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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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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诈人,是会有报应的。
简今抒僵直地坐在位置上,面色虽然依旧冷静,但脑海里却早已碎的七零八落。
季昭昭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更是焦急万分。
她句句说的都是实话,右手的伤,她从来一刻觉得是简今抒造成的,但是当年,乱七八糟的事情夹杂在一起,饶是她已经离开,也从她们那个圈子里听到些流言蜚语。
可是明明,明明当时路辞清告诉自己,已经解决了啊!
是谁突然跑去和简今抒说当年的事呢!
只是这些都不是季昭昭要操心的事情,她现在唯一关心,就是面前看起来久久无法回神的简今抒:
“今抒,你相信我,我说的全是实话,我就是自己没注意,自己不小心才摔到镜子上把胳膊划破的,而且,而且我伤的一点都不重,都快要好了!”
简今抒看着季昭昭因为焦急而上下翻飞的唇瓣,愣了片刻:
“是我走的那天吗?”
她这一句像是给整个空间按下暂停键,季昭昭的声音戛然而止,眸间惊慌不已。
她没有说话。
简今抒也就知道了答案。
半晌,简今抒深吸一口气:“我能看看吗?”
她说这话时,视线落在季昭昭的右臂上,等再抬起眼,冷静自持已经不复存在,转而是凝着一层轻薄水雾的颤抖:
“昭昭,我能看看你的伤疤吗?”
季昭昭心尖一抖,原本还想遮挡右臂的手顿住,沉默片刻,将袖口缓缓往上拉了半截。
弯曲的伤疤趴在季昭昭的皮肤上,像是一只丑陋、又令人生惧的蜈蚣。
简今抒呼吸一滞,几乎是不受控地将眼睛移开。
季昭昭捕捉到她的动作,连忙将衣袖扯下,语气宽慰又焦急:
“好了,今抒,真的,当时本来就没有伤的多重,再加上治疗的及时,现在都已经好了。而且那天,你不是在艺术馆看到我的画了吗?要是我手还没好,怎么画画?”
简今抒忍着从鼻腔中涌上来的酸意,垂着视线没去看季昭昭:
“那疤呢?谢循然没长脑子吗,光知道找人治!就没想着找个不错的医生祛疤?”
季昭昭眼瞳躲了一下,没说话,只抿着唇,含糊地嗯了一声。
简今抒看着对面的女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起身,语气略有些慌乱:“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季昭昭虽然很想和简今抒多聊两句,但也知道今天这个对话,到这里就结束算是对双方都好的结局,也站起身,只是点点头,一直等到简今抒要离开她的范围,她才没忍住,叫了一声:
“今抒。”
已经走到门口的简今抒脚步一顿,转脸看向季昭昭,沉默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开口道:
“再见。”
季昭昭愣了一下,没等她说话,简今抒的声音就已经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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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今抒趴在吧台上,漆黑的瞳孔中带着些在酒精作用下的茫然,目光即像是落在透明的酒水上,又像是透过玻璃杯看向什么别的地方。
她的神思有些困顿,不知道是因为过多地思考季昭昭告诉自己的事情,还是因为从刚才开始就不停摄入的酒精。
季昭昭说了,和自己没关系。
简今抒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脑袋深处传来,她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那就喝完这杯,喝完这杯就结束。
身后有脚步传来,停在她边上。
这已经简今抒从坐在这里,第八个来和她搭讪的男人。
不等对方俗套的开场白落地,简今抒就把头往反方向一偏,拒绝的态度明显。只是这位,似乎在搭讪上有着某种锲而不舍的品质,绕了半圈,又站到简今抒面前。
简今抒不想和对方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索性闭上眼不去看。
男人似乎被简今抒的小动作弄得有些上头,轻笑了一声,抬手就想往简今抒的肩膀上攀,只是他的动作刚实施到一半,就被另一只突然伸出的手钳住。男人一怔,抬起眼去看。
“滚吧。”
熟悉的声音让简今抒的睫毛轻颤两下,她掀起眼帘,侧身看去。
那个搭讪的男人已经握着手腕,面色堂皇地跑开,此时站在她身后的,赫然是一身正装的路辞清。
“路辞清。”
简今纾的语气轻飘飘的,目光也懒散:“你怎么来了?”
