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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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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王雯,黄昆处了五年的女朋友。高中时王雯与我们同级不同班,当年并不认识。上了大学后,他俩通过校内网相识,按照王雯说法,黄昆在校内上把自己伪装得像民国学者般文艺又深沉。但第一次见面就带她去游乐场逃票玩儿激流勇进。黄昆硬要拉着她坐在第一排,当巨烈的呼喊和水滴浇流而下的闹声过后,两个人相互看着狼狈的对方,就此深深相爱。
我伸着手机让黄昆看了看来电显示,这可把他惊到了,他一下站起来就要走。我一边拉着他,一边接起电话。
“开门呀。”王雯没有任何前缀语,就这么一句像电报一样的命令。
我稳控住情绪激动的黄昆,对着电话说:“别介,大晚上的你独自来我家,不合适。”
“知道我为什么不敲门吗?”王雯语气少有的阴郁。
“好吧,他在这儿。”我明白她的来意,事到如今已经避无可避了。
“你敢开门,我就跳下去。”说着黄昆就往阳台上走。
“你寻死别在我家呀,我还指着这房子娶媳妇儿呢。”我没去拦他,直接向防盗门走去。
“你不信是吧?”说这话时,黄昆竟然一条腿跨上了栏杆。
我嘴里说着相信,右手扭开门锁。王雯步履迅捷地走进来,站在客厅正中央看黄昆,气呼呼地一句话也不说。我和孙曼菲傻站着不明所以。
“你跳啊,有能耐你现在就跳,我看你能干出这么出息的事儿吗?”
“你一点都不留恋我?”
“我巴不得你赶紧见阎王呢!”王雯越说越愤怒,她的气性可要比阳台上的那位大多了。
“徐刚,你倒是往回说两句啊。”黄昆看着我,表情哀求地说。
“你跳吧。”我把双手插在胸前,像看喜剧片一样。
黄昆一下子塌了气,苦笑着说:“你们都不念我,我死得算哪回事儿啊?”
当他想把左腿放下来的时候,裤脚挂到了栏杆,右脚一使劲儿,“咚”全身摊在地上,裤子划出一个大口子。
我们三个并不去理会他的这套苦肉计,纷纷原地不动。但他叫得越来越惨痛,几次要起来都没成功。王雯第一个跑过去,我和孙曼菲也立即跟上。
“真伤着了?”我看着黄昆迅速肿胀的脚踝,急切地问道。
“废话,我他妈快疼死了。”黄昆抱着那一条受伤的腿。
王雯立即拿开他的手,“让你作,别按着,越按越肿。”
“你家里有云南白药吗?”孙曼菲问我。
我还没回答,黄昆就有气无力地喊着:“要是折了,涂502也白搭。”
“送医院吧,看明白了比较放心。”我伸手从黄昆口袋里拿出车钥匙。
我在王雯和孙曼菲的帮助下背上黄昆,嘴里一边骂着他太重,一边出了门,交代孙曼菲去鞋柜上拿着我的钱夹,锁好门。一路上黄昆像要被宰杀的公鸡一样叫个没完,好在他的四肢并不乱动,在我的印象里他绝非是这种怕疼的人。
骨科病房里到处都是打了石膏的腿和胳膊,但谁也没像黄昆那样嘴里嚎个没完。在拍片子的过程中他就没消停过,比电视剧里还要做作。我索性出了CT室,站在楼梯间里吸烟。
交完钱的孙曼菲把钱包递给我,低低地说:“我看像是装的。”
“崴脚是肯定的,但估计没多大事儿,叫得太夸张了。”
“不过,王雯可真心疼了。”
“那是啊,亲对象,不是候补。”
“你可真够损的,那位死的心都有了。”孙曼菲摆手把脸前的烟雾驱散,我见势腻灭香烟。
这时,护士推开防火门叫我。
“那位要死要活的主非要见你。”并看不出年龄的女护士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跟我并排走着。
我笑了笑,加快脚步没答话,她则继续说道:“你们这位也真够不坚强的,二十大几的人了,简直堪比来打针的小孩儿。”
“我们这位打小就是当姑娘养的,但越长越离谱了。”我的话引来她们二位的笑声。
“你让她们俩出去。”我一进检查室,黄昆就一副面红耳赤的泼样,要王雯和孙曼菲离开。中年男医生并不搭理他,佯装专注地看片子。
我刚张口要劝说,黄昆就又大吵起来,医生坐不住了,起身呵斥黄昆安静,强调这是医院。
“你医院怎么了?我他妈的还不能有点隐私了。”黄昆的声音几乎灌彻了整个骨科楼层。
医生见他不可理喻,摔了片子就走。我转过身子对王雯说:“要不你俩去买点儿吃的吧,大晚上折腾这么久怪饿的。”
王雯脸上依然生气,最后在孙曼菲的劝说下才出了屋子。护士也要跟着走,我赶紧留住。
“您倒是给说说他的腿怎么样?”
