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6、N-飞鸟 ...
-
楚北翎不太舒服,明明没做什么却突然有种电量耗尽的感觉,这是躯体化发作的表现。
可看邢禹一脸担忧,欲言又止望着他,楚北翎反而笑了。
他挑挑眉:“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邢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深沉一寸又一寸扫视他,看着他强撑的笑颜,喉结动了动。
此时此刻,他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邢禹想质问楚北翎,承认自己难受痛苦不行吗?为什么要假装没事!为什么在他面前还要这样逞强。
他们明明已经互相签了意定监护,对彼此负责。
本就是他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为什么还不能毫无负担的依靠他,那签意定监护的意义何在?!
可理智还在,邢禹到底没有这样轻易脱口而出。
楚北翎比他要勇敢,强大,和竹子一样,有很强的韧性,傲娇又要强,他的小心翼翼,安慰与关心,以及刚刚那未能说出口的话。
只会加剧楚北翎枯萎腐烂的速度。
除了察觉他的不适,逗他开心,转移注意力,让他不要钻牛角尖,邢禹只恨自己能做得实在太少太少。
说到底,他还是在气自己。
缓口气,邢禹上前一步,指腹擦过他泛白的唇:“我在想,要怎样才能让没力气想有的没的,只想着我。”
楚北翎:“?”
邢禹睨他一眼:“邢太太,新婚第一天,你这反应,我会认为你想悔婚。”
“邢禹,你真是……”
楚北翎疲惫又释然地笑了笑,到现在他再回味不过来,那他就是真二百五了,某种程度上,邢禹可能真的是故意的,当然也不排除他也是真在占便宜。
哄他开心和占便宜两不误,这才是黑芝麻汤圆,无良黑心商家,蔫坏儿蔫坏儿的属性。
尽管此时此刻,他累得不行,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也不想让邢禹占嘴上便宜。
楚北翎拉拉他的衣袖:“走不动了,老婆背我。”
邢禹往前走了一步,半蹲在他身前,转过脸,幽幽道:“上来,邢太太。”
楚北翎得寸进尺:“你应该说番番大王请。”
“番番大王请。”邢禹依他。
楚北翎满足笑笑,趴在邢禹背上,还不忘薅一把他下巴,占便宜:“谢谢老婆。”
邢禹背着他起身,调整姿势后,用力拍了下他屁股。
“啪——”地一声重响回荡在走廊内,楚北翎脸都绿了,气得想咬人:“邢禹!”
他左右四顾,好在没人。
“在呢!”邢禹回眸:“邢太太。”
楚北翎:“我觉得我们未来的生活岌岌可危。”
“你自信点,”邢禹说:“已经是一团废墟了,好吗。”
楚北翎趴在邢禹宽阔的背上,揽住他的脖子,低低笑出声,笑了一会儿,又倏地不笑了,再次陷入无尽落寞的真空之中,他其实很讨厌自己这种脆弱和有些不定的状态。
哪怕现在已经很少发生,可控制不了自己,尤其是在邢禹面前失控,真的非常讨厌。
楚北翎垂头靠在他肩膀上,大概是背着他的缘故,邢禹呼吸有些不稳。
“邢禹。”
“我在。”
“邢禹,邢禹。”
“我在,我在。”
“邢禹,邢禹,邢禹。”
“我在,我在,我在。”
楚北翎抬手把玩他的耳垂:“想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邢禹躲了一下:“在外面,别乱点火。”
不让他做,他偏做。
楚北翎稍稍抬头,凑上去咬了一口邢禹的耳垂,声音压得很低:“这就点火了?那你背稳点,小心……”
他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又舔了一下:“火烧得更旺。”
邢禹托着他腿弯的手臂猛地收紧,将他往上托了托,与他更紧密相帖。
“你一会儿,记得跑快点,不然第一个被烧干净的就是你,你乱叫,说自己不行,求饶也没用。”
邢禹微微偏头,温热的唇几乎擦过他的敏感地带,酥麻的电流,从脊椎尾骨泛上来,直往脑门冲。
楚北翎用手肘扣住他的脖颈:“你现在在谁手上,你不知道!”
邢禹松开一只手。
“卧槽——”楚北翎爆粗,连忙捉住他的肩膀,爬回去稳住身体,又气不过拍他一下:“邢禹,你要死啊!”
