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纪事》云间语

2、识木

　　白识与柯远，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只隔着一道门的邻居，更是同学。

　　只是从来都不熟。

　　柯远也从来被告知，不要接近那一家的怪邻居。他也只是一口答应。虽然每天上下学途上都会碰见，两人却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这样的沉默一直维持到高中，那时白识已经留了一头长发，漂亮且锋利的眉眼吸引了学校里的一群女生。

　　柯远并不了解，也没兴趣白识的事，如果不是那个被人拉进小巷的黄昏，发现旁边还站着那个生的和女生一样白的男孩。跟傻逼一样，明明没打过架，硬往堵人那帮人的铁棒上凑。

　　他又不可能有什么打架的天赋，当然是完败。

　　白识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了会，然后嗤笑道。

　　“就你，还想保护我？小菜鸡。”

　　吐下这句话，白识走上前去，一个飞踢把人放倒了，夺过那根棒子。只留下那群人躺在地上痛呼。

　　“大哥错了错了。”那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识开口打断：“手机。”

　　“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给就对了。

　　白识一个电话打给了派出所，边打边示意柯远赶紧走：“你这大学霸除了脑子好，动手起来是真不行。”

　　他卷起校服袖子，露出有精瘦肌肉的臂膀，更称的他那双上挑的凤眼勾人的紧，漂亮的让人可以忽略他的冷嘲热讽。

　　回到家时柯远半天写不进题，满脑子都浮现着白识的脸。然后扔了笔，翻了很久才在杂物间找到积灰许久的小学毕业照。

　　照片上他和白识一左一右，非常默契的站在了队伍的最边缘。

　　鬼使神差的，目光移到照片右侧。

　　初中的白识表情淡然，漫不经心地看向镜头，极其敷衍地比了个耶，笑都懒得笑。

　　回过神来，柯远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的脸瞧了10分钟，简直不能再有病了。

　　柯远骂自己道。

　　-

　　“白识，有人找。”

　　被叫醒时，白识正穿着一套白色卫衣，戴着帽子趴在桌上睡觉。

　　美梦被人清扰，他有些烦躁。

　　要是没什么事，他高低给那人来上两拳。

　　抱着这样的想法走到门口，然后对上了柯远的眼睛。

　　白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找我？”

　　柯远“嗯”了声，递给他一个布袋子。

　　“这是什么？”

　　“早餐。”，柯远言简意赅：“我做的蛋炒饭。”

　　白识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人...不会是想证明他的动手能力吧？就因为他昨天那句话？

　　“算了。”犹豫片刻。

　　“不吃白不吃，谢了。”想着蛋炒饭应该毒不死人，白识打开饭盒往里看了眼。

　　看上去还挺正常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我回去了。”

　　“等等。”手臂被人拽住，一片温热覆上皮肤。

　　白识转过身，满脸问号，“那我在这吃？”，看到柯远坚定的眼神，然后用勺子塞了一口。

　　刹那间，天崩地裂。

　　白识咬牙切齿的说。

　　“柯、远、我、操、你、大、爷。”

　　没开玩笑，他的牙齿都要酸掉了，物理意义上的。

　　白识捂着嘴转身就往厕所飞奔，柯远也追了上去。

　　-

　　等白识出来时，柯远还不知所云。

　　“你他妈。”白识扶着墙缓了缓，开口。

　　“早上放了什么进去？”

　　柯远答：“就酱油啊。”

　　就酱油，白识心中冷笑两声，“你他妈全放成醋了。”

　　“你知道吗？”

　　柯远的表情瞬间木了，宛若一尊石雕杵在原地。

　　“你还是别尝试厨艺了。”他实在是不忍看见下一个受害者。

　　白识觉得拍柯远肩膀的自己眉目都带上了几分沧桑。

　　—跟饱受熊孩子的老父亲一模一样。

　　-

　　刚踏进门，白识就瞥见了徐明泽那颗探出来的小脑瓜。

　　看见他时，徐明泽眼睛都亮了：“白哥，你怎么认识柯远的。”

　　白识现在不想听见柯远这个名字。

　　一听到就会想到那碗蛋炒饭：“不熟，不认识。”

　　“没事，以后会熟的。”

　　？什么意思，

　　当白识被拉到隔壁班教室时，真的不想说什么了。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和隔壁班的地中海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成了某种交易。白识刚踏进门槛，两人就齐刷刷回过头，直勾勾盯着他看。身后站着柯远和周晴，两个月考作文几乎拿满的神一脸茫然。

　　白识十六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大事不妙。

　　一分钟后，他的预感成真了。

　　包括小卷毛徐明泽和她在内的十五个人，被要求要依次上台念他们零分的作文。

　　隔壁班全体同学则是他们的听众，个个都因为不用上课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有个女生从没这么近观察过白识，惊呼道：“唉那是不是...”

