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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是一滩冷水的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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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佳被纪时的话撩的耳垂发热,她的生活里极少和男孩子接触,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么直白的话语,一时愣在原地,只摆手道,“你喜欢吃,我明天再给你买。”
纪时看她的慌乱,噗嗤出声,“林佳佳,你还逗的。”
“你别笑啦这一点都不好笑。”林佳佳别过脸。
“好,不笑了。”虽是如此说,但纪时眼底难遮笑意。
他拎了一双拖鞋过来,放在林佳佳脚边,“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寒从脚入,抬脚。”
林佳佳依言,搭了他的肩,把鞋穿好,林佳佳穿上了自是不介意,但纪时还是绅士的提了一句,“刚拆的,没有穿过。”
棉拖很大,穿在林佳佳脚上有种不合适的滑稽感,越发衬得她小小的,脚腕纤细。
“你冷不冷?”纪时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这样问。
“啊?不冷吧?”林佳佳迟疑了下。
“人都哆嗦了。”纪时拆穿她。
“回房间多穿件衣服再过来。”
林佳佳看了一眼他房间,小声说,“是你温度调太低了。”
她没走,就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问纪时,“纪时,是你特别冷吧?”
纪时忽然哑巴了一样没说话,林佳佳又问道,“你坐了多久?”
沉默了两秒,纪时勾起唇角,“怎么?查我户口啊?”
林佳佳不答话,只是执拗的问她想问的。
纪时听见这姑娘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声的说,“纪时,你是不是很难过。”
房间的冷似是凝固了一样,谁都没有呼吸声。
林佳佳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他回答,皱着眉头猜想,他是因为什么难过。
纪时手指无意识的勾了勾,然后声音极小的说,“为什么要问我难不难过。”
他的声音低又弱,无端的让人想,他是不是哪里受了委屈。
少年低着头,林佳佳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听话语,觉得少年应当是难过的。
从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你能开心起来。”
纪时把空调调高,把毛毯裹在林佳佳身上,“先盖着,别着凉。”
林佳佳坐了沙发一角,纪时在另一角,保持着社交距离。
“可以告诉我吗?”从被窝里出来了许久,身上早已没了热气,盖着毯子如救命稻草,就算这样,她还是打了个颤栗。
声音在末尾都消了音。
纪时看她这个样子,忽的就想起了自己还在外公家时过的一年冬,那一年后山封雪,寒风凛冽,比任何一年冬都要冷,村庄上人烟稀少,外公早早的就把炉子支起来了,纪时跟着他去上山砍柴,远远的看到雪地里拱出来了一个脑袋。
是只松鼠,不怕人似的,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的脚印,跑向更深的山。
林佳佳刚刚裹毯子探头的动作跟那只松鼠从雪地里拱出来一模一样,有种笨笨的可爱。
都是好久远的事了,纪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唯一记得的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好像那时他还跟外公还说,要养那只松鼠,外公只答,自由之物,何必圈养。
林佳佳的动作像极了那只呆萌的松鼠,纪时兀自在心里笑了一下,松鼠他养不了,但是可以养林佳佳。
她真的好瘦,瘦到骨节凸出了骨腕。
林佳佳还在等他说话,他把玩着表,慢慢的说,“其实也没有难过,只是在怀旧,所以心情低落。”
“想念亲人吗?”林佳佳问他。
他嗯了一声,把表给林佳佳看。
林佳佳小心的接过,看了一两分钟,才说,“是坏了吗?不转了。”
纪时启唇,声音有种归于平静且接受的哀伤。
“修不好了。”
林佳佳长啊了一声,有一瞬间她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表还给纪时的。
纪时看出了她所想,抽回表,安慰她,“没事,至少表没少零件,留着也是个念想。”
“这表是我外公的。”
他低顺着眉眼说,“外公走了,这个就是我的了。”
佳佳疑惑,“那你父母呢?”
纪时神色没变,“他们不在。”
这个不在有点别的意味,佳佳还以为他说的是那个不在,便安慰他,“没关系,别伤心。”
除了这六个字,她也想不到别的安慰的话语了。
第一次林佳佳为自己无法提供情绪价值而愧疚。
纪时反应过来林佳佳误会了,轻笑。但他也没想解释。
直到林佳佳凑近他说,“那你是不是过的很苦。”
纪时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有一瞬间的松目,“没有很苦。”
他轻声且认真的回答她,眸子是温和的,柔情的。他说,“我父母只是不在国内。”
“哦哦。”林佳佳讪讪的坐了回去。
“那你呢?”纪时把毯子给她掖了掖,“怎么生病了?”
林佳佳抿嘴不啃声,纪时看了她好一会,立马道,“那我们换个别的话题?”
就在此时,与他同道声音落了一句话。
“就生病了。”林佳佳说完飞快的看窗外。
纪时问,“没有别的?”
