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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江湖 ...

  •   弗忘微眯眼,侧抬头,内心道:好一个衣冠楚楚的……人,姿色半点不输小广渡,加上比小广渡多了头发也就惊艳几分。

      他二十五六岁左右,高八尺有余,身穿宽袍广袖的素衣白衫,两鬓乌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后背发丝随风摇曳,更显出尘高贵。
      皮肤透着淡淡光辉,远山眉下是一双讳莫如深的桃花眼,鼻梁挺直,微抿紧的嘴唇薄而红润,下颌线完美无瑕,有棱有角的脸形威仪逼人。

      他单单站在那里,骨子里天然就释放出一股令人不可小觑的强大气场。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看来这趟不虚此行,毕竟才出山门不久就见到如此有意思的人物,这个江湖还真是人才辈出呀。

      在弗忘光明正大打量他那瞬间,凤独弙就察觉到有视线定在自己身上,他原本不予理会,谁知那人的视线丝毫不收敛。

      他神色漠然,站在甲板上带着俯视生灵的气势略垂眸,底下那少年穿着大空寺弟子服,全部发丝用一根黑木簪简单的束在头顶,五官不出色,整个人平淡得如同河里的水。

      两人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一个目光深不可测,一个目光饶富兴味。

      大空寺位于浔泸河源头之地,此河出现大空寺弟子也实属正常,凤独弙淡淡看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移开目光。

      弗忘不以为然,他若过多关注自己,那才有大问题。他心里不平衡的是,看看人家的大船,财大气粗,再看看自己脚下的几根破竹子,寒碜心酸。

      他心情不美好的驱动内力,刹那间,竹筏生风般往前掠了出去,遥遥领先于大楼船。

      看,轻巧玲珑的好处不就出来了。
      弗忘回头一笑,脸上带着得意,上挑的眉眼格外英气。

      ……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快速向前驶进,马蹄落在地面发出‘嗒嗒’声响,树林里忽然传来几声凄厉鸟叫,周围好像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

      陈言锡疑似有感,伸手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心头莫名有些不安道:“欢喜。”

      “少主,我们要在这歇息吗?”充当车夫兼护卫的陈欢喜话一落,眼神就变得难看起来。

      六道脸带面具的蓝衣身影从天而降,出现在马车前面,阳光将他们手中的三刀三剑照得锋利无比。

      陈欢喜顿时拉紧缰绳,“吁……”
      马儿发出嘶鸣声,前蹄向上凌空扬起。

      陈言锡被晃动的车厢甩得头昏脑胀,果然有人不让他去救护国将军,一开头就派杀手来置他于死地。

      绝杀楼是大楚第一暗杀组织,各地都设有堂口,里面分红、绿、蓝三个等级对应三窍、五窍、七窍的杀手,而他,面对最低级蓝衣杀手就束手无策。

      陈言锡于习武上没有任何天赋,皮肤稍微不慎就会形成疤痕,一招一式还没学会就能将自己折腾个半死,花拳绣腿都比他来得要好。

      六个蓝衣杀手同时出手形成包围之势,动作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马车四分五裂之际,陈欢喜拉起陈言锡的手飞上半空落到前方空地上。
      他抽出背后长剑将少主紧紧护在身后,哪怕他是七窍高手,一人面对默契十足的六人难免也有些吃力,身上出现一道道血痕。

      陈言锡狼狈躲避杀手的剑来刀往时,眼中映入一道灰衣人影,望进一双漫不经心的眸子里,他想到此处地界,心中一喜,大喊着发出求救。

      “小师傅,救命,在下是神医谷少主,事后必定重金酬谢。”

      “好一个大傻子。”
      弗忘单手支在长蒿上,半分不掩饰自己看戏的味道,并没有立刻出手去相救。

      神医谷隐世多年,期间无人在江湖走动,一经出山必定会引起多方注意,自是小心谨慎方为上策,这个大傻子倒好,自身没多大本领,只带一人就敢上路,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写,遇到危险看见个人就直接将自己卖了,太蠢太天真,难道他脸上有写着好人两个字?

      也就在此时,船路过弗忘的竹筏就稳稳停下。

      凤独弙正坐在窗边的桌子上喝茶,看都没看弗忘一眼,对立在旁边腰背挺直的少年吩咐道,“万语,去救人。”
      他的声音清冽醇厚,如同一坛珍藏多年的陈年好酒。

      “是,三爷。”名为万语的青年是凤独弙的贴身护卫,约莫二十出头,面皮生得黝黑,不苟言笑的他走出甲板,足尖一点飞落在地面,抽出腰间弯刀,几个反手一扬,场面瞬时就逆转。

      弗忘没有兴趣再看已分出胜负的场面,而是将视线移到前方船上,他猜掌舵的船长是个小气的人,见他刚才越过船而行,如今船也要越过他而行才行。

      他没有较劲追划过去,而是手撑长蒿施加一个力将长蒿横放在竹筏,凌空跃起时,脚尖将竹筏同时推到河边去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凤独弙摩挲着手中茶杯,耳中传入轻微衣袂掠风声,他余光不经意一瞥,但见少年身形轻盈,犹如飞舞般落于甲板上,轻功之妙难得一见。

      弗忘不着痕迹将船上情况尽收眼底,楼船一共三层,没有金碧辉煌,却也大气豪华,毛毯铺地,明珠镶柱。全船只有十人,皆有武功底子在身,能见船工有条不紊做着手中活,对他的忽然而至没有付出行动也没暗中观察,要么不将他当回事,要么提前收到主子暗示。

      于是他走入船舱,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划了一早上竹筏有些口渴,这位施主不介意请小僧喝杯茶水吧?”

