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剑谱引发的奇缘》乐十九

63、收锣罢鼓（1）

　　陈檀知道陈若烟还是跟沈如晴说了所有的事，自己儿时的好友，自己的喜欢的人，竟然瞒了他们那么久。他想到阿晴此时此刻心中定是更难过，心想既然萧玄知早就消失了，那就让他消失下去吧，他决定一个人去找许焱报仇悄悄地离开了鸟穴山。

　　沈如晴发现陈檀不见后，骑了匹快马一路寻找，她心中也不知道见到陈檀后要如何面对他，可是手里的缰绳就是松不下来，心里就是想他想的不行，尽管心里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萧玄知。

　　一路快马加鞭，满夜繁星似河不停地像身后流去。不久便见到陈檀策马的身影，月光下他腰间的剑鞘隐隐的泛着冷光，光看着他的背影就能感觉到此人是多么的意气风发，风吹过他鬓角的发丝，沈如晴好像看到了陈檀回头冲着她微笑，二人像是纵马狂奔在辽阔的草原上，她不禁湿了眼眶。

　　沈如晴扬手一鞭，驱马赶到陈檀身侧，大喊一声：“陈檀！”，陈檀没有停下反而又扬了一鞭子，加快了速度不去理会沈如晴。

　　“陈檀，你快停下来！！”

　　陈檀目视前方，“陈檀！你停下来！水镜剑谱找到了！陈檀！水镜剑谱找到了！“，陈檀听到水镜剑谱找了，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波澜，他自始至终的目的都不是水镜剑谱而是替大雪山庄讨个公道，水镜剑谱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使断水剑了！许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大雪山庄的仇我们一起报！！！”，话及此处，沈如晴心中隐约难过，大雪山庄的仇自己有什么资格跟他一起报，沈何不也是其中一个推手吗？

　　沈如晴见陈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忖他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怨恨，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双脚离开脚蹬子踏着马背纵身一跃，提剑将陈檀逼下马。

　　二人遥遥相对，沈如晴望着陈檀，说道：“萧玄知…你骗的我好苦….在甘州清凉观中我不知溜了多少眼泪，为你…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何不与我相认，听我说了那么多要为大雪山庄报仇的话，结果我竟是你的仇人之一，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很可笑……”

　　“阿晴，我…..我没有这么想过…..那夜你为救我身中一剑，这个恩情我一直都记得……”

　　“那你为什么要走？你要自己去找许焱？”

　　“这是我自己的事……”，陈檀默默说道。

　　忽然，沈如晴猛地跃起，“叮”一声，青剑出鞘刺向陈檀，喊道：“那你就先杀了我这个仇人吧！！”，陈檀只是连连后退也不肯拔剑与她对弈，沈如晴一剑刺向他耳边，一剑削掉他鬓边几根头发，“你为什么不出手！！！”

　　陈檀一边躲避，一边说道：“阿晴，你不要这样….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再说一遍这是你自己的事！”，沈如晴一听，眼神中又怒又气又怨，她数剑都从陈檀要害处扫过，陈檀都没有拔出剑。她一剑送出后，忽然调转方向抽回手中剑，一把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说道：“既然你这样为难，我便自己动手…….”，话还未完，陈檀终于拔出手中剑，“当啷”一声，沈如晴长剑坠地。

　　陈檀揽过沈如晴，紧紧地抱着她，说道：“刚知道时我心中烦乱，不知如何面对你…..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怎么样…..我不忍…不忍你知道真相后难过不已，折磨自己…..”，陈檀抓着沈如晴的肩头，双眼注视着她，直到她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说道：“阿晴，你要知道，你阿爹没有做错什么，他也是为了救你的命不受许焱的威胁….大雪山庄的仇更不用你来还…… ”

　　“可是….陈檀….这也不是你自己的事….还有我们呢….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犯险的…..过去你从萧玄知化名陈檀，独自一人承担着一切….”

　　“不是一直有你吗？我们不是’结盟’了吗？”，陈檀笑着说。

　　沈如晴一想起二人结盟时的事，不禁也笑了出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雪生大叫道：“小玄知…..你还有我们啊….”