护士皱着眉头,回到病床前说:“你小子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在这儿胡闹。很普通的扭伤,连错位都没有,有多疼我比你清楚,戏演过了。”
“得住院多长时间?”黄昆语气像是巴不得似的。
“歇歇嗓子,现在就能走,一会儿让张大夫给你开点儿消炎药。”
“他不会报复我,给我开泻药吧?”刚刚黄昆脸上的苦楚和紧张早已消失,又开起了玩笑。
“那我可不敢跟你保证。”
女护士笑着出门找那位医生开药去了,我搬了把椅子坐到窄小的检查床前,看着黄昆说:“讲讲吧,演技都赶上C罗的假摔了。”
他挪了挪身子说:“你不会出卖我吧?”
“爱说不说。”我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胸前。
这回轮到他急了,探出身子抓我的手,被我敏捷地躲开了。
“我可能跟别人上床了。”
听到这话我万分惊讶,虽然黄昆平时大大咧咧,满嘴跑火车。但在男女关系上他拎得格外清楚。特别是和王雯恋爱后,大可用守身如玉来形容。
“跟谁呀?”我的好奇大过着急。
“我不认识啊。”黄昆把眉宇拧成疙瘩,以表心中的苦闷。
我不屑地一笑,说道:“马路上遇见一个,上前说跟我上床吧,就直接开房去了?”
“没扯淡,真的,那天喝多了,早上在宾馆醒来,旁边躺一姑娘。”
我装得饶有兴致地凑近身子说:“讲讲细节呗。”
“真的,那天十几个人吃饭时喝了不少白的,唱歌又一个劲儿地灌啤的,然后我就断片儿了,醒来就那个样子了。”看神色他绝非撒谎,再说他在我这儿从不藏着掖着。
“酒后乱性?”我猜测道。
“别说得这么难听,再说具体干了没,我真不知道。”黄昆一吐为快后并未迎来轻松,依旧是满脸愁容。
我又问王雯是怎么知道的。
“我哪儿知道啊,第二天见我就发火,上来就直中要害,而且一口咬定我出轨了。”
“当场认罪伏法?”
“出轨这事儿打死不认,但吃饭唱歌开房总是事实。”黄昆有气无力地说着,我也无话可应干坐着,有些口渴,但连水也没得喝。他管我要烟,我拒绝了他,毕竟身处医务重地。
“不过你倒也挺能耐的,来个苦肉计,然后暂缓行刑,弄好了减刑成无期,好歹捡回一条命来。”
“无奈之举。”
我看着黄昆,忽然有些可怜他。一个大大咧咧,满嘴天地不怕的青年,在放浪不羁和规规整整的轨迹上忽左忽右,既得不到自我满足,还要承受自责和他责,好似这就是人活着的全部事宜。
孙曼菲和王雯回来,我们取了药,接着将黄昆又弄回了我的家里。时间已过凌晨一点,我们四人男女分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