　　高一部白识，凭着一张脸杀遍整个怀德高中部。

　　先不提他那头显眼的长发，那张脸就是他最好的证明。

　　白识本人却无知无觉，他还在听前面那位行文流水派大师的巨作，每次都要扬起唇角的时候，一看到自己那张作文空白的答题卡，就笑不出来了。

　　妈的五班那傻逼故意的吧，专挑月考那天早上约架。

　　本来觉得傻爆了，打算答应后翻墙鸽了算了，考试最重要。

　　结果他到墙那里时，一群人等着他。个个装备齐全，蓄势待发。

　　打完之后才发现已经开考一小时了。

　　“识哥你作文多少啊...卧槽你空着！”徐明泽凑过去，对上一个鲜红的零蛋不可置信道。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下一个上台的壮士就是白识，小卷毛最后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写满了“愿君珍重”。

　　白识叹口气，开口胡诌了几段，最后编不下去了，自暴自弃道： “我交的白卷。”

　　教室里发出一阵爆笑，白识无奈的从那些人脸上划过，然后对上了柯远含笑的眸子，

　　—从小到大，见过这人惊慌的，平静的，淡漠的眼神。唯独没见过那被管教的跟机器人似的人笑过。

　　白识太震惊了，甚至没听见他们班语文老师让他回去要好好听柯远指导的话。还是小卷毛提醒他，他才回神。

　　“许老师说什么了？”

　　“听让你写完后拿给柯远改，再回班。”

　　“哦哦。”等等。

　　“为什么是给柯远？”

　　“唉，我还以为你知道。”，小卷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们被发配到柯远的小组了，以后学习上的问题随时找他。”

　　呵呵，白识在心中冷笑道。

　　那还真是，非常方便呢。

　　—个鬼。

　　-

　　柯远本来还想去找白识探讨一下他的厨艺，然后就被告知人家早就走了。

　　算了，晚上放学再找也是一样的。

　　柯远不甚在意。

　　结果在校门守了半天也不见白识的人影。

　　所以缘真是很喜欢作怪，你不要的时候它偏来，你想要它却走了。

　　真是毫无办法。

　　于是只好只身穿过人流和嘈杂声汇集的街道。跻身一片被暮色笼罩的街角。

　　空寂的巷子里，某一处却传来异响。

　　柯远停住了步子。

　　白识平静的声音就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还真是没完没了。”

　　跟苍蝇一样，缠着人恶心的飞来飞去。

　　苍蝇是不知道自己招人厌的，看来有些人也是一样。

　　时间过去太久了，白识都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惹上李矾的了，李矾还念念不忘。

　　大概是因为某天看见李矾收下了一个脸红的女生递来的情书，然后转头就笑着说那女的是不是那谁，那么肥，除了胸大点一无是处。

　　那个女生还没走远，躲在墙后偷偷抹眼泪，正好被路上的白识看见了。

　　白识生的极好，从小到大收到的表白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的，每次都含糊应付，然后私下明确拒绝。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李矾这种人。

　　所以直接冲上去朝着李矾的脸上就是一拳。旁边的人都懵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然后后知后觉冲上去把按人在墙上抡的他和满脸是血的李矾分开。

　　“道歉。”

　　他本来只想象征性的给个教训。

　　谁知李矾还偏偏不怕死的又开口了：“怎么着，你暗恋董晓桐啊，真看不出来，你口味还真独特。”

　　用他老爸的话来讲，就是欠收拾。

　　所以他把人暴打了一顿。然后成功 get 5000字检讨。

　　星期一主席台上，他和李矾各自念着检讨。

　　一个毫发未伤，另一个鼻青脸肿，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想到李矾那肿成猪头的样子，白识在一群人面前笑出了声。

　　拿着棍子和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扫把的众人：“.......”

