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尘》旻辞

86、宣泄

　　卫顷作为兰陵城的培养的暗卫，还是侍奉荀勉这个少主的暗侍，那职业素养自不必多说。此刻他也没有带兰陵城的弟子前来，不需要发号施令什么的，所以他很干脆的从旁边绕了一绕跟在叶云起的附近。
　　作为暗侍，哪怕他有足够的实力冲杀在前，但也不会这般莽撞。他要做的就是暗中保护，哪怕是陷在这样混乱的战局里面依然是以保护为主。就像现在叶云起在前面冲杀，他就跟在叶云起两侧做一道影子，专门处理叶云起疏忽遗漏的地方，虽然他没和叶云起配合过，做不到十全十美，但他们这一队人马几乎称得上是仙门百家的巅峰战力，对付这么些寻常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这样，叶云起他们虽然只有几十人却因为强悍的实力宛如一把尖刀一般狠狠的撕开了佘承恩布置的防线，直插幽都府的主帐。
　　随着越来越靠近，不少围在关量那边的中小仙门的宗主到了消息也纷纷赶来阻拦，但也仅仅只是让他们的脚步缓了一缓而已，根本没能力完全拦下来。
　　虽然来的人实力绝对不弱，但毕竟苏永昼楚江他们的实力摆在这里，虽然面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宗主和亲信弟子还是做不到以一当百，但是要想强行冲过去难度还是不大；叶云起虽然由于经验不足，平日里尽管打的凶悍野猛却也免不了破绽百出，但是有了卫顷这个身经百战经验极其老道的帮手专门跟在身侧帮他填补那些破绽便不一样了，比起楚江和苏永昼的进攻，叶云起这边的攻击更加让对方难受。
　　这一场战斗虽然来的迅速，双方都没有过多的思考，但基本的理智都还是没有失去，至少目前都没有出杀招。双方都是以逼退为主，杀伤为辅，杀死基本没有——除了叶云起。但是明白其中利害的卫顷又如何会让这种事情出现呢？所以在一边保护叶云起的同时他还有注意一边暗中护一下和叶云起交手的宗主。
　　凭着强悍的实力叶云起他们很快便冲进了核心地方，到这时候围上来的宗主也好修士也罢似乎也都得了通知一般纷纷让开，让出了去往关量主帐的路。
　　“小心。”苏永昼提醒道。
　　虽然关量不是什么喜欢耍阴谋诡计的人，但此刻他确实违约扣下了邱子休，而且关量身边不乏有些诡计多端的其他人，多些心眼总归是好的。
　　“怕什么。”叶云起全然不顾只管埋头前冲。他都快急死了，这下没了人阻拦他是一溜烟地就窜了进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卫顷没有办法，一边急急忙忙地跟着叶云起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苏永昼有些头疼的“嘶”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巧对上了旁边同样无奈的楚江，两人相视一笑，均是默默叹了口气领着弟子追了上去。
　　叶云起一马当先冲进了核心地带，四处环顾却分辨不出到底那个是关量的营帐。放眼看去这边就是七八个差不多大的帐篷毫无规律的安放着，没有特别突出显眼的。而且这些个帐篷外边咋一看去也都挤满了身着各色服饰的各家修士，完全分不出来关量到底在哪一个帐篷里。
　　那些个修士对于叶云起的到来也不意外，都只是冷眼看着他警惕着，也并没有先出手攻击。
　　叶云起正准备一个个帐篷去找的时候突然看见其中一个帐篷前的人群散开，接着所有修士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里，原本就不算安静的一小片地方更是显得嘈杂，吵得叶云起都有些受不了的皱了皱眉。
　　在那个营帐之前一位女修信步走了出来，声音洪亮平稳地安抚起众人，然后转向叶云起礼貌性的微微笑了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人正是花傲，叶云起见了正欲进去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却是卫顷。
　　“小心有诈。”卫顷丝毫没有隐瞒自己脸上的不信任，很是严肃的告诫叶云起。
　　“有诈就不进去了？”叶云起反将一军，甩开卫顷的手依旧有恃无恐地进去了。
　　卫顷拗不过叶云起，又得替荀勉看着叶云起，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叶云起进去。
　　有没有诈两人不清楚，但从帐内的情况来看形势倒没他们想的那般紧张。宽阔的营帐内分三列设了十余茶席，桌上都摆着一壶清茶和几碟果盘。以墨螭和佘承恩为首的十来个宗主此刻坐在席前愤怒的盯视着他俩，似乎想用目光在两人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最里面的主席分了两座，倒也不算两个主席，邱子休的位子还是要在关量下面一点，但又离墨螭等人的席位有一定距离，看上去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但邱子休一点都不介意，他俩进来的时候正在细细的品着手中的茶，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一点被扣留的自觉都没有，看见叶云起和卫顷进来也只是稍稍抬了抬眉，瞟了两人一眼，然后继续喝茶。
