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无愧》山林棠梨

2、澄源界九泽宗

　　九泽宗与大多避世之地无异，藏于峰峦叠嶂之中，周围
　　大大小小的峰落无数，群峰姿态各异，沿着山脉将最雄伟壮丽的主峰围在其中。
　　主峰名为归原峰，九泽宗主殿便建于峰腰处，供宗主处理日常大小事务。

　　归原峰峰顶处亦建有一大殿，其内是宗门护山阵法和机关的内核所在，用以珍藏宗门珍物，属宗门重地，由宗门太上长老们轮流看守，除宗主及几位长老可前往外，其余人等皆不可进出。

　　素星和镜辰行至归原峰下，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归原峰顶。
　　镜辰抬手破空弹出一片玉符，玉符飞入护山大阵，一路越过层层阵法，朝着峰顶飞去。

　　二人紧随玉符，不多时就来到峰顶殿前。殿中雕梁柱台古朴大气，将这百年宗门衬托得庄严肃穆。

　　殿门打开，二人走入殿中，瞬间一阵如怒海浪涛的强大威压朝两人袭来。素星不抵，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镜辰立马上前一步，运转灵力挡在素星身前。这一波灵力威压，让镜辰额角直冒冷汗。

　　素星不忍见师弟奋力抵抗，忍不住开口求情：“师尊…师尊，都是徒儿一人的错，请师尊勿要迁怒于师弟。”

　　话音刚落，威压瞬息消失，元敬以一身威仪之姿出现在二人面前。这并不是元敬亲临，而是他的真身幻象，但即便是幻象，也能取人性命。

　　素星讪讪道：“徒儿恭喜师尊修为又上一层楼……”
　　“闭嘴！”元敬厉声呵斥，素星吓得噤若寒蝉。

　　元敬的幻象靠近，上下将素星仔细打量了一番，惊讶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
　　他紧紧盯住素星，似是气极反笑道：“真是...荒诞至极。”

　　素星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元敬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她的肚子，苦笑道：“你百载苦修...可是为了找寻诡魔之术，怀此魔胎？你若无心大道，还不如早早随了那些个凡尘女子相夫教子去罢了！何苦来吃这些苦头？！”

　　素星脸有愧色，此时却也无从解释。
　　身后的镜辰不忍师尊这般训斥师姐，正准备张口想替师姐说情，元敬却猝然转身面向镜辰，伸出食指，抵住镜辰额头一指，镜辰便被逼退到了殿门处。

　　镜辰自知此时的师尊正在气头上，若极力为师姐辩解，恐言语不当，更惹了师尊的怒气，于师姐并无益处。只得站在一旁先静观其变。

　　元敬怒目圆瞪，对镜辰厉叱：“不好好闭关潜心修炼，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你分神乱心，破关而出。如此心性，何时才能感应天道，渡劫飞升！别人无心大道自甘堕落，难道你也要有样学样不成！”

　　素星见师尊如此严厉斥责师弟，心中有愧，但镜辰何其无辜，害师弟闭关失败的是自己。素星心中不忍，开口正欲解释。

　　元敬面带怒火，冷哼一声，指着素星道：“你如今以这般模样回师门，所求谓何？莫不是要为师护下你腹中的魔胎？”

　　元敬的呵斥，除了愤怒，素心还听出了其间的爱之深责之切。素心眼眶瞬间一热，她在外漂泊百年，早就心寒如铁，早就已经忘记有人对自已关心、对自已好是怎么样的感觉了。

　　果然，师尊还是半点未变，还是那个嘴硬心软，一心护犊的师尊。是的，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境，只要在师尊身边，她依然可以如当年一样，不用逞强硬撑，不用彷徨无助。

　　找到主心骨一般的安全感，让素星顿时将积压已久的委屈及不甘心宣泄了出来。一时间她跪在元敬的虚影前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声泪俱下，哭得无以复加的徒儿，元敬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望向了呆立的镜辰。此时，元敬不由得心想，难道徒儿在外被人欺负了？才会是如此这般境况！他为之前急躁的怒骂，有了愧疚之意。

　　元敬心中烦躁的踱了几圈，看素星依然泪流不止，便将眼神移到了站在门边的镜辰身上，示意让他上前安抚一番。

　　眼见师尊发令，他便依令上前将人扶起。

　　素星此时抽抽搭搭地开口道：“师尊…我腹中胎儿来历确是蹊跷，您听徒儿细说......”