　　怕不是个神经病，要被打还这么开心。

　　白识突然抬起了头，他们也屏息凝神地各自举起了工具，然后看见那人顶着好看的脸轻蔑道：“李矾，你每次找的都不是同一批人，怕是的不敢来了吧。”

　　为首的那个才意识到不对劲。

　　之前那个黄毛找他们时开的价是100，他嫌少了不干。后来过了两月拿了300，他才点了头。

　　原来是这样，他回过头，盯着李矾：“你和我们说的人可是很好收拾。”

　　可眼前这个明明嚣张的不行，怎么看怎么不好惹。

　　李矾还心虚的低头没吭声。

　　于是他招呼着身后的人：“走了。”

　　后面的人还有些遗憾： “那行吧，晖哥说了算。”

　　小街角的尽头。

　　柯远听了半天，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时，手心已蒙上了一层细汗。

　　他觉得自己很矛盾。

　　从小被灌输着如何分辨好坏的道理。虽然后来反面教材直接代用了白识的名字。

　　白识架从小到大，成绩普普通通。在柯妈妈的口中，白识是绝对不能来往的存在。

　　“他那种人，没什么出息的。”

　　他也是一直这么觉得，所以每次看到白识脸上的细小伤口都皱着眉移开眼。

　　他以前一直觉得这是因为厌恶。

　　现在看来不是了。

　　也许只是像看到一件漂亮的瓷器被摔得粉碎时那样觉得可惜。

　　—觉得一点细微的疤痕留在那张脸上都不应该。

　　一声惊呼刺痛了耳膜。

　　柯远跑到巷子内时，就看见白识揪起李矾衣领的场景。

　　白识沉着脸道：“你再说一遍。”

　　李矾的脸上挂着彩，嘴上却不停挑衅。

　　“我就是说了，你爸就算手没伤，他也照样进不了省队。”

　　连柯远都几乎忘了。

　　白勇，也就是白识的父亲，曾经是市队的头号种子。

　　离进队只剩一步。

　　可是他右手伤了，无法修复的伤。

　　后来，就再没上过赛场。

　　留给白识的不再是那个充满梦想的柔道运动员，只剩下一个酗酒，在一个又一个麻将局里给人递烟的父亲。

　　提及那段往事，他也只是保持沉默地点根烟，耸耸肩笑道。

　　“你爸我，没准还真能上世界赛场呢。”

　　也没有继承白勇梦想的愿望。

　　但对于白识来说，那个不苟言笑的白勇，是他的英雄。

　　—任何人都不能诋毁，哪怕是他自己。

　　“要上一起上。”

　　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接着是李矾。

　　“上吧，我加50。”

　　-

　　“班长。”

　　“你愣在这干什么。”

　　刚走到家门口前的路口，郑明伊就看见柯远神色不明的望着前方。

　　他凑上去，好奇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然后他们班班长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

　　“有人要打起来了。”

　　“去找老师，要快。”

　　“行行行，我马上去。”郑明伊一边往回跑，一边觉得不对劲。

　　首先，打起来就打起来，为什么要加上一个“要”？

　　但来不及想了，他已经冲出去了。

　　再回头，那个素来不爱管闲事的男生，已经不见人影。

　　“等等。”

　　柯远站在离一行人不远不近处。

　　“已经有人报警了。”他学以致用。

　　“你们应该不想进少管所吧。”他平静的目光投在为首的那人身上，莫名让所有人都感到紧张。

　　“听见他说什么了吗？赶紧跑啊！”

　　那些人陆续离开后，白识才抬起头，盯着柯远笑道：“你多管什么闲事。”

　　忘了上次被揍的事了？

　　柯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也正是移开了视线，投向一旁瘫在角落里的李矾。

　　然后他说，你快走。

　　柯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决定。

　　—他想替白识担下今天的事。

　　虽然不想让白识再被记过了。但他还是让郑明伊喊来了老师。因为他清楚，如果等到李矾亲自开口，事情才会变得更糟糕。

　　白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被人困在一个没有监控的，鲜少有人途经的小巷。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原因。

　　再被记过的话，白识会不会被开除？

　　—是不是见不到他了？

　　他犹豫了好久好久，落在白识耳边却只剩下一句。

　　“你快走。”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背锅的。

　　白识有点想笑，结果对上那人满目如同老干部发言般的认真严肃。刚勾上的唇角又放下了。

　　“认真的？”

　　柯远“嗯”了声，语气淡淡：“认真的。”

　　“为什么？”

　　“之前的蛋炒饭。”

　　“啊？”

　　“太难吃了。”柯远的脸上难得有了一点尴尬的表情，但说着说着，自己先绷不住笑了。

　　“当作赔礼，”