路辞清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先抬抬手,示意吧台里的酒保把正准备端给简今纾的酒杯收回去,然后才走到女人身边,没坐:
“我有千里眼,看到你在这儿了。”
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只是简今纾此时实在没力气和他抬杠,就这么掀着眼皮看着路辞清,她的眼瞳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路辞清向来是受不了简今纾这个眼神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走到她边上坐下,声音也正紧起来:
“这家店是我开的,真是凑巧,不是像以前那次一家店一家店找的。”
这话终于让简今纾有些不一样的反应,她微微直起背,环视一圈,眉间轻蹙:“这家店,是你的?”
和季昭昭见完面之后简今纾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车就开到了那间名为X的酒吧。
这家酒吧是她出国之前最常来的地方,可是当时路辞清不是和自己一样,只是顾客吗?
似乎是听到了简今纾心中所想,路辞清解释道:
“前几年买下来的,重新装修了一下又开张的。”
扩张产业版图,想想倒也不算奇怪。
想到这,简今纾便也没再多问,重新趴回到吧台上,伸手想要去摸自己的酒杯,只是虚无地在空气中抓了半天也没个落地,不由得有些着急,刚准备顺着自己的动作抬眼去看,就感觉手臂的动作被人挡了一下。
下一秒,整个手掌已经被牢牢地抓在路辞清手里。
路辞清的手心微凉,和简今纾滚烫的掌心碰在一起,巨大的温差让简今纾不免瑟缩一下。
“行了,别喝了。”
路辞清声音沉下来,像是在哄:“外面还在下雨,待会儿喝醉了出去要感冒的。”
简今纾静静地看着路辞清的脸,没说话,半晌,顺着路辞清牵自己手的力道站起身。
她其实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醉了。
简今纾并不沉溺于酒精,充其量只当做对日常生活的消解,所以她基本不会让自己处在喝醉的状态,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脑海中的翻涌的情绪无法被轻易压抑时,想要借助酒水作为外力的情况下。
比如现在,比如当年。
路辞清看着简今纾站起身,心中松口气的同时,拉着对方的手没放,甚至还稍微使劲,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下,垂着脸:“能站稳吗?”
声音裹着热气从简今纾的耳边擦过,她抖了一下,强撑着有些紊乱的思绪想要站直身子,嘴硬道:“当然能。”
路辞清抿着唇笑笑,倒也没拆穿她,只是手臂虚环在简今纾身后。
若从背后看过去,就像是他搂着简今纾一样。
路辞清的车就在门口,他们一出门便有服务生上前撑伞,简今纾还没感觉到水气便进了副驾驶,再一回神,路辞清也已经在驾驶座上坐好。
很快,黑色的奔驰劈开雨幕,汇入拥挤的车流中。
车子里暖气没关,蒸腾的热气让简今纾有些犯懒,她蜷了蜷身子,手不自觉地抬起,在结满雨水雾气的窗子上划过一条水痕。
车载音响里在放一首听起来有些年头的粤语歌,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只是连接在一起的语调让人的心脏不自觉也潮湿起来。
简今抒没有转头,只是透过玻璃窗上若隐若现的倒影去看路辞清的侧脸。
酒意上涌,乱糟糟的一堆,似乎是有什么想问的,但到了嘴边,却硬是连一个音符都想不起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地库,简今抒愣了片刻,赶忙将身子坐直,这动作自然被一旁的路辞清捕捉到,低声笑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戳中了简今抒大脑里的那一片神经,她一时有些紧张,车子刚停稳边匆匆忙忙地拉开车门下车,只是喝了酒,再加上在车上一动不动地坐了那么长时间,脚掌刚落地,简今抒就意识到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脚腕就往旁边一崴,整个人倒在座位上。
这一下把本来要过来扶她下车的路辞清吓得不轻,脚步飞快地跑过来,蹲下身:“怎么了?扭着哪了吗?”
简今抒还想嘴硬,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路辞清的动作压了回去。
路辞清单膝跪在地上,将简今抒穿着高跟鞋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动作轻柔地将鞋脱下,抬起眼:“还说没事,两分钟,你的脚腕绝对肿起来。”
停车场灯光昏暗,简今抒看不出自己的脚和平时有什么分别,但是无奈,路辞清的眼睛实在太过真挚,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索性就这么看着对方。
路辞清将她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也一并脱掉,轻笑着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背对着简今抒:
“走吧,简大小姐。”
“你这脚肯定是走不了路了,辛苦您放弃这双五位数的高跟鞋,改用我这位不值钱的人力轿夫来做交通工具吧。”
简今抒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伸出手揽着对方的肩头。
靠上去的那一刻,在简今抒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这可比那双五位数的高跟鞋,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