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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们之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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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长廊拐角处的阴影里,看着那个女人挽着他的手臂走进了总裁办公室,随即大门紧闭。周末的东释大楼没有了中央空调的调温机制,闷热的空间里充斥着同昨夜那般甜腻的香水气息。她傻傻地站在那里,空洞的目光一直盯在那扇紧闭地对开雕花红木大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连双腿都麻木了,她才迈着好似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回到电梯里,随着它的速度,在不知不觉间降回到地平线。
盛夏的阳光直晃得人睁不开双眼,沈阳阳抬起手臂挡在眼前,机械地迈着步子,晃入了最近的地铁站。
坐地铁是回不到公寓的,她却浑然不知一般,一枚枚硬币哐啷啷地投入售票机,她拿着一打厚厚的车票在错综复杂的地铁线间来来回回地往返。
记得还是大学时许睿教给她的发泄情绪的方法,一个是到超市里捏干脆面,整整的一块面饼被嘁哩喀喳地捏个粉碎,听着声音心里就会很爽;另一个便是顺着一号号的地铁线绕着这座城市转。
第一种方法在半年前离开欧延泽时就试过了,结果良心不安的她将所有被捏过的干脆面统统买回了家,整整吃了一个月,从此在超市里见到泡面都要绕道而行。然后便是现在,在这个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坐着不知究竟开往何方的地铁,看着窗外不同于霓虹的一闪而过的光。
终于在终点处再无其他地铁可以换乘,走出地铁站,抬头居然已见星光,却只是淡淡地隐藏在凌空扫过的探照灯的尽头。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心里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沉甸甸得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所以自动自觉地在脑海中忽略;有些事情不想逃避却总在不经意间躲开;有些事情抑制不住所以不停地回忆唯恐遗落了细节。这所有的一切交织而起,就像漫天的大网,将她罩在其中,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脱开。
总需要找个人来倾述,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将电话打给了许睿:“我是不是应该和欧延泽一刀两断?”她的问话开门见山,语气却格外的平静。
“你说什么呢啊,又发什么神经?”
“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你作为交易的工具送给另外一个人,那么,还有再爱下去的必要吗?他是不是罪无可恕,罪该万死?”
“阳阳,你没事吧,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呢?”许睿还是一头雾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还爱着我……”她终于对着电话哭了出来,泪水决堤般扑簌簌落下,她紧紧咬着唇,试图阻止全身无法遏制的抽动,却只是徒劳,她不停地抽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多么荒诞的徘徊,她挣扎了那么久却因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如此微小的触动再一次摇摆。那是怎样的情感,还因为爱吗?还是只是一种对放弃过去的不甘?毕竟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美好,那些往昔自己在他心中的无可替代,要在某一瞬生生剥离出生命,再留恋也抵挡不住时光的摧残,而承认不过只是低着头,对着他,视而不见。
“阳阳?沈阳阳你别哭了,说清楚你现在在哪里?喂,喂!”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呜咽让人心慌,当许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她时,她已经哭得没有泪水了,双眼如桃子一样,又红又肿。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啊!”
沈阳阳靠在许睿的肩头,已然停止了哭泣,背脊却仍旧轻微颤抖着,含含糊糊地念叨着:“我是恨过他,是他让延泽离开我的,可是,可是现在,我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许睿,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再去见欧延泽了,是不是?”她五指紧缩,死死抓着许睿的衣领。
许睿被勒得不住咳嗽,抬手拍打着绕在颈间的沈阳阳的双手:“你松手,松手,咳咳,勒死我了。”
沈阳阳稍稍松了手,直起身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念经般喃喃自语:“我跑去见欧延泽,他又跑去找了别的女人……”
“谁啊谁啊,你说清楚,那个他是谁啊,你不是和欧延泽分手了吧?”
沈阳阳点了点头。
“真的分手了?第三者插足?”许睿试图将她逗笑,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渐渐泛起,啪嗒一颗滴落,在她衣襟上晕开一片。许睿赶紧收敛了笑容,翻出纸巾递了过去,“那你倒是告诉我,那个他是谁啊?”见她久久不肯回答,只得猜谜似的乱想,“能让欧延泽把你献出去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难道是……MAC的苏总?”
