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湘北双栖》藏赞伽

5、第 5 章

　　努力一定带来好结果吗？
　　所有人都希望这个命题成立。

　　因为它不仅象征普通人成功的渺茫，也是情理之中的动人结局。

　　可是在竞技体育中，这却是令无数人为之痛苦的根源。

　　天才是绝无仅有的，不是每个人都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应该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庸。
　　但那又是个充满薛定谔的现象。

　　天赋，努力，时运缺一不可。

　　残酷的终点一次又一次强调它会吞噬人的所有理智，让大脑「进化」成只有荣誉与数据的机器。
　　甚至存在全然忘记记忆的最差结局。

　　“村田老师，这是我的创社申请书！”
　　“又是你啊。”名为村田的老师推了下眼镜，“这个月的第三次，次数有点多了。”
　　“可是下个月全国大赛就要开打了！”
　　石川认真说道。

　　她没有开玩笑。

　　由于女子足球的鲜少推广，神奈川只有一只可以出线的队伍参加全国大赛。
　　与篮球不同，在每个假期大力引进人才的陵南高中是神奈川的第一强队。陵南的女子足球部已经成立五年，几乎与足球来到这个国家开始的时间相同。
　　光是有名有姓的队员就有二十多人，更不要说在陵南读高中的市队成员。

　　“很抱歉，石川同学，这次我仍要在申请书上扣下「拒绝」的印章。”他叹气，“我也想同意，可是学校的社团经费实在不足。”

　　“我可不可以……”
　　“自己出资吗？”他问。
　　石川点头。
　　“那是个对目前的你来说过于庞大的数字。”
　　她不依不饶：“我能够负担的，请不要小看我！”
　　村田老师的表情转化成一种她常见的戏谑，仿佛在说「就凭你，真的能做到吗？」
　　她讨厌这样的质问。

　　“其实，校方是怀疑你根本不是为了湘北，而是为了你自己才要创立足球部的。”
　　合理的质疑。

　　“我确实是为了我自己。”
　　“但是现在有了新的为之奋斗的理由。”
　　　他饶有兴趣地等待她接下来的发言。

　　“校内存在足球需求的女生，她们的热爱不比任何人黯淡。社团活动的本意是增强高中生的全方位素质和丰富兴趣爱好，即使出不了成绩，也应该对这部分的同学负责。毕竟，回家部的同学每多一个，学校就多一分管理同学的风险。”
　　“况且，我有足够的自信。”

　　对质的状况陷入高潮。

　　又是那种自信到狂妄的态度。

　　“那么你的预期成绩是多少呢？石川同学。”圆珠笔不断敲击桌板。其实村田不喜欢过于嚣张的学生，管理起来总是很困难。
　　而县立高中里像她这样的学生不多。

　　“全国八强，而且有可能更进一步，完全取决于我们的替补席阵容。”
　　真是骇人的目标。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倒吸一口凉气：全国八强，真的有点遥不可及。

　　按照石川国中时期的规划，全国八强只是基石。相较于各个位置间模糊、影响的客观因素更多的篮球，无法去定义某个高中生为全国最强。
　　每个位置都有无限可能。

　　而事态又兜兜转转回去年的七月。
　　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能听见人的心声的神明，总是刻意将她的思绪引回蝉鸣燥热的夏季，那个气温燥热而她如坠冰窟的一天。

　　“村田老师…”
　　“你回去吧，不用再申请了。”

　　断绝了所有的希望。
　　浑浑噩噩的三年要开始了…不对，不是三年。
　　实际上她只有一年半的时间。

　　不想从头再来一遍，所以选择另一条道路的结果，便是这样的吗？
　　一定要像普通的剧本一般兢兢业业走完吗？
　　石川不清楚此刻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她的情绪更很容易被看穿，但脑袋里想的什么却无人涉足。

　　“这位同学，要不要来我的球队踢球？”
　　什么？

　　坐在办公室角落的两位起身，一男一女，女人发出邀请。
　　“来我的球队踢一场，他就会作为你部门的指导老师。”她的大拇指指向身旁的男子，轻松得像在赌一个无关痛痒的赌局。
　　但神态又不像开玩笑。

　　“伊东老师，怎么能这么胡闹！”
　　“村田，你这家伙就是太死板了。”女人笑着走来，“青春期的少女如果什么都听从你的话，还算什么叛逆的时候啊。”

　　石川澈被卷进一对夫妻间的赌庄。

　　“陵南可是对今年的四强胸有成竹呢，你猜猜我是怎么想的？”女人的笑声引燃了办公室，很快传来“伊东你个陵南的老师就别在湘北的办公室指手画脚了”这样的话。
　　她意识到面前的气质女人，就是职教陵南第三年的伊东惠。

　　那么她的丈夫，就是那个人吧。
　　退役的前国脚，伊东治。
　　也是她父亲从前的队友。

　　绝无仅有的机会，而她擅长把握机会。

　　陵南的足球体系早已成型，全国联赛是七人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有二十人左右的阵容，豪华得不可思议。

　　石川澈还在努力创立社团。
　　巨大的落差感令她不适，村田老师的目光仿佛一根刺一般扎进她的眼球。

　　“伊东老师，请给予我这个机会！”