　　林纹落在邱子休旁边，与邱子休共用的一张茶几，但说实话，他是根本没这个胆子去动上面的东西，且不说邱子休，就仙门百家这阵式摆着就足够他紧张的了，还喝什么茶啊。
　　关量右边的席位是空的，但等花傲进来后便不空了，花傲带着叶云起卫顷进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看样子，这应该是她和关量一起组织的，所以正席分了两座。
　　“叶公子，卫公子，请坐吧，待另三位宗主到了我们再谈。”关量起身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对着下面的席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现在的形势似乎并不是可以这般和颜悦色的坐下来谈的，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关量也还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两人也都收了方才的戾气，还了一礼。
　　卫顷随着关量的手看去，最前方靠近墨螭和佘承恩的地方还留了三个席位，想来应该是留给荀勉他们的。
　　思虑再三卫顷上前在空着的三张席位上面练了靠边的一张坐在旁侧，和林纹一样，把主要的位子留了出来。
　　叶云起也是很自觉地没有和卫顷一起往那边走而是径直走到邱子休的席位前，林纹忙不迭地起身挪开给叶云起让出了位置，然后默默往边上靠了靠。
　　“哥，我错了。”叶云起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凑到邱子休耳边委屈巴巴地道歉。
　　“喝茶，静候。”邱子休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变化，轻声制止了叶云起进一步滔滔不绝。
　　“好。”尽管叶云起此刻有千言万语，但还是牢牢记住了自己在山上做出的绝定，乖乖听话的闭了嘴。
　　邱子休见叶云起这般听话有些奇怪，微微侧头瞟了一眼刚好和叶云起四目相对，叶云起有些委屈的眨巴着眼睛，想说的话大概基本都在这一双眼睛里了。
　　邱子休冷着脸转头，不再理会叶云起，继续专心喝茶，思考，等候。
　　仙门百家的说辞是遭到邪祟袭击，而且受袭的宗门不少，还都是不同地方的。从东到西，由南至北，几乎所有地域都有仙门受到袭击。受袭的仙门也不仅是中小仙门，不少实力强硬，领地庞大的大仙门也受到了袭击，甚至连位列八大仙门之一的青枫道也受到了袭击。
　　不用说也该知道这次袭击很不寻常，各地的邪祟不可能同一时间一齐作乱，就算作乱也不可能去袭击仙门。毕竟虽然大量邪祟联合起来的力量到真的能撼动仙门百家，但邪祟就是邪祟，它们没有这么高的智慧去联合，除非背后有东西操纵。
　　可能是像当年的黑龙一样的某种邪气极重的，修为极深的有智慧的大邪煞，也可能只是一个和邱子休一样的鬼才而已。
　　可前者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仙门百家各有各的方法检测，但凡有这种恐怖的东西出世，仙门百家一定都能收到警示以便能提前做好准备。但就目前来看，仙门百家无一收到警示，说明，断然是有人背后操纵。
　　能是谁？对于仙门百家而言只能是他，因为放眼世间有且仅有他一人能操纵尸鬼，驾驭兽灵，除了他，没有任何可能。
　　但知道自己什么手脚都没动的邱子休所想的就不一样了，这件事，愈发棘手了。
　　若只是仙门百家胡诌的理由倒还好，但……这终归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邱子休知道背后有人操纵，一直都知道，但却不知道会是谁。
　　所有和厉鬼邪煞有牵扯的邪术归根究底都源于鬼术，但就他所知鬼术早已失传。可对于世人而言，他所修习的符术，也基本是仅存于传说中的东西，所以世人口耳相交的失传和真正的失传终归是有区别的。他不敢保证，鬼术真的早已不存于人世。
　　再退一步，哪怕鬼术失传又怎么样？符术，乐术，隗术，阵术，这四大分支都还尚存人间，哪一个不是令人谈之色变，闻之心惊。他邱子休能凭一纸残符通天彻地，为什么不能有其他人同样通晓禁术，然后再杀仙门百家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这样的人早就有了，苏清颜之隗术也算是登峰造极，早在及笄之年便已惊动天下，而且之后杳无音信。是真的如外界所传的死了，还是藏了起来，独自一人在某个世外桃源潜心修炼？若是如此二十余载勤修苦练，足够她改天换日了。
　　棘手……
　　“打扰了。”
　　不过多时，一声彬彬有礼的问候从帐外传来，随即帐帘被掀起苏永昼几人鱼贯而入，也是与在座的一众宗主互相行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既然都到了，那关某便说了，想必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三十余仙门受到了邪祟的攻击，而且此次袭击并不像是寻常的邪祟暴动，更像是背后有组织有预谋的一次攻击，所以，邱公子很自然地受到了的怀疑……”
