把帽子拿给他,"滚滚滚。"

      张哲言接过百子,又往我手里塞了个小东西,我低头,看兄一个软膏,愣了愣,还给他:"搞什么。"

      他没接,把帽子扣回头上,两手插进兜里:"贿赂,团员名额,推荐我

      一个。"

      "无不无聊。"我心情好了些,问他,"什么时候搞的。"

      "早上看见的,刚在校医室拿的。"张哲言笑着答道。

      我想起升旗那会儿他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原来是去校医室了,我轻

      哼一声:"谢了。"

      "那我的推荐人?"张哲言朝我侧目。

      "老班说过你一定得入团的,交什么贿赂啊。"我心情好了不少,想把东西

      递给他,却发现他转身就走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老班在门口侯着我让我一会儿和我哥哥回个电话。

      我哪来的哥哥?

      本来有些纳闷,但看着熟悉的号码,我的心顿时忐忑起来。

      "乔涟?"座机那边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怎么了吗?"

      一种委屈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嘉行哥,我妈妈知道了。"

      "没事。"他安慰说,"你妈妈打你了吗?"

      "没有。"我扯谎,听见他的声音,我本来平复的心情突然波动起来,莫名有一种落泪的冲动,明明巴掌落在脸上的时候我也没有哭。

      他没拆穿我,那边沉默了一下:"是我的错。"

      "她和你说什么了吗?"我向他。

      "嗯,没有。"

      我却听得出来他在撒谎,但我不好说些什么。

      "那我可以见你吗以后?"我握着听简。

      "周三你们校园开放吧,我中午来找你。"陈嘉行那边有些吵,很多人声混杂在一起,乱哄哄的,应该是下裸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突然道:"乔涟,生日快乐。"

      "啊?我的生日不是?"

      "今天是的阳历生日。"他轻笑一声,似乎足有些疲惫,"但我今天走不

      开,不然我也很想见你一面。"

      我脸上发烫:"没关系,我自己都不记得什么阴阳历的。"

      "嗯,那赶紧去吃饭吧,我周三来见你。"

      然后我们挂断电话。

      回教室的时候张哲言正在桌上吃面,和陈嘉行打完话我心情大好,路过他时我炫耀道:"张总,我今天生日。"

      “咳咳——"张哲言呛了一下,从碗里抬起头,"你生日不走月末吗?"

      “哦对,但一个阳历一个阳历。"我跟他解释,转念想起他怎么会记得我的生日,"你怎知道是月末的。"

      张哲言又把头埋进碗里了,"上次填表格我看的。”

      “好吧。"我朝他摊了摊手,"物理卷子借我一用。

      他擦了嘴,从桌肚抽出一张卷子递给我,低头时看了看我的手,指着我手上的一颗小痣:"你这什么时多了颗痣。"

      卷子到手,我把胳膊抬到眼前,发现在手上确实多了个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含笑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没?

      "有吧,但我不知道。"张哲言挠了挠脑袋,伸出右手,"你Engish 卷子借我一下。"

      把卷子递给他时,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上也有颗痣,只不过比我的淡上少许,我没再多言,转身回了座位,订正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

      周三校园开放日,校外的人可以进校给住宿的学生送东西,我和陈嘉行如约在西门从左往友数第六个围栏相遇。

      时节已经算开春,温度回暖,他似乎没从冬天缓过来,穿的依然不少。

      我看他跨下自行车,从车把上取下一个盒子从围栏上面递给我。

      "啊?这是蛋糕盒子吗?"我拈了手里的重重,抬眼看见他两手撑在栏顶,腿上发力一蹬,从校外翻了进来,我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后退一步,他双手一松,地上"砰"的一声他稳稳站住,转身过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同我说生日快乐。

      我依旧愣得呆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他看我杀在原地,手指碰了碰我脑后不太长的辫子,笑道:"好像很惊讶啊。"

      我胎上发躁,手背了挡半边脸颊,触碰时隐隐发烫:"真的没想到我,生日不是周一吗?