　　元敬脸色凝重，甩袖不语，示意让她说下去。
　　“五年前，我一心想突破合体后期，心切之下，入了冥殊秘境寻找机缘。”

　　“可徒儿进入秘境不久，秘境便异像频发，整个秘境绵延千里，如天火般通红，不时剧烈摇晃，明显已是崩塌之像。”
　　“那时正值秘境关闭之期，凡入秘境者，皆无计可施，只能等待秘境再次开启时离开。不成想，这异像整整持续了三年多。”

　　“一日，徒儿在秘境，经过一个湖泊。湖中突然飞出一物将我击晕，坠落湖中。醒过来后，我却已在湖岸。异状发生得突然，徒儿醒后，留心仔细查看过周围环境，但当时的身体也并无异样。”

　　素星微微调息，继续说道：“冥殊秘境诡异凶险，异事频发，徒儿对此事也并未在意。可不久之后，我便出现了孕像，修为也日渐跌落，直到去年秘境开启，我才离开秘境。”

　　“出秘境后，我才发现腹中胎儿煞气萦绕，若不用法器掩盖封印，便会魔气萦身。不得已，我只好往魔气混杂之地藏身，直至辗转到了万苍林。近日，我体内灵力越来越弱，以致我力微难以支撑，不得已，我才传信与师弟，师尊我…”

　　不等她说完，元敬用灵力化出一缕灵丝，探向素星的脉搏。
　　半晌，他皱眉道：“魔气贯萦紫府，灵力正被魔胎吸取，这魔胎定不能留！”

　　“不…”听说要除掉孩子，素星摇头拒绝。
　　“星儿，难道你想诞下此魔物不成？”元敬警告道：“此物不除，你不仅难登仙途，更有可能会遁入魔道，甚至就此陨落也不无可能，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她颤颤说道。
　　元敬心想，如今胎儿成型，已成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所谓母子连心…

　　面对元敬的逼问，素星目光闪躲，终开口道：“师尊极善星象一道，想必师尊早已观其有异。”

　　元敬一愣，不自觉咪起眼。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近来多位星宫移变甚是频繁，这星宿变动是天罚之兆。

　　元敬避过素星的目光，一甩拂尘驳道：“星宿宫变陨落，乃万象常事。且修真之界每百余年都会遭逢劫难，可这与你有何关系？”

　　素星起身拭了拭眼角的泪痕，便盯着元敬不再说话。

　　镜辰若有所思，若世间出现星宿移动或陨落等异兆，定是预示灾祸降临，而异象也会预兆转机之象。
　　难道，天道将诞下能扭转乾坤、带领众人渡过灾厄的集大气运之人？

　　想到这种可能，镜辰不禁又盯着素星肚子看了又看，但一想到那肆意弥漫的魔气，瞬间又打消了自已的想法。
　　那魔气蛮横得浸入骨髓了，怎么可能是命运之子......

　　元敬被素星盯得发毛，他明白素星所指，只消差点跳起来跟她说：若澄源界真要有个什么劫数，那她肚子里这个，也只会是带来灾厄之人，并非是救世济人的天选之人。

　　素星看出元敬所想，继续道：“自有了身孕，徒儿曾去亲访暹问宗，见过宗主流煞。甚至还找过魔界的血萦谷的癸诛老祖…”
　　说到这，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自顾一笑。
　　“师尊猜结果如何？他们都未卜算出这个孩子的命数。”

　　素星摸着肚子笑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命数竟然无法勘破。”
　　元敬听到这，双眉愈加紧锁起来。
　　心中却暗道不妙：难道这腹中之子祸害滔天？

　　但，那暹问宗宗主流煞修的是先机推演之术，可谓炉火纯青，首屈一指。而那癸诛老祖的卜卦反演之术也极为精妙，在魔界颇具声望，甚至在整个澄源界，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只是请癸诛老祖卜算，要付出的代价极大，毕竟勘破天机必遭反噬，他可不做这赔本的买卖。他要的并不是灵石丹药法器之物，偏生会向问卦之人讨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元敬急道：“癸诛，他向你要了什么东西？”
　　素星不甚在意回道：“他要徒儿的一滴心头血…”
　　镜辰惊诧。

　　元敬冷笑：“一个卦而已，竟然妄想要合体修士的心头血，他好大的盘算！”

　　素星：“我与他立下契约，只要他能参透这孩子命数，我便给他心头血。”

　　素星眼神绝望道：“但是他没算到，反而遭到反噬，受了重伤。”说到这，她眼泪盈盈。

　　“师尊，这孩子的命数会不会被天道蒙蔽了？”
　　元敬掐指连番卜算，果然，均豪无感应。

　　素星：“世间修士若想重生，方法虽说不多，但也不少。夺舍，寄灵之法比比皆是。”
　　“我原以为，秘境湖中袭击我的，是灵物或是灵体，在我体内吞噬婴元而生出灵智，再以吸食我的灵力得以成长。”

　　“若说我腹中孩子是人为所致，但师尊可曾听说过世间竟有人能将星象命数一一操控蒙蔽？”
　　“徒儿左思右想，借胎之法并非常人所能施行，放眼澄源界更是寥寥无几。而这蒙蔽天道之能又岂是易事。徒儿终不得解。”

　　元敬彻底沉默了。
　　移星易宿，命数无卜。若是天道所为，一切皆无难事。
　　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