　　“所以你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就好了。”
　　现场的所有人，会这么没有礼貌的大概也只有叶云起一个人了。
　　“叶公子别急，关某不想怎么样，但受到袭击的仙门想怎样就不是关某能干预的了。”在这种场合被打断讲话，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可关量偏偏不能像叶云起一样放肆，所以只好忍了下来，但说话的语气到底不善。
　　“管他们想怎么样……”
　　“太失礼了。”邱子休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叶云起的话，然后站起身来对着面前十余张席位微微俯身行了一礼，道“这次袭击与邱某无关，至于其他，那是你们的考量，也与我无关。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商量便好，告辞。”
　　说罢，邱子休转身瞥了叶云起一眼然后迈步准备离席，而叶云起见状也连忙起身起来，跟着邱子休往外走去。
　　“邱子休，你别太放肆！如此场合，如此事态，岂是你想走就能随便走的！”
　　见邱子休这番作态，墨螭率先起身拔剑拦住邱子休。他本就为青枫道遇袭一事忙的焦头烂额却又得了通知便急忙赶来，谁知刚到这里堪堪落座邱子休便草草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转身走人。这让他莫名的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加上本来就看邱子休不爽，更不想让他这么肆意。
　　“这里可不是云梦泽，没人纵容你这般撒野！”
　　这种情况下叶云起反应总是最快的，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立刻拔出流光护在了邱子休身前同样凶狠地瞪视着墨螭，原本还算平和的场面再度紧张起来。
　　然后……众人见得邱子休抬手轻轻拨开叶云起挡在自己身前的流光，也像完全没看见墨螭一样，依旧自顾自往营帐门口走去，似乎是真的就准备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
　　墨螭受了无视面子上更加挂不住，想也没想便刺向邱子休，他的剑刃不出意料的被叶云起拦了下来，两把剑就此展开交锋，碰撞声不绝于耳。可邱子休还是一脸淡然的往前走，丝毫没把墨螭放在眼里，又或者——根本不担心那抹锋芒拦不住那柄刺向他的剑。
　　两把剑一旦交锋便再无回旋，墨螭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视心下愈发恼怒，而墨螭一门心的想要加害邱子休，也死死的触了叶云起的逆鳞。
　　与众人而言场面可谓是变幻莫测，上一刻，邱子休还坐在关量身边，似乎是受制于人，下一刻那人便云淡风轻地要走。须臾前，还只是火药味十足，到现在叶云起和墨螭已经打的难分难解。
　　“邱公子，今天这事若是说不清楚，怕是不方便你离开。”
　　眼见两人越打越较真隐隐连灵力都开始催动，在场的宗主们也都有些蠢蠢欲动，在邱子休即将踏出门时，一道金色的禁制轰然落下，方才一直没说话的关量终于开了口。没有管顾墨螭和叶云起的打闹，直接向邱子休表明了态度，他已经站起身来左手还维持着落下禁制的手势，右手已然摸上了狂锋的刀柄。
　　门边的邱子休也终于有了反应，却也仅仅只是轻声嗤了一声，紧接着他苍白的右手轻轻抚上门上的那道禁制，修长清瘦的手指微微曲起收拢，指节绷出一条凌厉的弧线。
　　只是刹那，那道金光流转的禁制轰然崩碎，灵流散成狂风呼啸而过，与长风一同传来的还有邱子休冰冷的声音“宗主，结界阵法一术，非你所长。”
　　“铮——！”一声嗡鸣，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抹凶悍的刀光便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邱子休斩去。
　　反应过来的楚江等人想要去拦，可关量却早已掠过他们，几乎到了邱子休的身后，只差咫尺，便能取了那人的性命。
　　叶云起虽有准备，却也来不及逃离墨螭的剑势，来不及去拦住关量声威赫赫的一刀，他甚至来不及开口提醒，连声音都还流转于喉舌来不及喊出，那一道刀气便已然到了邱子休身后。
　　那么一瞬间，叶云起几乎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能看着那抹凶悍的刀光一点点逼近那道离开的背影。
　　那个人，从来只是傲然地往前走，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吼！”的一声狂啸。
　　想象中的血花并未飞溅，倒是关量竟反被击飞，重重的撞翻自己的席位，一时间一片狼藉一身狼狈。
　　众人定睛看去，才发现击飞关量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巨虎，那巨兽倨傲地盘踞在邱子休身边将那个挺拔孤傲的身影完全纳入保护之下，睁着铜铃般巨大的眼睛甩着长鞭似的长尾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们。