林佳佳脸白了白,表情也变得勉强,她摇了摇头。
“好。”纪时应了声。
“那以后要开心起来。”
林佳佳摇了两下头喃喃的问,“情绪生病了,是我的错吗?”
纪时回答她,“你都说了,只是情绪生病了,并不是你人不好。”
“纪时。”林佳佳忽然抬头喊他。
“嗯?”
“我在。”纪时反应极快。
林佳佳望着他的眼神里是哀伤的,却没有勇气说出心里所想。
如果你见过我发病,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叹了口气,到嘴边的话变成了真挚的感谢,“谢谢你。”
“谢我干嘛?”纪时把她翘起的编发压下去。
“谢谢你鼓励我安慰我。”
纪时的手没急着收回去,手下的触感让他想起了他年少时心心念念想养的猫。
那只猫在外公的葬礼上,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又小又可怜,无力的□□几句,好似断气的呜咽。他过去蹲在它面前,猫不怕他也没躲,试探的伸出手,猫便乖顺的蹭了蹭他的掌心,他很喜欢,满眼期待的把猫抱起,猫在他怀里,长长的叫了一声。
他跑回葬礼上,想给猫拿点可以吃的食物,拐回去时,撞见了拐角的母亲。
他母亲从上而下的睥睨他,冷笑他抱了一怀食物的行为,似是不屑。
纪时抬头看她,细长的高跟鞋翘起好似不可窥视的威严,他退后一步,感受着母亲眼神中的不满。
他想绕过母亲从侧面过去,母亲让他站住,艳红的嘴唇说出最无情的话。
“别去了,猫我已经让人打死了,一个脏东西,值得你跑上跑下吗?”
纪时回身,心好像被刺了一下,愣愣的看着她,母亲蹲下拍了拍他的脸,告诉他,“这个家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养宠物。”
“凭什么?”他颤抖着声音问。
他妈妈冷哼一声,站起来,“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为什么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怒不可遏的推了她一把,嘶吼道,“那是一条命,你凭什么想打死就打死!我养关你何事?”
他妈妈当即揪了他的头发,告诉他,“你是我的孩子,我说的话,你只有遵从,不准忤逆。”
为了给他惩罚,她让保镖把打死的猫用黑袋子装着,丢在了他面前,他被按着跪在猫面前,手颤抖着掀开了袋子。
血淋淋的腥味铺面而来。
猫毛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只剩下一具尸身,面目全非。
他回去,吐了三天。
他憎恶的说,“外公葬礼上见血腥,你会没有好报的。”
没关系,他母亲会把他打的说不出来这句话。
于是他态度软和了,学聪明了,不在与她起争执,只是那只猫死了,被他埋进了心里,与猫同葬的还有被关在小黑屋里折磨至死的他。
他以为他的父亲是明事理的,他委屈的去找他父亲。
他父亲批阅着文件,神色好像这件事并不值得纪时打扰他。
只是淡淡的说,“一只猫而已,死了就死了,不值什么钱,你想养宠物可以买千百条,但是记着,别放在你妈面前,她猫毛过敏。”
他全身都在抖,他愤怒的说,“一条命,在你们眼里就换来一句不值钱吗?”
他父亲轻叹一口气,手抚摸他的发,但纪时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听见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说,“小时,在这个家里要记得是你妈妈做主,别忤逆她,做好你该做的。”
他挣开来桎梏,冷冷的说,“你和她一样。”
林佳佳让他想起了那只猫,也让他想起了那时的自己。
他问她,“佳佳,你喜戏猫吗?”
佳佳被他突然的给问住了,还没回答,她就听见纪时说,“我很喜欢,但是我永远不会养了。”
佳佳下意识的问他,“为什么?”
纪时说,“会想吐。”
林佳佳把话题扯开,“我还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
纪时没想隐瞒她,如实说,“先天性心脏病。”
“那是因为这个你不能养吗?如果真的很想养的话,你可以放在我这里,我帮你养,这样你就不会吐了。”
纪时打断她,“佳佳,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佳佳不解。
因为我也是囚中兽啊,纪时在心里轻叹。
他没回答佳佳的话只是眸色温柔的看向佳佳,“佳佳,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愿意陪着我。”
我在医院,好久都没有说话了。
他垂了眼睫。
“我们现在是朋友嘛。”佳佳说。
“如果没有你,我也没人讲话,冬天这么冷,病房也是空荡荡的。”
狂风刮的窗户作响,纪时看向窗外,喃喃,“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总是想靠近,再靠近。”
他是一滩冷水的冰,佳佳来了,好像外公冬日支起的火炉。
跳跃的火舌燃坟着柴火,让他眼睛里有了希望。
佳佳冷白的脸笑了笑,“你这样温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纪时看着佳佳的脸,他该怎样的对佳佳说,他一点都不温柔。
大抵这副样子和林佳佳相处才是最适合两人的频道,所以他也一直这样子来。
纪时看林佳佳的脸怔愣,林佳佳却愉悦的说。
“我把毯子暖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