　　白识：“你自己信吗？”

　　显然是不信的，往日连眼神都不屑给别人的人，现在却挂着又着急又无奈的笑。

　　“白识。”

　　被喊了名字的男生愣在原地。脸上呆滞一瞬。

　　“信我，快走。”

　　-

　　等郑明伊带着老师赶过来时，就只看到柯远和李矾一个站在巷口等候已久。一个坐在巷子最角落发呆。

　　如果不是李矾脸上的伤口太显眼，眼前的这副景象简直可以用岁月静好来形容。

　　“你们俩，到底什么事？”

　　“我打了他。”柯远面不改色道。

　　老师：“.....”

　　“你们明天去校长室一趟。”

　　柯远在怀德高中部全体老师的眼中，向来都是着重关注的学生。

　　虽然没教过柯远，但顾岩也经常听到同办公室的老师对柯远的夸赞。

　　聪明，踏实。这是柯远一直以来受到的评价。

　　顾岩皱皱眉头。

　　—眼前的男孩也的确如此。

　　大概只是一时冲动吧，他想。

　　年少轻狂所以无知。

　　—就在他要走的前脚。

　　“老师，不是他。”那个被打的男生突然开口。

　　“不是我。”、

　　顾岩刚松口气，然后听见柯远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那你倒是说说，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在？”

　　-

　　“哎哟，小远。”

　　“又被你妈妈罚啦。”

　　林英一出电梯，就看见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背靠在墙上写着试卷。虽然嘴上调侃，但脸上还是分明的心疼。

　　昏暗的灯光在柯远额角笼上朦胧的光边。听见熟悉的声音，柯远扶了扶眼镜，应了声：“林姨。”

　　林英还挺感慨的：“上一次见你被罚，还是小学三年级。”

　　好像是被人欺负还了手。当时她还奇怪，从来不流露情绪的小孩怎么被惹怒反击的。

　　“说起来，那件事还要拜小白所赐呢。”

　　小白当然是指白识。

　　柯远写着题，头也不抬的说：“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时怂恿他还击的，不是个叫小池的女孩吗？

　　“不是小池让我去的吗。”

　　“小池？”林英诧异地重复，然后笑了：“这是小白的小名啊。”

　　柯远愣住了。

　　印象中的陌生女孩扎着马尾，眉眼漂亮。

　　他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看向自己膝上的淤青。

　　“你不该就这样放他们走。”

　　那个女孩突然在他旁边坐下来。

　　“那我该怎么做？”他反问道。

　　“打回去，打到他们服气。”，女孩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爸教我的。”

　　-

　　被林英一句话扯出了回忆。他清醒道：“什么？”

　　“这次又是为什么被罚。”

　　从小到大，柯远被苟菊罚的次数赶得上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被打的次数，理由也千奇百怪。

　　哪怕柯远已经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存在。

　　柯爸爸也是一样，默许了苟菊的教育方式。

　　连还手都不被允许的柯远，事事被严格限制的柯远。在那个女孩出现后被告知。

　　你可以。

　　他想了片刻，轻轻笑了：“因为我帮他一个忙。”

　　还他一个人情。

　　-

　　周一，校长室。

　　“所以，你打了他。”

　　杨深有些头疼。

　　以前处理的斗殴事件，双方都是互相确认的。这次却一个笃定的说是自己，一个死活说不是。

　　李矾都快急死了：“杨校，我能肯定打我的人是白识。”

　　“你有证据吗？”

　　“没.....”

　　“那就这样吧，柯远，你回头写3000字检讨，下周一台上念。”

　　“行，我没意见。”柯远说。

　　“那杨校，我先走了。”

　　推开玻璃门，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放大。

　　白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噗。”，一声轻笑传入耳中。

　　“没事的，就写份检讨而已，不用太担心我。”

　　“谁担心你...”白识矢口否认。

　　“那你站校长室门口干什么。”

　　“.....”

