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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叠雪轻罗香剪衣(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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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滚滚,马声咴咴。
司玦坐在铺了好几层软垫的榻上,颠颠颠颠颠颠颠。
他要吐了。
司玦半死不活地换了个姿势,躺到同样晕车的阿萨身上。
“殿下要是难受,不若闻一闻香包?”兰潜坐在另一边,提醒道。
司玦看也不看,往身下摸,摸完左边摸右边,愣是没摸到。
他正想低头去看呢,兰潜就坐了过来,俯身,把司玦身上挂着的小香包取下,递给司玦。
兰潜笑得依旧温柔,可司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背后有些发毛。
“谢谢兰潜哥哥。”司八岁牢记小智障人设。
他捧着香包嗅闻,表示有好受那么一点点。
兰潜坐回原处。
很君子,一切如常。
司玦躺了一会儿,觉得热,便坐到窗边掀开车帘吹风。
现在走的是直道,马儿狂奔,马车周围有骑着马儿的士兵保卫。
十一殿下先前被掳走过一次,即便现在盐贩子皆已伏诛,将士们依旧是草木皆兵。
“殿下,外边飞尘太大,您还是把帘子放下罢。”外头的骑兵高声说。
司玦没说话,像好奇宝宝一样看了对方一眼,还是乖乖将帘子放下了。
外头的骑兵心窝子中了一箭。
殿下真听话呀!殿下真可爱呀!
回到车厢里的司玦不知道外边是个怎样的想法。
他好热,前些天就已经是夏至了,再过个十天八天的,便是小暑。
而他现在还穿着春衫。
又因为遭了那样的罪,身上青青紫紫的,脑袋还给砸坏了,大家一致认为他身体发虚,需要多穿些衣服。
难道夏天感冒发烧了就要穿袄子吗?!
司玦哐哐捶床。
塌上铺着好几层软垫呢,完全不痛。
兰潜却真把他当小傻逼一样,握住他的手吹吹,又去打他刚刚捶的那块儿地方。
呼呼,人好,塌子坏!
司玦:“……”
司八岁无语:“兰潜哥哥,你这样好傻哦,我娘亲在我六岁时就不这么哄我了。”
“嗯,哥哥蠢。”兰潜笑得很慈爱。
司玦麻了,他的爱情线不会变质成亲情线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行!
司玦踢掉鞋子,整个人爬到榻上。
晕车的阿萨睁开眼睛,去看不小心在上塌时踹了他一脚的司玦。
他以为司玦找他有事。
然后就看见司玦开始扒裤子,连着袜子一起踢掉。
司玦把雪白的裤苦卷到膝盖下,他又开始脱衣服。
“殿,殿下?”
“主人。”
司玦脱到只剩里衣里裤,把衣服掀开,露出雪白的肚皮来。
他捏了捏,居然掉了点肉。
“热死了……”司八岁半是真半是假的诉苦。
兰潜先是闭眼,后是睁眼,兰妈妈把司玦的衣衫往下拉好,取来薄被,苦口婆心地劝:“殿下,天气是有些闷热,但您先前实在遭了大罪,还是要注意些。”
“兰妈妈,我能把衣服全脱了只盖被子吗?”
“反正也不会有别人上来……”司玦嘟嚷。
对不起,顺口了,就兰妈妈兰妈妈的叫吧,还是男妈妈呢。
兰潜想了想那副美好的画面,他深深地纳进一口气,去看阿萨。
你也劝劝?
知道实情的阿萨听到这话,也是呼吸一顿。
他拿起一摞书,说:“折,扇子,扇风,凉快。”
woc!
司玦眼睛一瞪,看到阿萨要撕他的宝贝话本,猛地蹦起,整个人挂在阿萨的手臂上。
“不行!你给我放下!”
口齿清晰,行动利落,哪里像一个只有八岁半的小朋友?