　　“是啊，陈檀……”，陈若烟说道。

　　陈檀看着雪生的样子，眼前浮现出他翻过寺院后墙时每一次见到的那张脸，还有二人爬到大树上听戏的时候，忍不住上前抱住雪生。

　　日月如流，屡变星霜。《吕氏春秋》仲夏纪记载”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阴，取竹於嶰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曰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听凤皇之鸣，以别十二律。”

　　琴女三日前在月泉阁内选了一间密封良好的屋子，屋内按不同方位分别摆放十二张案子，案面微微倾斜，再将长短不一的律管置于桌上，将芦苇烧成灰倒入律管内。十二律分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冼、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分别对应十二个月。琴女观察到黄钟律管内的灰轻轻飞出，冬至已至。

　　冬至前夜，沈如晴、陈檀及雪生等人赶到了敦煌城。虽已是明月高照，但城中热闹不已，就连休息在客栈中前来参加月泉比武的各路高手也在此时卸下了防备，一起享受决战前的乐鼓齐鸣。

　　阿竹被城中如此繁闹的场景深深的吸引住了，“阿竹，张嘴！！”，沈如晴叫住阿竹，她还回味着刚才所见的表演，僵硬的微微张开嘴，就被沈如晴迅速的塞进去一个东西。她先是一惊，瞪大双眼，方才感觉到唇齿舌尖慢慢生出一丝丝甜，她用力嘬了一下，甜味充满整个口腔，大呼道：“是糖！！师父！是糖！！！”

　　沈如晴和陈檀被她可爱天真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了和莫叔叔第一次进敦煌城就被一个吆喝的小贩喊住问她要不要买饧，也是在那一次在水云寺门口她第一次遇见莽撞的“陈檀”，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此时，路边上一个眉发全白的老者上前来，问道：“几位少侠，老夫这…肚子里空空….也不知道城里有什么好吃的？”

　　沈如晴瞧着此老者，眉目慈祥，面色红润，一身气度雍容同辈中都是少见的。她笑着拉过陈檀，说道：“你可还记得以前我们常去吃的那家馄饨？”

　　“当然记得，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一定在的…..”，阿竹笑着插嘴道。

　　陈檀带着几人来到儿时经常去的馄饨店吃了一碗馄饨回了客栈。冬至夜，无人入睡，沈如晴等人睡不着是因天一亮便要赶去月泉阁，而城里的人睡不着是因为要围炉而坐，把酒言欢、叙旧迎新。

　　沈如晴身披一件雪白的大氅，领子处一圈白色的绒衬的她的肤色更为雪白，她和陈檀在月光下漫步，清冷的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从怀中拿出一副束发用的飘带，递给陈檀，说道：“本来想着自己做一副，但是一直没得空，只能买一副…..”

　　陈檀注视着她，眼中亦如月光清亮，笑着说：“这是你送我的冬至礼？”

　　沈如晴轻嗯了一声忍不住抬眼望去，他的眼神是如此炙热，像一团火融尽了冰雪，像一轮暖阳照耀着冰冷的河水，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忽然沈如晴灵光一闪，唇角微微上翘，严肃地说道：“晷刻渐移，日南长至，惟愿郎君万福安康……”

　　“噗嗤”一声，二人都没忍住笑弯了腰，陈檀伸手轻轻弹了下沈如晴的脑门后双手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入手微凉细腻柔软，他轻轻的哈了一口热气。沈如晴眉眼浅弯，清冷的月华勾勒出她的脸庞再加上目清眉秀叫人移不开眼。

　　“陈檀，你可是答应我了不能再用断水剑了……”，沈如晴轻声说道，她的目光始终移不开陈檀的眼睛。

　　“嗯….答应你”，没有无多余的回答。二人四目相对，再未多说一句话，却又如说了千言万语，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冬至这夜怎地这样漫长，沈如晴望着窗外好像怎么也望不到日出，一分一刻度日如年。茫茫夜色中星移斗转，好不容易才等到鸡鸣声起，玉兔西去，金乌跃起。微红的霞光渐渐冲破了墨色的边界，慢慢染透了莽莽苍苍。

