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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们之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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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只修长的纤指抚上鹅卵石铺就的墙面,金色的指甲反着淡淡的微光,深棕发黑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还真有点好奇五少你玩不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稍稍坐正,眼波轻漾。
“想知道?”凌宇昊慵懒地倚在猩红色的沙发中,一手勾起桌面的高脚杯,斜着杯身在眼前轻轻摇动着,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眸色亮得出奇。
“你下得去手?”
“我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落井下石,那就不能怪我无情无义了。”泛着紫光的液体一饮而尽,玻璃碰触桌面发出细微的脆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吗,Melissa?”
“你们五个人都是一样的,你们的想法我什么时候猜透过,五少,你还是和我直说吧。”Melissa昂着下巴靠回到沙发间,亚麻色长发自肩头丝丝滑落。
“帮着他们搞垮我。”
“搞垮你?”
“你不是也想看看我失意时的样子吗?”
Melissa擎着酒杯,略一偏首,柔媚一笑:“no problem。”
走出会所大门,漆黑的夜色如无边的帷幔压下,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孤零零地散在天上。这是一家私人会所,尽管面前便是开阔的马路却很少有车人经过,纵使闷热的夏夜也难免有些冷清,孤冷的街灯柔光跳动,投下一路不间断的光圈。
“我去取车。”Melissa回身走入地下停车场。
身后还有舒伯特悠扬的小夜曲自门缝间流出,依稀萦绕耳畔。不远的街角处,几个人影不时晃动着,混杂着沉闷的钝响。凌宇昊本能地挪动了步子,向阴暗的角落中看去。
太过黑暗了,所以只有一团团黑影聚在一起杂乱无章地攒动着,道路那一边街角的围栏被拍得砰砰乱响,猛然一个身影冲了出来却又伴着一声尖锐的喊叫重新消失在黑暗里。
那声音让他心间莫名一紧,凌宇昊眉心一皱,几步掠过马路,扯住一人的衣领将他大力甩开。面前几个人见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点点向他聚了过来。一脸横肉的大汉张着双臂向他猛力扑来。凌宇昊闪身躲过,顺势转身飞起一脚直踹在他弯曲的脊背上,那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妈的,兔崽子多管闲事!”又一人一拳砸来,凌宇昊一声冷哼,侧身出手握住那人手腕,向前用力一拉,那人一个趔趄,身体猛摇了几下,凌宇昊趁机出脚将他摇晃的身体绊住,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随着两束明亮的车灯亮起,几个手持警棍的保安也闻讯赶来。一伙人见势不妙只能七零八落地四散逃开。凌宇昊将缩在角落的人一把捞起:“果然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阳阳吓傻了,木讷地看着他,喃喃地答道:“中午。”
“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凌宇昊刻意压低了音量有些恼怒地对她吼。
“我……我,只是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
“静一静?”凌厉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不远处仍旧灯火通明的华亚大楼,随后陡然转冷,松开抓在她腕部的手,双臂环抱于胸前,“那好,现在没有人了,你继续。”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拉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浓浓的夜色下车子在身前飞驰而去,只余一抹挥之不去的甜腻的香水气息。
“Who’s that girl?”Melissa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问道。凌宇昊却没有答话,久久沉默着,Melissa莞尔,将车子制动,侧目看向他,“需要调头回去吗?”
“不需要。”薄唇微启,眸若寒星,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静止的霓虹。
明亮的灯光映着深邃的苍穹格外幽暗,伴着急速行驶的车辆闪出的流转的灯光汇成一束束光的巨浪,给这岑寂的夜增添了一抹淡淡的奢华。
从Melissa的住处回到公寓已是午夜,电梯大门拉开才在黑洞洞的长廊里投下一团昏暗的光束,打开房门仍是一片漆黑,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凌宇昊凝眉后退,沿着绵长的走廊左右看去,不远处,墙边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头低低地埋在膝间。
“沈阳阳。”他走过去,双手插在裤袋里,垂眸看着她。
黑暗中她的瞳似乎被衬得更加晶亮。双手扶着墙壁站起身,她不敢抬头,仿佛那样就会撞上他尖锐的下颏:“我,我没有钥匙。”
“门开着呢。”
“恩。”她点点头,顺从地走了进去。
迎着日光灯明丽的光线,可以看清她领口那几道若有若无的血迹和嘴角淡淡的淤青。凌宇昊将她猛然拉到身前,一手扳着她的肩将她按在墙边,五指抚着她有些苍白的面颊,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唇际:“怎么弄的?”