      说罢,弗忘不等他应声,自顾坐在他对面,随意抬起左腿放在凳子上,左手搭在膝盖骨,右手拿过桌面的茶壶就倒上一杯茶,轻松自在得仿佛回到自己家。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小僧就不客气了。”

      “无妨,小师傅请随意。”凤独弙眼神淡漠,慢条斯理啜饮着杯中茶,眼前这个不注重形象的少年,他真的是佛门弟子?

      弗忘豪迈喝下一杯茶,抬起眸,眼神呆滞了一秒,近距离才发觉眼前人长了一张多么令百花黯然失色的脸。
      弗忘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用一种飘渺的声线道:“小僧弗忘,不知施主姓什么名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呀?”

      凤独弙看了眼他手腕那串佛珠,淡淡地说道:“你我只是过路人而已,未免交浅言深。”

      一板一眼玩不起来的人真无趣,可弗忘不在意他的疏离冷漠,深深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施主着相了,所谓相逢即是缘,一入江湖皆兄弟,况且我们可不止一面之缘呐,那得前世修了多少福份才能让你我在今日相遇并且共饮一壶茶水。”

      对于他的油嘴滑舌,凤独弙置若罔闻,而弗忘不等他出声就伸出长臂越过桌面将手中茶杯碰一下他杯面,而后温和一笑,“施主定然也认同小僧说的话。”

      他看似随意的一个小动作让凤独弙当即放下手中杯盏,没说一句话却让人满满意会到嫌弃两个字,奈何弗忘沉迷于他美色上,允许自己眼瞎心盲得完全感受不到。

      蒙蒙细雨在此时悄然飘下,那头的万语带着陈言锡飞回船上,陈欢喜紧随他们身后。

      万语回到船上就守在凤独弙身旁,一句话也没多说。

      春寒料峭,身上捂得厚厚一层袄的陈言锡与一众穿着单薄衣裳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打开医箱找出疗伤药让陈欢喜先自行上药,随后对凤独弙供手道:“在下陈言锡,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举手之劳,不用记挂。”凤独弙的声线清冷,让人读不出一丝情绪。

      可陈言锡在他幽深的眸子中莫名感到一股压迫感,瞬时,他移开视线转而看向他对面微笑道:“原来小师傅与兄台相识,敢问小师傅是大空寺哪位大师?”

      他身着白色衣衫,腰间系同色玉佩,简单一条红色发带束发,一副书生公子装扮。肌肤白皙如玉,圆圆的脸,透着傻里傻气的大眼,唇形上翘饱满,无论从里还是从外看就是个无害的人,做不了那颗黑芝麻汤圆。

      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在问他师从何人,弗忘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小师傅,别误会,在下没别的意思。”陈言锡摸着鼻子讪讪一笑,他一向能屈能伸,惯常审时度势,对小师傅的回话与稍前的不出手相助不甚在意,江湖人有江湖人的生存法则,除了少数行侠仗义,其余向来不会自动去惹麻烦上身。

      阿爹让他去北漠给护国将军解毒时就一再叮嘱他,出门在外靠朋友,一定要火眼金睛抱上几条粗大腿,不求他名扬天下,只求他有命回家。
      大空寺是天下第一正派,所出弟子定然不凡,而拥有大船的兄台满身光华气度,不可捉摸,想必是出身大家,他一定要死皮赖脸与两人交好。

      他朝凤独弙再次抱拳,垂眸不对上他双眼,声线带着感动道:“恩公,感谢仗义解困,我陈言锡铭记在心,永远不忘,若非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定会跪下来以表诚心诚意。”

      他那点拙劣小把戏也只能安慰安慰自己,不说最后那句画蛇添足的话还显得没那么傻,一说连他的护卫陈欢喜都嘴角抽抽,上药的手抖啊抖。

      “我姓凤。”凤独弙脸上明明在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凤?莫非是南边江洲城凤家,商户世家的少爷嚒,身份那么平凡就感谢佛祖啰,弗忘不动声色继续喝第三杯茶,他倒是真的口渴啊。

      陈言锡就没想到那么多,顺着那话称兄道弟起来,“凤兄,我的马车已损毁,可否送我到落梧镇码头?”

      神医谷少主要去北漠为护国将军解毒已经不算秘密,想来江湖上早已消息传开,欢喜带着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主,只怕独木难支,他得想个办法,安全到达北漠才行。

      落梧镇是连接着关内外的最后一个镇,之后出去就会一直到北漠边城,他到时雇一个镖师应该能在规定时间内见到将军。

      凤独弙沉默半晌,方才开口,“可。”之后他看向对面那个一杯接着一杯专心在喝茶的人,“不知小师傅要在哪下船?”

      这人的一双桃花眼生得极美,美中藏着危险,眼底彷若浸透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可言,幽深得要将人吸入进去似的,如是平常人对视上,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弗忘直勾勾迎上凤独弙的目光,他不是个热络的人,这样问无非是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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