　　月泉阁是一座五层高的阁楼坐落的黄沙边上，黄沙之中藏着一泓弯弯的泉水，水色澄碧。各路江湖低手高手马不停蹄一路飞驰至月泉阁下，扬起一路尘烟。

　　“呦呵！好多人啊师父！”，阿竹四处张望，见月泉阁中形形色色各路人马，提剑的、拿刀的、使鞭的、圆月环刀眼花缭乱。

　　“一会儿你可不要乱跑…好好跟着小和尚和陈姐姐！”，沈如晴叮嘱道。

　　不少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月泉阁前也并无意外，十二楼虽然已大大不如其巅峰辉煌的时候，但是仅存几楼的各大好手也来了，毕竟月泉比武比的还有十二楼的总楼主争夺之意，冯八、白传音等都到场了。穆尔自然也少不了，但是瞧他脸色沉闷，眉头紧锁，郁郁不欢跟望日的风光焕发的样子截然相反。

　　“白楼主，你打算几时上？”，冯八在一旁问道。

　　白传音微微侧着脖子，冷冷地说道：”哼！我等的人还没来…..“，她等的人是许焱，此时许焱还未出现在月泉阁前。冯八不屑已飞身一跃到了月泉阁前的广场上，双手挥动着大斧虎虎生风，嘚瑟的瞧着在座的人。

　　紧接着一对女声落在了广场上，两人服色一黄一蓝，笑着说道：”凌州十三娘前来领教…..“

　　冯八收起斧子，说道：”你们两个对我一个….自古来比武都是一对一，哪有一对二….还是…还是说你们两个只有齐齐出手才能与我过上一两招呢？？？“，说罢，旁边散众哄哄而笑。

　　黄衣女一声呸，手持一双峨眉刺，身影已闪至冯八身前，刺刺封其喉咙。冯八双斧虽利但是黄衣女太过近其身，双斧无法挥开，只得步步后退，哪知黄衣女就跟粘到他身上似的，他退一寸，她近一寸，完全无法躲开峨眉刺的攻击范围。

　　冯八变了脸色，左手的斧子脱手，右手的大斧一扬，吸着另一把斧子在空中一旋，朝着黄衣女的后背袭来。黄衣女右手峨眉刺一划而过距离冯八的喉咙仅一寸的距离，接着弯下腰险险避过身后的斧子，连连后退到广场边缘。

　　冯八得意，冷笑道：”服不服气？你若不服，伸左手砍你左手，伸右手砍你右手！！“

　　”就凭你那样子也配！！！“，黄衣女子身轻如燕，脚她井字步伐，围着冯八快速旋转。冯八自诩不能貌比潘安，但是长得也算周正，怎地话从黄衣女口中说出就不太中听呢，大吼道：”我什么样子？你倒是说清楚啊！！！“

　　黄衣女双腕一翻，刺向上挑，冯八一声闷叫，左下胁衣衫立红。再一声闷哼，胸口长长一道伤口，还好黄衣女手下留情，不然便是血溅当场了，只听她笑着说道：”什么样子？眉毛好似一双烧火棍倒插在脸上….自己撒泡尿照照不就知道了…..“，下面一阵哄笑，冯八觉得无地自容，只听有人说道：”烟波冯八一对玉斧杀无双，怎么输给一对小小的峨眉刺了……“

　　冯八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走了下去。蓝衣女子轻声说道：”哪一位不服我手中的峨眉刺，大可以上来比划一番！“

　　”我来！！！“，话才出口，小青身影犹如一条青蛇游至黄衣女身前。灵蛇手与峨眉刺同是近身攻击，小青出手疾如雷电，黄衣女眼前像是有数条小蛇不断在面前吐着信子，完全看不出小青的手形。灵蛇手诡谲怪诞、神妙莫测….黄衣女一时间攻不进去，反倒乱了自身阵脚，举刺乱刺。

