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七七的教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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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小昭昭你绝对是那些破书看多了！里面写的可都是些胡话呀！编那些胡话的人，自己都把它们当作胡话，怎么就叫你傻乎乎地信了呢。就拿你师尊来说吧，他在普通人和小门派间的声望已经是修士中很高的了，大家都对他交口称赞，觉得他是个了不得的大好人。但事实上，他仅仅是在灾年荒年，或者小门派遭受魔修的洗劫之后，派发下去了一些补助和资源而已。这一份按理来说当是凌宵宗的贡献，绮罗峰之前不用凌宵宗的名头办事，你师尊因此才得到了不少私人的声誉。这其实也是其他大宗门的统一做法，只是那些家伙就连这种小事都扣扣嗖嗖、拖拖欠欠，还喜欢先宣传再办事儿，才招致了大家的不满。
“不过，不论这‘赈灾粮’发得勤快点儿还是懈怠点儿，有一点是不变的——如果他们愿意亲自出手，很多灾祸可能根本都不会发生。只是他们怕麻烦，怕危险，以至于不光自己不闻不问、袖手旁观，也不想让弟子们因为这种没什么好处的事冒险。
“就比如你到时候也会参加的那个，宗门弟子所谓的历练，明面上有两个目的——提升实力和处理魔族祸患，实际第二个完全是凑数的。为了寻找机缘以提升实力搏命，在修真界是家常便饭，但是因为救几个散修、甚至活不了百年的普通人而死，可就让人避之不及了。所以历练过程中所接收的那些任务，大多经历了一定的筛选，是确认过危险程度的，用来练练手，赚点名气。这筛选可严格着呢：修真界不能干涉凡间俗事，所以要先花个几天查验查验这跟修士有没有关系；确定有关系了，再根据危险程度评评级，推诿一番，决定派哪家的人。可是，急迫的大事哪有那么多让人悠哉游哉的时间呢？一趟下来，出事的也出完了，直接跳到发补助那步就完了。”
尽管刚刚才立下了不要因为外界而动摇信念的决心，谢昭还是因为这些话而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无力感。其实对类似的事情，谢昭并不陌生——在尚还有些自由的年幼时期，他也偶尔会听到贪赃、受贿之类的讨论。相关的记忆并不深刻，也没给懵懂无知的他留下什么特殊的感受。他只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激动的声音，即使拼命压制着，在安静的宫廷里也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后来一切渐渐都平静下来，成为茶余饭后闲谈中的一部分，直到彻底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现在他听到这些修士的行径，很清楚它们是错误的，恶劣的，按照对还未踏出宗门的年轻一代修真者的教育，它们应当是使人摒弃、令人发指的。但是同时，他也隐约明白了，当初那些人、以及现在的七七，提起它们如此平淡的缘由——它们已经成为了凌驾于道义、是非之上，大家心照不宣的成规。
“听起来很混蛋吧？感觉这些修为高、地位尊贵的修士特别可恶是不是？”七七瞄了一眼谢昭的表情，笑道，“但我要告诉你，游走人间除魔卫道的‘侠士’从前并不少，还基本上都是大门派顶尖修士下山以后赢得的名号。只是后来，灵气的衰落和魔修的蛊惑让过去那种友好的氛围不复存在，本来就处境不易的侠士们越来越频繁地遭遇欺骗和坑害，甚至因为一时的善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最后自然也就寥寥无几了。我不敢说好人有多少，但我敢说，赌别人是好人，就和赌命没有什么区别。你要是确实心好，不如学一学你师尊，做点安全的好事，尽尽心就好了。”
“七七，谢谢你为了我考虑这么多，能遇到你们实在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谢昭伸手揉了揉她软和和的脑袋，温声说，“但是我既没有下过山，也没有和山下的人相处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在亲自经历以后再作出判断。至于现在，反正你和师尊又不会骗我，就多让我这样傻一会儿，也没关系吧？而且不是说我运气还蛮好的，说不定遇到诚实的人的概率真的很大呢？”
七七生气地拍开谢昭的手，神情却柔软了许多：“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执拗家伙，等你真的经历了就晚了！到时候别指望我来救你！而且，还要我说几遍，气运可不是运气，尤其你这样的傻瓜配上大气运，就像块没有防备的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还未必是个好事儿呢！算啦算啦，我管不了你，管你也不是我干的活儿，是你师尊的活儿，要烦烦他去。”
“我错了我错了。但是……说到师尊的话，说不定他会赞成我的想法呢？他一直通过发放补助的方式帮助受难的人，未必是因为那有多安全，可能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待在山上，就不会想到下山，甚至和过去的我一样，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可以到山下去的。即使哪天突然被告诉了这个事实，也很难想象到去了外面可以做什么事，总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多发放一些粮食、资源。可像师尊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亲眼看到了他人的疾苦，受到他人的祈求，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吧。”
七七不得不承认，她觉得谢昭是对的。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没有想过，除了修炼和活下去，燕离的内心深处，是否还渴望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虽然修成了人形，但她本质还是遵从天性地动物，并没有真正的道德观念，也没有和人类一样丰富的情感。多年来人类社会的浸润并没有改变她淳朴的观念——她不在乎外人如何如何，自己人过得好就行了。当初燕离的师父救了她，她一直待在师徒俩身边，被细心地照料着，所以她一直把他们当作自己人。后来谢昭加入了这个家庭，她对他的认知一步步从“有用的乖孩子”变成“不能被任何人欺负的自家崽”。于是，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谢昭也已成为她心中重要的存在。
她一直希望他们永远都幸福，但她眼中的幸福只是吃得好、睡得好、活得长、最好有个能白头偕老的恋人、有强大到让任何人都无法伤害的力量。
然而，人类是有思想的物种，他们的幸福并不是这么简单，他们还有别的追求。就像谢昭和燕离，他们的幸福是由很多人的幸福组成的。作为家人，在护佑他们的平安的同时，也应当支持并守护他们的追求。毕竟，抱有着这份看似荒诞的善意的他们才是完整的、她珍惜着的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同样的善意，她早已默默无闻地死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好吧好吧，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如果你一定要走过去‘侠士’们所走的路，那你就要很拼命很拼命的修炼，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再搭配上聪慧善于思考的大脑，才能在帮到别人的同时不伤害自己。而且底线可不许忘掉，真被人欺负了，要会叫家长！记住了没？”
“记住了！”
“啧啧，我就说小燕离在这个方面不如我吧？他教导后辈的水平还完全不够呢。”七七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你做你的事情去吧，到我看话本儿的时间啦！”
“看话本儿？七七平常不都说自己在读史书？这下是说漏嘴了吗？”
“诶？！”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七七的教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