　　心高气傲的前提建立在足够的实力上。

　　“但是请带上我的两个朋友，她们是我的左膀右臂！”

　　个人能力与团队合作的碰撞。

　　“宫城，醒醒。”她在自习课的尾声进入教室，叫醒了昏迷中的宫城良田。
　　为了接下来的篮球部训练而补觉的某个人很想踹翻她的桌椅。
　　“我要去陵南踢球了。”

　　他见怪不怪：“你要转学去陵南了吗？恭喜。”
　　“不，而是作为，调节剂。”

　　“调节剂是什么东西啊。”他伸了个懒腰，两个人闲聊着，只有石川眉头紧皱。

　　“你想成为神奈川第一后卫吗？”

　　提取到关键字后，宫城的表情瞬间严肃，肯定地表示：怎么可能不想。

　　“那么，我就必须证明自己是东京第一，才有未来的所有打算。尽管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明明在东京的时候——”
　　“停。”他的一根手指伸出，“这里是神奈川。”

　　冲绳的背景与转校生的身份，他比谁都清楚排异的现象。
　　而发生在东京少女身上的事情，是另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石川面色一滞。
　　窗外的海洋，海岸的沙石，都是神奈川的印记。

　　“我知道了。”
　　“什么？”
　　“原来我一开始就想错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嘛。”
　　石川澈起身下楼，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宫城已经熟知她这套随心所欲的性格，不再关注。

　　她的适应性非常强。
　　否则就不会来到这里。

　　「…澈，我也很为难。虽然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但还是再等等吧。」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在明年随队一起去瑞典。」

　　神奈川是她父亲的老家，而不是她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东京。

　　从出生开始，命运就与「足球」紧密相连。就像那个初中来东京打友谊赛的秋田县怪物，他出生时父亲赠送的篮球。

　　今年是石川澈踢球的第十年，她不想再活在父亲馈赠的舒适圈里了。

　　“阳子。”
　　她堵在二年十班的门口。
　　“想不想去陵南踢？”

　　后排正与德男策划今晚如何偷鸡摸狗的少女一愣，转头看见等待的女孩子。
　　都是同样的制服，总感觉石川身上的更合身。
　　像她本人一般挺直，整洁。

　　也许，她的目光边缘能出现他的身影吧。
　　三井寿这样想，正犹豫放学后回哪个家。

　　他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缘分，也相信命运的征兆。
　　最近与石川见面的次数，太多了。
　　多到他怀疑是不是石川…不可能的。

　　她身上有他熟悉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他也曾拥有过。
　　把握绝对自信投出的三分球入网。

　　但是那似乎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三井寿突然有些烦躁。

　　两个女孩去走廊商讨「去陵南」的事情，德男却在此时透露出一个关键信息。
　　“陵南今年好像有一个天才高中生，才一年级。”

　　「天才」

　　「天才」。

　　为什么哪里都是这两个字。

　　「武石国中的MVP——三井寿！」

　　不想回忆了。

　　而阳子正好与石川讨论完，见到两张相似的冷脸，惊讶道：“你们的便当是凉掉了所以肚子不舒服吗？”
　　“阳子，老妈没给我们做便当。”
　　“啊哈哈，差点忘记了。”她挠挠头，恬不知耻地摊手：“我要吃饭。”
　　暴怒的德男严厉地指证她随意用零花钱。
　　“…败给你了。”

　　收到硬币的阳子十分高兴，跑去商店买好吃的拉面面包。
　　为什么不会断货？因为马上到上课时间，这就是阳子研究出的最佳方法——只要趁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去商店，就没有人跟她抢了！
　　天才的大脑！

　　“阳子。”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莫名其妙，驻足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靠在窗户边的长发不良毫不关心地问：
　　“你们什么时候去陵南？”

　　连眼神都没分给这边。

　　“回来再说。”拉面面包的威慑力远大于她能一拳打倒的三井寿。她兴冲冲地在走廊冲刺，速度让迎面走来的授课老师目瞪口呆。

　　“阳子！”他探出头大喊，然而旋风一般的阳子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德男宽慰的眼神，仿佛在说
　　原谅大猩猩。

　　周五下午三点，陵南操场。
　　石川是翘课去的，叮嘱宫城帮她抄一份作业条。
　　“我自己都没有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帮你…”

　　石川的微笑降临于他的桌边。
　　他一阵恶寒：“…帮你就是了。”
　　“谢谢。”
　　拉开教室门的少女背影与之前无疑，但宫城总感觉她穿的不是制服而是球衣，背后的姓名闪烁着光。

　　Ishikawa

　　他的脑袋高速运转，试图联想国中那帮热爱足球的男生通常的话语。
　　他检索好几遍，都没有发现「石川」的踪迹。
　　她绝对不可能是天才，宫城良田确信。
　　不可能只是天赋带来的随意挥霍的自信。