　　漆黑如墨的皮毛，皎洁若雪的五道斑纹，鲜红似血双眼，还有两根长刀般锋利的牙齿，以及额头上那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璀璨的仙印——那是鬼魇虎，可遇不可求的仙兽，灵兽。
　　鬼魇虎一类仙兽曾猎杀无数邪祟，护佑一方黎民，曾受仙门百家供奉，但现在……
　　邱子休，究竟何等神通广大？为何连鬼魇虎也能受其驯化，那可是人间罕有的灵兽，也是最具仙气的仙兽之一。
　　在鬼魇虎现身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一瞬间他们都不知道是否自己应该上前，又或者，是否该像对待邱子休一样对待这只仙兽，毕竟它已经成为了邱子休的助力。
　　可能现场唯二不曾陷入震惊的就只有早就见过这只庞然大物的叶云起和林纹两人，见到邱子休安然无恙，叶云起的心才放了下来。那个人虽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却也总有着不屑一顾的资本。因为他足够强悍，也因为他算无遗漏，所以他总是从容不迫，不紧不慢，他总能化险为夷，所以泰然自若。
　　片刻的停滞之后，仙门百家各位宗主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拔出佩剑上前围住邱子休，可这时他们却惊人的发现他们体内流转的金丹此刻像是消散了一般，运转不出丝毫灵力，简直和常人没有丝毫区别。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些宗主终于慌了，因为此刻他们似乎真的成了刀俎下的鱼肉般只能任其宰割，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了。
　　“邪魔！你又使了什么邪术！”有人跳了出来，颤抖着握着没有一点灵力的剑刃直指邱子休，歇斯底里地的吼道。
　　“诸君所求，不过邱某性命而已，若有能耐，上山便好，不必这般——畏畏缩缩。”邱子休没有理会而是从容地翻身骑上虎背，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面前众人仍旧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言毕，邱子休调转虎身正欲离开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似是有些不悦地瞥了叶云起一眼淡声说道：“走了。”
　　“湮灵阵？那些仅存于传说里面的东西，你到底还会多少？”花傲摇了摇头轻轻扶了下额头，似是有些无奈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是当今仙门百家里结界阵法的大成者，对于那些古籍中的阵法也有着极广的涉猎，是以很快便知晓了原因，也如她所料地探查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新阵法。
　　湮灵阵，那是最最正统的阵法之术，也是鬼阵之术最具代表性的阵法之一，阵如其名，处于阵法之内的一切修士灵力尽数湮灭，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湮灵阵？”
　　“什么！居然是湮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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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傲的话像是一滴落入沸腾的油锅的冰水，刹那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邱子休似乎也有些意外，稍稍怔了一下，淡然道：“谁知道呢？或许千百年之后，我也会是芸芸众生口耳相传的传说呢。”
　　“回头吧，子休。”花傲抬起头，一如从前那般平静的对上邱子休的视线，“你扪心自问，你想要的复仇，究竟是为了婉莹，还是为了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当然是为了宣泄，我不过一届凡修又不是漫天神佛，自然有喜有怒，有爱有恨，有难以宣泄的怒火。”
　　邱子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毫无波澜，平静的让人根本就难以相信他说的竟是压抑了十余年的怒火。
　　“别再试图劝我了，我什么都懂，什么都了然于心。你们若是想好了，择日上山便好。”邱子休垂了眸，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伸手拉上早已站到鬼魇虎旁边的叶云起和林纹，又朝着楚江几人微微颔首。
　　言毕，那鬼魇虎长啸一声，冲出营帐，没入了漆黑的夜色奔向了巍巍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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