“他们要抢我的东西,我把他们咬了。”她背脊僵直地贴在墙上,半垂着眼帘。
凌宇昊眼波轻转,勾着唇角轻笑一声:“你还会咬人?”静默片刻,他的语调陡然升高,语气冰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颤,“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又跑去见欧延泽了是吧,怎么,在美国把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全部找回来了是不是?”
“我没有,我只是……”
她抬头辩解却被他倾身压下,死死捏住了下巴,后脑勺咚地一声撞上墙壁,耳边一阵嗡嗡乱响:“你没有?沈阳阳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放不下他我可以放你回去,不过,我有办法让他再一次自动自觉地把你送回到我这里。”
沈阳阳全身不经意地震动了一下,她昂起头看他:“你竟然这样说。”
“不然怎么说,心平气和还是兴高采烈?”
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靠在那里。她要怎么说?说她怕他在这场暗流湍急的商战中招架不住,所以急急从美国跑了回来,还是说她想劝阻欧延泽不要再继续下去,所以下了飞机就直奔华亚?他怎么可能相信?
她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狼狈。面前的凌宇昊眸光冰冷刺骨,而她满心又气又怨却只能故作镇定地开口:“凌宇昊,你再精明也有算不到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在竞争中被吃的尸骨无存。”
“不劳费心。”
沈阳阳看着他,喉中发涩,推开他转身踉跄地向房中走去。
“你总是以一副孤傲的态度盛气凌人地怀疑着周遭的一切,冰冷的眼神冻结我体内那仅存的余温,你和他一次次将我推到爱痛交织的绝境,带给我的却只有希望的幻影,如同那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触摸不到。凌宇昊,我以为你会明白,可是在你心中,我却永远被定义为‘他的女人’,由始至终。”她近乎绝望地想着,他的不信任,他的质疑,让她一阵阵痛彻心扉的心悸。
身后,砰然一声巨响,凌宇昊摔门而去。
沈阳阳定定地站在原地。还能怎样?洗澡,睡觉,就像从前那样,再难以克制的悲伤也不可以将这种心情留到明天!
大概是在美国呆了几天忘记了中国的时间,沈阳阳还担心倒不过来时差特意将调好了闹钟。第二天睡眼惺忪的她一早便被闹钟吵得七荤八素,三下五除二画好了妆,连早饭也没吃一口便搭公交去了东释。
时间不早不晚,平日里应是人来人往的东释一楼正厅此刻却是安静的很,招待处空空的前台没有一个人。平时常用的普通电梯也是锁住的,好在高层员工专用电梯自带识别系统可以用员工卡自行启用。
电梯升到三十七楼,空旷的长廊里四处回响着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三间办公室的大门皆是紧锁着的,就连楼梯拐角处立式饮水机的电源也是关着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沈阳阳一时茫然,许久才打通了安歆言的电话,冲口便问:“你们怎么都不来上班啊?”
安歆言也是一懵:“今天不是星期六吗?”
“星期六?”沈阳阳拿开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半天才反应过来,无奈地叹道,“我以为今天要上班,所以已经到公司了,你家不是近吗,过来陪我吧。”
“拜托,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还让我去工作?你是旧社会资本家啊。”
“那我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你就不能……”话音未落,电梯大门再一次叮然开启,沈阳阳一惊,握着手机的右手痉挛般将手机盖啪一声合起,本能地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