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星引（又名“恶犬驯服计划”）》青柠不橙

4、教书先生

　　数月后，清晨，天清气爽，气温宜人。

　　石桌前，三人围坐一起，程子阳夹起盘中的焦黄包子，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充斥在口腔中，令人回味无穷。

　　“子阳，你现在，可有想起些什么？”对面的秦爷爷忽然开口问道。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摇了摇头，

　　“没有，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话说着，他的眼中浮现出落寞神色，

　　“看样子，短期之内，恐怕很难找回我丢失的记忆了。”

　　身侧的顾曦喝粥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继续起来。

　　秦爷爷不置可否，神色略有所思，

　　“那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秦爷爷本意只是想要询问一下程子阳是否想要找回自己的家人，不成想却被程子阳会错了意，他眼睑下垂，若有所思，语气低沉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里，他们又是否，也在寻找我，这些天给二位添了诸多麻烦，子阳在此和二位说一声抱歉。”

　　说着，便要给两人鞠躬道谢，两人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程子阳没有理会秦爷爷的问题，接着说道：

　　“虽然在下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但天大地大，总归会有在下能栖身的地方。”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秦爷爷笑着说道：

　　“老汉并非要赶你走，孩子你理解错意思了。”

　　此时顾曦端着粥碗，头也不抬地说道：

　　“若是你不介意，今后可以在村子中生活。”

　　说罢便将头埋进粥碗中，继续喝着粥。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是在下会错意了，真是抱歉。”程子阳白皙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愧疚之意，抱拳道。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是否要在村子里住下？”

　　粥碗见底，顾曦放下粥碗，犀利的眼神望着他，认真地问道。

　　“在下感激不尽。”程子阳一脸感激的说道。

　　“好，那你从此以后，就是村子的一员了。”

　　秦爷爷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顾曦嘴角也噙着笑容，

　　“欢迎。”

　　午饭过后，顾曦收拾着碗筷，正要拿去洗，却被程子阳抢先一步，

　　“你们照顾在下许久，现如今在下伤已痊愈，理应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望姑娘不要拒绝。”

　　听到程子阳这般说道，顾曦也不再勉强，她眼珠一转，双眼微眯，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伤已痊愈吗？”

　　“既然已经痊愈，劳烦你可否告诉我，你的记忆，可有增多？”

　　程子阳似是没有想到顾曦会这样说，一下竟愣在原地，没有说话，两人相顾无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顾曦正想转移话题，却听到“扑哧”一声，程子阳忙以袖掩面，却还是没有挡住那上扬的嘴角，

　　“顾姑娘休要再打趣在下了，姑娘明明知道在下的情况的。”

　　程子阳放下衣袖，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了。”

　　顾曦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接着又收起笑容，将石桌上的碗筷帮着程子阳收拾好，接着说道：

　　“你既然以后就要在村子里住下，并且不管怎样说，我也救了你，所以，你我之见，不必如此客气，今后唤我名字便好。”

　　“好，那便请顾曦你，多多指教了。”程子阳掩下眼中的神色，应道。

　　顾曦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程子阳的动作，

　　说实话，程子阳的一张脸生的极好。精致的五官镶嵌在白皙的面庞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如同鸦羽一般。一身粗布麻衣，穿在身上，反而衬得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虽是在简简单单地洗着碗，还是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碗洗完了，他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就像与寒雪对抗的青松。

　　仿佛丹青水墨中画着的仙人，高贵清冽，不容侵犯。

　　“你在看什么？”程子阳早就注意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着自己的动作不断变换角度，秦爷爷有事，饭还未吃完，就已经出门离开，因此，是谁的目光便一目了然了。

　　顾曦闻言，放下手臂，在石凳上坐好，尾音不禁上扬了几分，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这副皮囊，着实是好看的很。”

　　“哦？是吗？在下还真是不太清楚，顾姑，”

　　忽然想起了顾曦之前说过的话，他忙换了话语，

　　“顾曦你真的是谬赞了。”

　　话虽这样说，但在转过身，拿着一摞碗回厨房的时候，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嗤笑一声：

　　“皮相不错吗？”

　　放下手中的碗筷，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颊，笑意更甚，

　　“那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晚饭时分，石桌前，程子阳早早地便放下碗筷，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呆呆地望着空气，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在想什么？”