邢禹手扶回去,警告道:“楚先生,老实点。”
“……”
招惹完邢禹,楚北翎心情好了不少,他哼哼两声,勉强作罢。
午后阳光正盛,一阵风吹过,长廊两侧桃花簌簌作响,邢禹背着他穿过长廊走到疗养院外。
楚北翎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知道。
邢禹选的这家主打一对一,或者几对一黄金服务的养老院,不如说疗养院更适合一点,待在这里的除了老年人,还有些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小朋友。
疗养院以治疗治愈精神疾病为主。
刚好是午饭过后,院内花园附近有护工推着轮椅,带着病人散步,晒太阳,看花,做游戏,零零散散的。
楚北翎问:“邢禹,你说待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和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哪怕这个笼子是黄金做的,可是他还是不自由,身心都不自由,被困住了。”
“不是,”邢禹用力托了他一下,将快要滑下去的人重新扶稳,认真道:“相反,他们很安逸也很自由。”
“为什么?”楚北翎不解。
邢禹背着他,稳稳的往停车场走去:“你看那些鸟。”
楚北翎顺着邢禹下巴抬的方向看过去,院子里有专门为鸟儿搭建的小棚子,几只喜鹊自由起落,在天空翱翔一圈,而后归巢。
“对于折了翅膀的鸟儿来说,这个看似有边界的院子,才是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地方,等他们养好伤,天空依旧是他们的,这里不是黄金笼,而是让鸟儿栖息的巢。”
他停顿片刻,看了眼背上的人又重新看向前方,声音低而缓:“而有些鸟儿,即便翅膀受了伤,也从未试图停止过飞翔。”
“楚北翎,这种鸟儿,很棒,不是吗?!”
邢禹低沉的嗓音,顺着风飘到他耳朵里,楚北翎眼睛又酸又涩。
所有人都怕踩他的雷区,只有邢禹是不一样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没将他当成病人,也没有放过他。
楚北翎抱紧邢禹,将脸贴在他肩上,目光看向在阳光下活动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说:“王八蛋。”
邢禹难得没纠正他不太雅观的话。
楚北翎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邢禹。”
“我在。”
好像是见过付星洲那天,他每次叫邢禹名字,听到的都是这两个字。
察觉到他的用意,楚北翎的心好像被包进一团软乎乎的棉花里,除了柔软,还是柔软。
只是他是真的做不到,继续画画了,哪怕现在邢禹在身边,也做不到。
不过,可以弥补另一个梦魇。
楚北翎:“邢禹,我想参加明年的高考。”
邢禹一愣,然后说:“去吧,考完我去接你。”
楚北翎敛下的眼角,溢出释然又放松的笑:“嗯。”
他随口一提:“就是有些可惜,没办法再和十三班那一帮二五百拍个毕业照。”
邢禹笑:“那还真是遗憾。”
楚北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瓮声瓮气嗯了一声:“是很遗憾。”
下午楚北翎还要开会,两人没腻歪多久便返回公司,离开ECho之前,邢禹让他有事及时联系他。
楚北翎点头如捣蒜,邢禹轻嗤一声,戳戳他心口:“记在心里。”
“记着呢。”
楚北翎究竟会不会记到心里,邢禹知道肯定是没有的。
但他有办法让他记在心里。只是楚北翎现在状态还不稳定,邢禹暂时放过他,先记小本本。
转眼来到五月,春末夏初。
杭州已经过了春雨绵绵的雨季,还未迎来炎炎夏季,绿意盎然,温度适中,所有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两个月来,邢禹和他各自投入繁忙的项目中,忙到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除了《云外剑歌》必要的见面外,在百忙之中,他们还会抽空去找对方吃午饭。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邢总在每个中午跨过钱塘江跑过来找他。
祝卿安感慨:“谁有你家邢总用心。”
“羡慕?”楚北翎使坏逗他,出馊主意:“你也可以晚上飞回新加坡吃晚饭,然后第二天一早飞回来。”
祝卿安一拍大腿:“可以诶,我怎么没想到。”
楚北翎:“……”
祝卿安翻看着手机,真打算这么做了。
“现在好几个项目同时进行,你要真这样做,那你最好,随叫随到及时出现,不然你看我治不治你就是了。”
“项目我肯定会按时完成,至于迟到早退,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挑理。”
“想都别想。”
“呵~”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祝卿安起身说:“应该是你的曹来了。”
“?”
祝卿安转身就走:“给你们腾地方,我是真的怕你家那位,每次看见我,恨不能吃了我,伤不起伤不起。”
楚北翎低笑:“你该。”
邢禹和祝卿安措身而过,两人虚情假意的打了声招呼,谁都没理谁扭头就走。
没过两秒,祝卿安回来。
他咧嘴一笑,十分黏腻的叫了一声:“老公,别太想我哦,一别经年,我可是会很想你的。”而后对他做了个飞吻动作:“Mua~Mua~”
“……”楚北翎瞳孔地震,抓起桌上的纸巾,飞过去:“十三点。”
如果不是人早就跑了,他一定当场弄死祝卿安,这个二百五,说疯就疯,丢下一记重磅炸弹,就这么跑了,跑了——
只剩下他在风中凌乱,仓皇和邢禹对视。
艹了就。
邢禹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缓缓走进,楚北翎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溜之大吉,被他捉回来。
他靠得近,几乎将他圈在身/下,严丝合缝贴着。
邢禹伸手掰过他的脸,指腹摩挲过他的唇,动作缓慢。
楚北翎只觉心脏漏掉一拍,喉咙干涩,他喉结动了动,解释:“祝卿安这是报复,赤条条的报复。”
“哦。”邢禹慢悠悠道:“为什么?”