沈阳阳摇了摇头。
“不是?那是……总行的汤行长?”
沈阳阳还是摇头。
“又不是啊,我知道的有头有脸的和公司有过合作的大人物也就这些了。”许睿嘟着嘴挠了挠紧皱的眉梢。突然,她恍然大悟般张大了双眼猛吸一口冷气,紧紧捂住了嘴巴,半晌才呐呐道,“和公司有过合作,公司,不会是……”
“凌宇昊。”她耷拉着脑袋,声音极低极低。
“凌总?”许睿一把握住沈阳阳垂在身前的手臂,“阳阳,你没开玩笑吧?难怪,我就说嘛,好好的你怎么会突然跑来东释工作,而且遇见你之后也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欧延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沈阳阳浅浅勾起嘴角,无奈地笑道:“是不是很意外,这样的八卦你竟然没有捕捉到。”
“可是凌总……”许睿看着沈阳阳的脸色,降低了音调,小心翼翼地问道,“他那么花心,你怎么会喜欢……他啊……”
“我不知道。”她双手捂在脸上,“他那么多女人……”
许睿扯着她的手腕轻轻摇着:“也不能这么说,似乎凌总也有多半年的时间没再和哪个女人传过绯闻了。”
“昨天有,今天也有,我看到的,亲眼看到的!”
许睿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不合时宜地话来:“要不,我给凌总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家。”
“许睿!”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她胡乱地摆着手,沉默了许久才总结出几句还算理性地话来,“阳阳,听我说,如果你爱上别人了就把欧延泽甩了吧,是他先对不起你的。这种为了权势,金钱和利益连最爱的人都能抛弃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他会把你送出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凌总就不一样了,他虽然花心,但绝不黑心!”
“可是延泽也是迫不得已的……”
“你究竟喜欢谁啊?”
“我……”她无辜地眨着双眼,长睫微抖,“我不知道……”
“My god,这哪里是一句我不知道就能解决问题的。”
“每一次想到欧延泽可能重提收购案我都会很生气,会去找他理论,可每次见过他后又会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些无法释怀的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放开了,不爱了,可是……可是,我还放不下过去,明明那样爱过,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阳阳,不要再去找欧延泽了,你知道吗?凌总为他做过大额贷款担保,他却在资金运作舒缓后用那笔钱在公开市场上大肆收购东释股票,可想而知,一旦他的发言权超过东释的管理当局就一定会发出要约。企业间的大小兼并虽然并不少见,可是他总该顾念一下他手中的钱是谁给他的吧!”许睿稍稍喘了口气,兀自道,“经过商场历练的人心智早就不是大学时那么单纯了,也许他还爱你,但是,他更爱他自己。”
“那凌宇昊呢?你能保证他不是那样的人吗?”
“不能。”
沈阳阳双臂直直撑在身侧,五指死死抠在长椅的边沿,两腮上被风干的泪痕紧绷着皮肤有着隐隐的痛感:“如果我不曾认识他们,就算是一个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公司小职员我也愿意。”
“说得简单,像我这样每月拿着微薄的薪水,在这样的地方摸爬滚打,你以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情场要比职场来的自在,一个伤在明处,一个却伤在暗处,天天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似风光,你知道私底下有多少人觊觎着我的位置,稍有不慎,可是满盘皆输,粉身碎骨的。”
“职位越高越危险,就像凌宇昊、欧延泽,一旦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繁华的夜色也掩盖不住浮华之下的悲凉,有得到的也有失去的,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远不是古时所说的成王败寇,而是生死攸关。她轻轻一笑,揉着酸软的双膝站起了身,“走吧,不早了。”
“明天唱K去?大学毕业后好久没听过我们主唱甜蜜的嗓音了,叫上歆言,自从她上午不坐班后我也有几天没见着她了。”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