　　”咦？你不是昨晚和我们一起吃馄饨的老爷爷吗？“，阿竹见昨夜的鹤发童颜的老者也混在人群中，饶有意味的看着月泉广场前的厮杀。

　　”是啊！你怎么也来了？“，老者笑着问道。

　　”师父来了，我就跟着来了……“，老者听后不禁笑了几声，只听阿竹小声念叨着：”他们都是来抢水镜剑谱的，水镜剑谱在我师父身上，自不能让人夺去…..“，老者笑容忽然僵住了，好像听见一个很遥远的名字，再一回头阿竹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不久之后，广场上的人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一个个全都败在了小青手下。只见小青捂嘴笑着，声音轻盈，身形娇小就像一个小女孩站在广场中间，说道：”陈檀，你什么时候下场？我等着拿你手里的水镜剑谱！“

　　”我来领教！“，沈如晴大喊一声，阿竹只见沈如晴身影飘飘已经落在了小青对面。

　　”你是怕我伤了他？“，小青笑着说道。沈如晴柳眉微蹙，目含愁绪，她想起了雪生苦苦说的话”无论如何水镜剑谱都不能出世，它会带来无尽的争夺….在没有人能够完完全全拥有它之前……“，心中隐默道：“水镜剑谱不能落入别人手里，那就只能胜过所有人…….”

　　二人遥遥相对，服色一深一浅，一个身形高挑，眉如剑锋、目若清泉，剑若万物，浑身上下风流不尽。一个身形娇小，玲珑剔透，目光如剑，掌如飘雪，负气含灵。

　　此时此刻，忽来一阵寒风，天色渐灰，气压低沉，不见云日，月牙泉面上泛起一波波涟漪。沈如晴拔出长剑，寒气逼人，剑光森寒折射出莹莹青光，身形忽动，人随剑走。

　　眼见茫茫大漠无边，云天一色，胸中想起了一首曲子，仿若万里浮云江水奔腾，遥望天际云水相拥，心意相通。剑光飒飒，身影轻灵，时如徜徉于四海八荒，时而风起云涌，时而碧空万里，时而碧水澄波。

　　老者见沈如晴剑招千变无方，无可端倪，心中极是疑惑…..不多时，眉头微展，她的剑鸣好似一首曲子，乃是对着大漠白云所做的一首曲子，欣赏不已。

　　穆尔躲在人群中一直未出场，他右手握拳，咬紧牙关，只听身后的小厮说道：“小王爷，必须得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都走到今天这步了，现在让我离开？？”

　　“小王爷，王帐徒然生变，都盼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再不回去就晚了…..什么水镜剑谱哪有王权重要啊！有了王权，再多的水镜剑谱还怕拿不到手里吗？”，小厮苦苦劝说。

　　穆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场上的沈如晴和小青，心中极为不甘，水镜剑谱不出，他是一步也不想迈开。 “小王爷！！！”，小厮一声声苦喊。此地若非人多，只怕他身旁的这些随从都要跪下求他了。

　　穆尔胸中憋气窝火，前脚刚迈一步欲离开，后一脚转身一瞪飞身上场，加入沈如晴和小青的交手。场上徒然生变，众人惊呼，此时三个人谁敌谁友，变幻莫分。

　　“陈檀，亮出水镜剑谱吧！！”，穆尔断魂刀一出，三断其魂，沈如晴和小青二人均不是敌手，纷纷落于下风，陈檀见状也拔剑下场，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穆尔一时落单，不敌场上三人，场下穆尔的随从见场上剧变忽生，心中顾不得许多也纷纷提起武器上场，单打独斗一时间变成了“群雄争霸”，其余人纷纷错愕不已。

　　那些曾参加过暮霞庄聚会的人纷纷一个鼻孔出气，生怕穆尔输了比武，失去了夺得水镜剑谱的资格，纷纷喊道：“你们以多欺少！”

　　只听小青呵斥道：“就是欺你怎么样？这个穆庄主混淆视听、暗中搞鬼惹得各门各派鸡犬不宁！居心不良！就是欺负你怎么样？”

　　“这人是谁？”，有人疑惑道。

　　青蛇帮帮众纷纷抬不起脸来，小青作为青蛇帮新任帮主鲜少出现在西南以外的地方，是以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位身形娇小的女子居然是青蛇帮的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