楚北翎飞快概要刚刚发生的事。
邢禹幽幽望着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捏住他的下巴,俯下身吻他,吻得专注又动情。
正要回应,邢禹不满地咬了咬他的唇。
楚北翎吃痛张开嘴,邢禹趁机而入,攻城略地,含住他柔软的舌尖,拖拽出来,轻轻吸吮住,像在品尝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被亲得晕晕乎乎,楚北翎不自觉捉住他衣领,每深入一寸,他就难耐的用力一分。
燎原之火,呈蔓延地毯式席卷全身,两人同时出现反应。
邢禹还不打算放过他,吻挪到脖颈处,而后用力咬了一口锁骨。
楚北翎倒吸一口凉气,不满地拍了拍他,试图推开,没推动。
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邢禹侧脸线条,肩上,打出一条柔和贴肤的光线,如梦如幻。
楚北翎浅浅喘着气,邢禹一边吻他,一边警告:“邢太太,不准他这样叫你。”
他声音哑得不行:“等等,我收拾他。”
邢禹停下来,微微拉开些距离,垂眸看他,“叫我。”
楚北翎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说了一句吴侬软语:“捞部儿,唔毛欢喜你嘞!”(老婆,我超爱你。)
邢禹也回:“影~哒哒,唔噶这样,侬晓得顶顶啥西,付好这样耍无赖滴,嘎套捞官,快些伐。”(邢太太,不能这样,你知道我最想听什么,不能这样耍无赖,快点叫老公。)
楚北翎偏不。
他捏过头,被邢禹掰回来。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谁也没从谁嘴上占到便宜。
当然就怎么算了,黑芝麻汤圆也愧对这个称呼,楚北翎被邢禹压着摸了好几把,占尽便宜,才堪堪满意放过他,前往附近餐厅。
邢禹将点菜的pad递给他,楚北翎看也没看,一边回工作消息,一边接过pad,没注意,打掉放在桌边的水杯。
邢禹眼疾手快,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吧嗒——”玻璃杯砸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楚北翎心跳停了片刻,回过神,心脏飞快跳动起来,又开始心悸,恐慌起来。
他手心全是汗,不受控颤着,越控制抖得越凶。
楚北翎弯腰去捡玻璃渣,被邢禹拦住,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别捡。”
他招了招手,叫来服务生过来处理。
楚北翎喉咙发紧,额头冷汗不停往外冒,邢禹到他身侧,将人揽进怀里,递了一杯温水过去。
楚北翎接过水杯,依偎在他怀里喝起水来。
“没关系,一个杯子而已,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邢禹带着剥茧的手掌抚上他脸颊,颈侧来回抚摸,安抚他躁动不安的情绪。
楚北翎喝了两口水,轻轻应了声。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尽管已经竭力去控制,可只要一点超出意外的动静,就会失控,但这不是突如其来的,最近他过得很平稳,还不错,没有让他难过痛苦的事。
按理说不会这样,莫名其妙发作,这还是第一次。
楚北翎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关于绘画的东西,接触太多,再次导致惊恐发作。
他深吸一口气,抬眸看邢禹,苦笑:“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神经质。”
刚想说话,邢禹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楚北翎原本平稳下来的情绪,再次紧绷起来,他浑身一颤,呼吸渐重。
邢禹也是,脸色瞬间变了。
疗养院护工来电。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们一般不会轻易联系自己。
邢禹担心地看了一眼狠狠抓着自己衣领的楚北翎,接起电话。
对面说了几句,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压下情绪,“我马上过去。”
“陈奶奶走了。”邢禹垂眸低声说。
楚北翎有一瞬间耳鸣,脑袋崩掉的弦还没接上,没反应过来:“走,走哪里去?”
邢禹脸色也不是特别好,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出话来:“不在了。”
楚北翎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邢禹也快绷不住了,但他不能陷入难过的情绪里,得撑住。
何况楚北翎状态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糟糕。
邢禹捏了捏他后颈,柔声道:“难受的话,你先回公司,我先过去处理。”
“我没事,走吧,我们去接陈奶奶。”顾不上邢禹在,楚北翎从口袋里摸出药盒,往嘴里丢了两颗伏硫西汀。
邢禹看着他,有一瞬间失声了,既酸麻又苦涩的无力感,从他胸口肋骨往外冒。
邢禹抿了抿嘴唇,暗自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后,又松开。
他拉着提线木偶般的楚北翎,往疗养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