　　“我问题。”白识胡诌了个理由。

　　“问谁？”

　　“.....你。”

　　白识这才庆幸自己拿了张数学卷子。

　　—问问题是假，不会是真。

　　柯远还真就在走廊上给他讲起了题。

　　几分钟后—

　　白识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原来如此，大师，他悟了。

　　白识兴奋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笑起来。

　　—不同于嘲讽或是冷笑。

　　薄唇微红，轻勾起弧度，能暖化一月的冰霜与雨雪。

　　柯远突然和白识对视，两人齐齐移开眼。

　　“谢谢，我会了。”

　　一阵轻风从他们身旁经过。

　　“白识。”

　　他下意识抬起头，柯远顿了下。

　　“算了。”

　　“没什么。”

　　—你以前是不是帮过我这种神经病问题，还是不要问了。

　　“白识。”

　　白识又回过头，然后他听见柯远说。

　　“周六去不去看电影。”

　　-

　　最近白识一直以神经病自称。

　　现在他改主意了。

　　加上柯远，应该是两个神经病才对。

　　—大概只有傻逼才会七夕来电影院看悬疑片。

　　很不幸，白识就是其中一个。

　　—大概只有傻逼才会把悬疑片排在七夕。

　　很不幸，这家电影院就是其中一家。

　　真是一个敢放，两个敢看。

　　不出意外的，当白识和柯远穿过昏暗的过道找到自己的座位时。发现除了他们两个，偌大的影厅一个人也没有。

　　电影很快开始，夸张的音效和流水账似的剧情占据了电影的大部分篇幅。

　　明明是一件连环杀人案，却生生拍成了搞笑片。

　　也不是剧情多好笑，只是无聊的转场让人发笑。

　　白识还在拣桶里的爆米花吃，一个温热的气息突然吐在他的脖颈上。

　　手中的爆米花瞬间落回桶内。

　　—看来这个电影真的无聊透顶，柯远都睡着了。

　　很快白识就没办法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在黑暗中，他很清晰感知到柯远的唇贴上了他的脖颈。

　　他本想推开，又想到这人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于是他只好按捺住把人扔在地上的冲动，强迫自己盯着电影屏幕上赶着送死的炮灰。

　　不知道是不是柯远效应，连闪现到凶手面前赶着送人头的炮灰小助手都看上去十分的可爱与亲切。

　　幸好，在电影即将结束时，柯远醒了。

　　他看着白识通红的脸，和唇上残留的温软触感。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耳朵烧成了红烧猪耳。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

　　“行了。”，白识听不下去，打断道：“走了。”回去了。

　　“好。”

　　假期的时间总是特别短，尤其是周末。

　　很快就来到了周一。

　　盛夏的阳光热烈，如同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怀着满心的赤诚与炽热。

　　柯远拿出自己的检讨书，等待着前面的讲话结束。

　　他一边盯着手中的纸张，一边用余光搜寻着某个人的身影，

　　没有。

　　心中莫名的失落。

　　很快就轮到他上台。

　　他语速正常的念着那篇检讨。

　　直到念完，白识都没有出现。

　　却看到总是在白识旁边的顶着一头卷毛的男生。

　　于是他走上前去：“你知道白识去哪了？”

　　徐明泽先是看着那个神一般的男人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向他走来。他激动回道：“刚才他被击中了。”

　　“被什么？”

　　“水弹。”

　　“......”

　　-

　　已经在催促，可是白识还没找到自己的校牌。

　　小卷毛在一旁打着哈欠：“识哥，要不我借你吧。”

　　他有两个。

　　“...你不早说。”

　　等他们出了教室门，楼层几乎已经空无一人了。

　　“快走快走。”一个女生神情焦急的催促道。

　　“可是把盆放这，会不会掉下去啊。”

　　“不会的，有铁栏围着呢，快走吧。”

　　白识刚走下楼，突然被一盆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操。

　　-

　　柯远推开厕所门时，白识正一脸愁容的看着自己湿掉的衣服裤子外套袜子。

　　得，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然后抬起头，和正推门进来的柯远打了个照面。

　　“......”

　　“我把衣服借你。”柯远当机立断就要脱掉上衣。

　　“不要。”

　　“为什么？”柯远问。

　　白识一言不发。

　　柯远抬腿就往外走。

　　“因为我喜欢你。”声音从身后传来。

　　怕忍不住说出口，怕乱了套的心跳。

　　两人之间突然静下来。

　　柯远开了口：“我也怕。”白识茫然的看着他。

　　“怕我不够勇敢。”

　　幸好你说出口了。

　　“我也喜欢你。”

　　白识的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被动承受着缠绵的吻。

　　“池哥。”

　　柯远突然道。

　　“十年前你说以后会一直在我身边。”

　　“是真的吗？”

　　白识闭上双眼。

　　“真的。”

　　“不然你以为，我那天在巷口为什么帮你。”

　　呆子，以后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