　　顾曦放下手中的筷子，歪着头，逆着阳光，原本轮廓清晰的面容在漫天金光中若隐若现，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程子阳一下子便回过了神，抬起眼眸，仔细斟酌后说道：

　　“我想了一下，既然之后要在村子里住下，那我便不能一直受你们的照顾，我觉得，在下也有必要为村子做一些事情，不知村子里现在，可有在下能做的？”

　　顾曦看程子阳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也不禁重视了起来。

　　她仔细打量了程子阳一番，垂下了眼睑。

　　且不说程子阳他病伤初愈，就单说他这身板，就只先将一些需要出力气的工作省去了。

　　那这样的话，他能做的，便不多了。

　　她看着对面的程子阳，陷入了沉思，而程子阳知道她在思考，也不再做多余的动作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在微风中轻轻舞动的枝叶，时不时的，再回看顾曦几分。

　　筷子落在饭碗上的清脆声响传来，秦爷爷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子阳，你现在，还会些什么？”

　　程子阳稍稍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现在的话，琴棋书画，我大概都可以，除此之外，策论，排兵布阵也略懂一些。”

　　秦爷爷颔首了解后开口道：

　　“村子里现在正巧缺一个教书先生，你既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不妨去试一试。”

　　对呀，她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不知道之前程子阳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他，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模样，正适合去教书育人。

　　程子阳听后大喜，这份工作甚好。

　　“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多谢秦爷爷！”

　　“我现在就去和学堂的赵老去打个招呼，不出意外的话，你明日便可去学堂试一试。”

　　秦爷爷将碗筷收拾好，便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边，秦爷爷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程子阳，

　　“你现在若是无事，便同我一道去拜访赵老，也好让他，提前认识一下你。”

　　程子阳没有想到自己也要去，算一算从醒来到现在，他还从未出过这个院子。

　　数月以来的相处使他顿时下意识地看向顾曦，顾曦却像是猜出了他的忧虑，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带着鼓励的语气道：

　　“赵老很和蔼的，不必担忧，你且安心去便是，我在院中等你们回来。”

　　“好。”听到顾曦这样说，程子阳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便稳定了不少。

　　关门声响起，秦爷爷带着程子阳走出了大门，沿着青石板路向村子中心走去。

　　小院内，顾曦收拾洗好碗筷后，从房间中取出一套雕刻工具，又从柴房中挑拣出一块合适的木料，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借着黄昏时分的落日，开始一刀一刀地刻着木料。

　　一时间，小院中只剩下了刻刀落在木料上的摩擦声响。

　　时间就这样在点点木屑中逝去，相较而言漫长的黑夜逐渐接手了短暂的黄昏，点点繁星落满蓝色幕布，她刚整理好已经雕刻出雏形的面具，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顾曦转身，随着声音看向门口，正巧程子阳关好门也转身，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间隔着清凉的夜风遥遥相望。

　　程子阳干净的眼里荡出笑意，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看到他的表情，顾曦知道事情成了，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嘴角微不可查的翘起一个弧度。

　　“欢迎回来。”

　　翌日清晨，程子阳一早便收拾好自己，向着学堂的方向出发，连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

　　顾曦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有些稚气的公子。

　　顾不上多想其他的，昨日晚上她夜观天象，深色夜空中的云朵和繁星告诉她，几日后，恐怕会迎来一场大的暴雨。

　　村子四面环山，若是发生暴雨，可能会引发山上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作为村子中的一份子，她有必要帮村民们提前做好防护措施。

　　但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连续数年，村子都没有下过这样大的暴雨了。

　　当天晚上，她便找到秦爷爷，告诉了他自己的推断，秦爷爷站在院子中央，仰头仔细看向星空，大概半柱香后，他回首，低头看向顾曦，表情多了一份凝重。

　　两人对视一眼，一致决定等第二天先告诉村长赵老，三人再商量采取什么方式提前抵御即将到来的暴雨。

　　和秦爷爷两人吃过早饭后，两人朝着村长赵老的房子走去，途中路过学堂，听着里面传来孩童们的朗朗读书声，她不禁放慢了脚步，向学堂里瞥了一眼。

　　青砖砌成的高墙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孩子们稚嫩的童声响过，青墙之内，传来了一个干净温润如溪中清泉的声音。

　　那是程子阳的声音，看来，他对于这份工作，还算喜欢。

　　那便好。

　　顾曦加快步伐，几步跟上了秦爷爷的脚步。

　　穿过一条小巷，他们停在了一栋朱红色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