　　每天早晨虽然踩着铃声进入班级，但她的身上总是有沐浴露的味道。每次走出篮球馆都能看见操场上熟悉的身影，没有一天是比他早回家的。
　　石川送过他一张自助餐的优惠券。

　　这样的人，只能是精心培养的产物。

　　而她是宫城第一个见到的「天才」。
　　第二个是野蛮生长的樱木花道。

　　望月楠和阳子都在鞋柜附近等她。
　　二年级生们也是翘课出来的，不过阳子是已经翘出了习惯，可楠就是第一次了。
　　从大阪到神奈川都是风纪委员的少女格外紧张。

　　“去吧。”
　　背包里是各自国中时穿的球衣。

　　望月楠橙色的大阪登美丘。
　　堀田阳子白色的武石国中。
　　石川澈红色的日本大附中。

　　电车上她摊开自己的球衣，陪伴她三年的时光，已经有些褪色。
　　“日本大学附属中学…蛮不错的嘛。”阳子抚摸球衣前襟的校徽，赞不绝口。
　　“我们还算不上什么。”突如其来的沉重令两个人措手不及。

　　今年是全日本高中女子足球联赛的第三届。
　　目前还未出现所谓的「联赛霸主」，但不久的将来，争夺者一定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比如静冈县的藤枝顺心。

　　升高呈现等差数列的三个女孩子靠在一起坐，中间的石川偶尔指向窗外的景色询问旁边的阳子。楠来到神奈川才两年，可以看出她很努力地抑制自己的关西腔。

　　电车驶向滨海的陵南。

　　阳子和楠都斗志昂扬，为了创社的大事业，她们可是保留绝对的热情。
　　不过，主心骨还是比她们小一岁的一年级生。

　　阳子说，石川身上有一种凝聚他人的魔力，所以立即把她踢野球的朋友推荐给同级认识的大阪足球少女。

　　楠自己在湘北踢好久了。
　　虽然也想过拥有一个团队，可是关西人本身就被排斥在外，她无法迈出第一步。

　　两人交换目光，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希望——只要跟石川一起上过场，就能知道她不一样。

　　而被狂吹的那个正在胡思乱想。

　　作为大核、推进型中场、进攻号角的发起者、心思缜密头脑冷静的控场大师，正在回忆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去陵南。
　　但是石川澈希望他没有，她还没有准备好。

　　「啊，东京真的太累了，真不想做发型啊。」
　　「可是你每天都会梳这种发型。」
　　「是因为会见到你。」

　　陵南站到了，比湘北更靠近海边，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石川大口呼吸几下，似乎想把肺部的废气排出。

　　“这就是陵南吗…”楠跟在她们两个后面，被挡得严严实实。
　　“没错。”阳子大笔一挥，“现在进军陵南吧！”

　　更衣室里很干净，年龄相仿的少女们都有些放不开。由于是第一次见面，石川挨个打招呼。
　　“你就是湘北的石川吗？久仰大名！”身着黑白队服的陵南队员前来询问，眼里冒出小星星。
　　相比篮球，女子足球这边的氛围要轻松许多。比起对手，更兴奋的是多认识的同好。

　　“女孩们，准备好了吗？！”伊东老师推开更衣室的门，气势十足。“石川你们跟美树一起。”
　　被点到名字的女孩笑嘻嘻地伸出手：“我是陵南女足的副队长，高桥美树。”

　　下午的阳光过于灿烂。
　　温度与焦躁的双重折磨下，一行不良少年显然心浮气躁，不安地动来动去。为首的三井寿面色阴沉，听德男转述他妹妹的事情。

　　…是因为太无聊了。

　　“不耐烦的话可以先回去的，小三。”德男送来贴心的关怀。他绝对要亲自支持妹妹在湘北的第一场比赛，为此特意向老爸借来录像机。
　　“没关系。”他语气生硬的解释，明明不高兴却坐在原地。

　　不就是一场足球比赛么。

　　潜藏的傲慢令他认为，篮球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运动。

　　“陵南是神奈川最优秀的球队，没有之一。”德男因为妹妹的常年浸润，早就对本地的足球生态了如指掌。
　　“错误。”
　　“小三…”

　　承认陵南是最优秀的球队，就意味着他选择湘北的错误——他不可能接受。
　　即使是现在远离篮球的样子。

　　裁判是伊东治。

　　七人制足球显得足球场有点空旷，双方出场，颇有正规军的架势。
　　石川身上是赤红的醒目球衣，与他人格格不入。陵南的球衣讲究清爽美，线条硬朗干净，跟她们的球风很像。
　　而不同球衣的湘北那三个，也是完完全全的“杂牌军”。

　　“阳子！！！”德男深吸一口气，爆发出的巨大音量差点将一旁的三井寿耳膜震碎，没有任何准备地身躯一震。
　　那个平时不着调的女猩猩反常地正经起来，阳光地双指合并向哥哥的方向示意。
　　“足球居然能改变基因吗…”
　　重拾冷静的三井寿手扶栏杆，发出感慨：原来并非是天生如此的猩猩啊。

　　旁观者自然会无聊。

　　他快速扫过场上站成一排的14个女生，身高差距明显。

　　处于白色人群中最醒目的那个。
　　他远远地看到了了上面的10号。

　　“ishikawa…”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后你会成为石川的打call小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