      "估计你没怎么好好过,我给你补一个好了。"他从我手里接过盒子,我跟着他往树林那的石桌子上走,这边没什么人来,乍然风起引得枝叶互相抚摸,传来些清寂又暧昧的声响,陈嘉行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蛋糕,是巧克力的,他手上动作一顿,似乎是有些懊恼,"呀,应该让你拆的。"

      "没事。"我拆出配套的蜡烛,抽了一根蓝色的,他从口袋套出一个打火机,火光在白日中显得放弱,似乎风一吹就要熄灭似的。

      陈嘉行眼生盈着笑意,双手合十,目光看向我时似走沾染了蜡烛上上隐隐随风晃动的火焰,落入我眼中时仿佛也在燃烧:"那你许个愿嘛。"

      "太突然啦,我都没想。"我也双合十,闭上眼睛却觉得自己似乎实在回避他有些灼热的视线,想了想,说,"许一个和你有关的吧。

      “希望陈嘉行往后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我在心里默念,然后吹灭了蜡烛。

      睁眼时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我目光失焦了一瞬,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莫名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我抿了抿唇别过脸,有点不好意道:"你别看着我呀。"

      "嗯,行。"他语调比平时高上少许,把蜡烛用卫生纸包住了放到一旁,开始切蛋糕,我已经不太记得蛋糕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入口即化的奶油,还有我手上不小心粘上的巧克力碎屑。

      我大概吃了有四分之一,便觉得有些饱了,他吃得快一些,但比我盘里少上不少,我舔掉嘴角的奶油,问他:"你们今天也放假了吗?”

      "不是,中午我和老班请个假,说一定要跟准备中考的妹妹送点东西。"他笑着同我解释,"我就跟他说每周三都得送一次,你不是说以后周日不用接你了吗,那我以后周三给你送点东西好了。"

      我正欲说话,陈嘉行继续道:"你家里人好像也不怎么给你送东西,我代劳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很好我又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了。

      我咽下嘴里的蛋糕正色道:"嘉行哥,你这样会让有一种上辈子拯救世

      界了的错觉。"

      "只也不至于吧。"他看我吃得差不多了,问,"不吃了吗?"

      "饱了。"我把盒子重新收了起来,蝴蝶结系不成原本的样子,"这个多少

      钱呀?"

      陈嘉行把蜡烛放进袋里,说:"没多少吧,比起你送我的差远了。"

      "你别破费呀。"我接过他递给我的盒子,"你把蜡烛放口袋做什么,旁

      边有垃圾桶的。"

      “嗯?丢掉做什么。"他转头问我。

      “那你留着做什么。"我反问他。

      陈嘉行又碰了碰我的辩子,收手的时候,指尖碰到了我的耳朵:"你

      许的愿不是和我有关吗?承载愿望的蜡烛,我把和我有关的愿望留下

      来,是可以的吧。"

      “唉!你这人真"我抬起手背碰了碰脸颊,果然又烫了起来。

      陈嘉行笑出声,垂头看着我,淡然的眉眼像是平淡的叙事,却流露出

      一股眷恋的意味,他抬手挠了挠我触碰着脸颊的掌心:"生日快乐,乔涟,我先走了。"

      "你骑车小心点呀。"我有点不舍,他低下头,挠着我掌心的手移到了手腕,我卸了力,手被牵引到他唇边,指间淌过呼吸交错的暖流,在寒风有些瑟然的春天,陈嘉行低头,在我的掌心落下一个干燥的吻,很轻,一触即分,我眨眼,他将手拿开,目光转向我,我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才发现他泛红的耳尖。

      那一瞬,我党察到一种超脱"喜欢"之外的情感,带着少年的含蓄

      给我的却不足有关青春"爱恋"的羞涩,而走一种更庄重的无关爱欲的郑重。

      "天天开心。"他笑着松开我的手,转身迅速地翻过围栏,动作很快,

      像是很熟练一般,但落地跨上自行车后,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从他的

      神态动作中品出了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和他在我掌心落下一吻时的坦然不同。

      我转身离开树林,校园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可以很清析地听见燕子的如同女高音那般婉转的音喉,冷风刮过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吻过的掌心却是滚烫。

      我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走着又突然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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