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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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服刚拿到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抗拒的。
“这他妈一股什么味儿？！”张佲辰满脸嫌弃地提着自己的衣服，恨不得立刻丢出去。
于薪野皱着鼻子，揪着裤子站起来比划了半天嘟囔道：“这裤子是不是短....”
孙稷呼啦一下套上军训上衣，扭头看于薪野的裤子问道：“你不是要的xl的吗？还短啊？同桌你多高？”
“我？186左右吧。”
“你186？”迟归远也在试衣服，闻声抬起头来，一脸不相信。
于薪野坦然道：“真的。”
“真的？”
“真的。”
“比一比哎！来来来！”孙稷蹦起来把他俩揪在一起，“站直。”
于薪野跟迟归远面对面，手里还拿着军训裤。
孙稷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在两人头顶转来转去，然后“啧”了一声，走上前把直挺挺杵着的两根棍儿往中间推了一把：“近点儿，不然我看不出来...同桌你别低头。”
于薪野微微抬起头，鼻尖差点蹭到对面的人。近距离的脸让他眼神有点失焦，他能闻见迟归远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说不上来，但是这个淡淡的味道直接让他把对迟归远的好感度拉高了一个档次。于薪野嗅了一下，然后怔怔地盯着迟归远的眉毛，一丝尴尬从两人之间飘出来。
迟归远还没意识到对方的尴尬，就被于薪野的眼睛吸引了。眉毛下面，一侧是深深的湖蓝，另一是清澈的琥珀色，晶石一般透亮通明。
迟归远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里面。
于薪野终于忍不住眨了下眼，偏头躲开了对方的视线。他有点不自在。
大概旁边的张佲辰也察觉出来这个微妙的氛围，扔掉被他嫌弃的军训服，往这俩人中间一插：“我们三个呢？谁高？”
孙稷面色凝重，比了半天也没比出来个所以然：“好像都差不多....”他围着这三个人转了一圈，最终下结论：“一样高。”
三个人都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哎哎哎等等！”孙稷视线一扫，拍了拍前排一个男生，说：“你帮我们四个看看，谁最高谁最矮？”
那男生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谁最高不知道，”他看着孙稷真诚地开口，“不过你最矮。”
后面仨人齐声笑着回到各自位置，留下孙稷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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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惨兮兮的高一新生正站在太阳底下练军姿。
“不是我说，九月份还这么大太阳，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啊？”孙稷看着教官走远了，唧唧歪歪地抱怨，“同桌，你热不热？”
“热。”于薪野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层汗。
“哎，你那天不是说你是维吾尔族的吗？那边是不是更热？”
“不知道，我没在新疆呆过。我姥姥那一辈就迁到宁山来了，就一直留在这里了。而且我只能说是有一点点维吾尔族的基因，我们全家只有我姥才是土生土长的维吾尔人。”
“嗖嘎。那你也不会晒葡萄干咯？我听说新疆大馕......”
“后面聊什么呢？！”教官站在最前面，冲他俩喊。
俩人立刻闭嘴。
“聊啥呢？”谁知道这倒霉教官背着手走过来了，打量着他俩，“想不想休息，还在这说话？一点纪律意识都没有！”
“我们知道错了....”孙稷倒是能屈能伸。
“你们两个听令，出列！”
于薪野觉得倒了八辈子霉，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跨出来一步。
“向左转！齐步走！到最前面去，每人三十个俯卧撑！”
迟归远看着他俩的背影觉得好笑，而随即又担心他们能不能完成这个惩罚——于薪野短袖扎在裤子里，肥大的上衣在腰间忽然收紧，裤子有点短，露出一截脚脖子。再加上他肤色本来就白，看起来像个柔弱书生。虽然孙稷也不胖，但是相比之下，于薪野简直可以说是...弱不禁风。
“并排卧倒！动作麻利点！”
“好，听我口令！预备，开始——”
口哨声一响，隔壁班几个胆大包天的同学也转过头来看。
于薪野在心里破口大骂。
被罚做俯卧撑倒是要不了他的命，但是身为一个对自己严格要求的社恐，于薪野不允许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毕竟军训第一天，大操场大太阳底下这么明晃晃地被训，他真的丢不起这个脸。
他一边哼哧哼哧地做俯卧撑，一边庆幸自己这个暑假每天都出去晨跑。饶是如此，到第二十六七个的时候，于薪野的手臂还是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然后他听见旁边一个喘不匀气儿的声音传来：“我特么、、再也、不、、、说话、了、、”
于薪野：你最好是。
俩人晃悠着站起来的时候，全班同学的同情溢于言表。隔壁班的教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叫了一嗓子“好！”
于薪野脸有点发红，出了一身汗，脑子晕晕乎乎地归队。孙稷跟在他后面，大汗淋漓。
“你还好吧？”于薪野刚站定缓了两秒钟，迟归远就偏过头悄声问他。
“看到没有！这就是不遵守组织纪律的后果！”教官站在前面气势汹汹地教育他们。
于薪野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虽然你脸挺红，但是三十个俯卧撑做这么标准也蛮牛的.....”迟归远没落话音便觉得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见脸红的那位一身怨气盯着他，看样子解散之前不会再发出一个音节。
迟归远立刻把嘴抿死，扭回头来又觉得好笑。
然后他们就这么晒了一整个上午，下午到班里的时候于薪野还是蔫蔫的。
“——天灵灵地灵灵，雨来，雨来！”
孙稷桌子上的铅笔盒里插着三根笔芯，他头抵在桌沿，弯着背，虔诚里带着一丝滑稽。
“求雨呢？管用吗？”于薪野坐下，拧开杯子灌了一口水。
“心诚则灵嘛。”
“那你帮我也求求。”
孙稷坐直，一本正经道：“不行同桌，这种事我可帮不了忙。求神拜佛一定要亲自动身，要让神明看到你的诚意。”
“......那我还是晒着吧，只要不再做俯卧撑了就行。”
孙稷一下萎了：“我对不起你，同桌，是我的错。我以后绝对不随便扯着你啦大云了。”
后面的迟归远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说到做到！”孙稷立下誓言。
于薪野不置可否，余光看见斜后面的人在翻书。于薪野偏头去看——是化学课本。
昨天发了新书之后，班主任孙胜威逮着“高中的学习任重道远”不放，站讲台上嚷嚷了半个点儿，劝说这群“没经历过历练的毛崽子”抽空预习新课。显然迟归远属于“听话的毛崽子”，正捧着教材看得有滋有味。
“张佲辰还没来？马上不就要去操场了吗？”孙稷看着迟归远旁边的空桌子问。
迟归远合上书：“他早来了，去楼上找他对象了。”
“卧槽，张佲辰有对象？！”
“初中同学，中考完在一起了。”迟归远把课本塞回桌洞，朝斜前方扬了扬下巴，“于薪野，有人找你。”
于薪野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脑子一愣，然后才转头，看到一个非常面熟但是叫不上名字来的女生站在他桌子旁边。
“于薪野，可以帮我拧一下瓶盖吗？”这女生声音很温柔，齐耳短发把脸型修饰的很完美。她握着矿泉水，两只手虎口都发红，看来是自己拧了半天，“这个班里我只认识你。”
“啊？”于薪野眨了两下眼，大脑飞速运转，漫长的十几秒钟后，终于在从前回忆里的边边角角搜刮出了初中同班同学的名字：“噢，那个，你叫秦洋是吧？”
“是，是我。”
旁边孙稷捣着迟归远的桌子，估计想跟迟归远进行激动人心的眼神交流，而后者倚着身后的墙并没搭理他。前线吃瓜的兴奋让孙稷竖着耳朵睁大了眼。
然而于薪野帮秦洋拧开水之后，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坐在那，用平淡的目光告诉她“你可以走了”。
秦洋显然是没想到老同学这么不近人情，张了张嘴，卡了下壳：“那个，我，我坐在第二排，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哦，好的。”于薪野木然地点了下头。
孙稷看着秦洋冲他们笑笑转身离开，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不是哥们儿，你这天聊的，比我二舅奶奶死的都透啊。”
迟归远在后面放肆大笑。
没等于薪野能开口辩解，孙胜威挎着他的斜挎包出现在教室门口，赶羊似的催他们去操场集合。众人懒散起身，提着杯子扛着水桶走进烈日里。
毫不意外，军姿一站又是一下午。
所以几个小时后，随着声响亮的解散哨声，一群迷彩服呼啦啦地散开，又立刻呼啦啦地冲向自己的水杯。
于薪野觉得脚后跟一阵酸痛，小腿发麻。他摘下帽子甩了甩头发，在一堆找水杯的胳膊缝隙之中见缝插针地伸进手，一把勾出自己的杯子，看都没看一眼，拧开杯盖就吨吨灌。两口之后他蓦地住嘴——
哪里不太对劲....
不是，这水......？怎么是咸的？！
两米开外，迟归远手里正举着一个透明杯身白色杯盖的杯子，皱着眉头瞪着大眼往里头看。片刻后他再次确认了一点：这不是他的水杯。
于薪野嘴里还含着一口盐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鼓着腮帮子寻找它真正的主人。
然后跟同样在找人的迟归远对上了眼。
然后他看到了那人手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杯子，里面的水少了一半。
刹那间于薪野简直五雷轰顶。
于薪野是有点洁癖的。不洗手坚决不能吃饭，外穿的衣服坚决不能碰到床，陌生人坚决不能碰到自己一根汗毛，别人的东西能不用就不用，诸如此类。
所以当迟归远朝他走来的时候，于薪野脑子里有一个疯狂的小人儿撕心裂肺地怒吼：你用了他的杯子！！！你喝了他的水！！！你！！
“好喝吗？”迟归远脸上带笑。
好喝你妹。
于薪野艰难咽下这口盐水，毫不客气地把迟归远的杯子怼到他怀里：“齁咸。”
“大量出汗之后喝淡盐水，补充钠和电解质，对身体好的。”迟归远把被自己喝剩下的那半瓶水还给他，“下次贴个小红花啊帅哥，别再拿错了。”
于薪野：......
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明明是你先把我的杯子拿走了！！！”
迟归远撒腿就跑。
于薪野追了两步就放弃了。他腿酸也懒得动，提着杯子幽怨地看着迟归远活蹦乱跳，还脱帽冲自己挥手，心说这人是不是精力过剩。
第二天于薪野就换了杯子。
作者有话说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