司玦抢下话本,僵硬地扭着头去看兰潜。
“殿下,你……”
司玦丢下话本去捂兰潜的嘴:“小声点说,兰哥哥。”
确定兰潜不会大喊大叫后,司玦才将捂着对方的手松开。
兰潜黏在司玦手心的唇瓣回弹至原处。
刚刚小殿下与他离得近极了。
司玦招呼兰潜到塌上说话,且让阿萨注意些外边。
司玦下意识用被子裹住自己与兰潜。
没办法,总觉得被子里更安全呢,就像小时候怕鬼时不敢将脚伸出被子一样。
“兰哥哥,有人想杀我。”司玦用气音说。
司玦省去一些破壁因素,把那日在山中的情况将给兰潜听。
兰潜是个聪明的,不需要司玦多讲,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司玦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把幕后黑手告诉兰潜:“我觉得是我四哥干出来的事,毕竟我死了,太子哥哥和阿遇哥哥肯定会有麻烦。”
至于九皇子那个傻逼,不提也罢。
兰潜在揭榜后于京城中又待了一阵时日,自然足够他摸清朝廷的大体局势。
太子、四王爷、九皇子各成一派,其身后站着的是不同的皇亲国戚与朝廷大臣,其间枝叉叶络,复杂至极。
司玦含着眼泪:“我才不想扯进他们的事中,所以我想着,我要是成了个傻的,他们就不会管我这个小傻子了。”
十一殿下深知拉进关系之道。
共同的秘密,以及独一无二的信任。
“你不要告诉赵遇好不好,我怕他戳穿我。”
虽说司玦觉得赵遇应该已经怀疑他了,只是觉得他现在成了个“傻的”的确有利于之后的安排,故而并没有拆穿他,但也没有刻意宣扬此事。
和他一样。都想借此试探四王爷那边。
“殿下,我不说。”兰潜握住司玦的双手,松开后,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殿下纯良,的确不适合卷进那种事中,殿下做的没有错。”
所以殿下,那种事由别人来做就行了。
他现在虽位居低下,却总有一天能够攀登至高处。
若殿下想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他即便倾其所有,也会护住殿下。
若殿下也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他便一生追随,永不负卿,以江山为聘。
哪怕是毫无感情的利用,他也甘之如饴。
司玦止住眼泪:“兰哥哥你真好。”
多么完美,劫后逃生的小殿下谁也信不过,装疯卖傻,甚至未向青梅竹马透露半分,只将真相告诉了与之关系并不太紧密的位卑状元郎,怎么能不沦陷?怎么可以不……
司玦抬头,看见了一对金色电灯泡。
哦,还有一个阿萨。
阿萨不算,大渊话都说不利索呢。
不过这么一对比,阿萨好像才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
还是司玦砍人,阿萨灭迹的那种关系。
十一殿下突然觉得兰状元单纯的过分,怎么他这么一说就相信了?
这孩子太傻了。
司玦怜爱地摸了摸兰潜的头。
兰潜虽不知司玦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动作,却也十分顺从。
如果没有……
“我,也要,主人。”阿萨像一只大狗,拱进司玦的怀里。
司玦换人接着rua。
等半途休息,赵遇进来询问吃食要和安排时,看到的就是司玦一手薅兰潜头顶,另一手摸阿萨头发的场景。
这熟悉的感觉。
“阿遇哥哥也要摸摸头吗?”司玦双眼亮晶晶的问。
很符合一个八岁小孩沉迷于摸狗的形象。
赵遇的头顶有些发痒,出于多种考虑,还是拒绝了。
“殿下,换身衣衫,到车下休息去罢。”
……
京城,四王爷府。
四王爷正在听宫里传来的消息。
安排的宫女已经将司玦被刺身亡的消息透露给娴妃了。
“那她到陛下面前去闹了?”四王爷问。
最爱的孩子死去,最爱的女人崩溃,他就不信老东西不会被气得吐血。
哪想传话的人支支吾吾。
四王爷再问,信使才将情况说出。
“王爷,娴妃娘娘她已经到佛堂里敲了三天的木鱼了。”
四王爷:“?”
“附近的探子说,娴妃娘娘在给十一殿下念往生咒,期望他来生福乐安康。”
四王爷:“……”
不是,娴妃病否?
那赵遇呢?到哪呢?
“禀王爷,赵遇那厮以行至直道之上,约莫三四日,就该抵达京城了。”
四王爷摸了摸杯沿。
信人昨日传信来,十一那小子遭遇山洪,被压到了泥巴底下。
呵,四王爷笑,连老天爷都帮他。
大业岂能不成?
……
世界边界。
一界之隔,有仙人浮于虚空之中。
“师兄……”一红衣女子挽留将离之人。
林箬清悬立于界壁之间,面上无悲无喜。
有人替他道明心意:“魔尊虽陨落,但魔剑未灭,此番魔息降临于凡尘小世界,怕有大难,掌门此举是为了苍生大义,师妹,你还是莫要再留师弟了。”
“师弟,谨记,一切以自身为重。”
众仙人合力破开一道口子,半人宽,林箬清只能蜷缩着侧身而过。
只半息的时间,那口子骤然紧闭。
若非林箬清速度够快,即便是半仙之躯,怕是也得被恐怖的法则之力斩成两半。
众仙破开壁障本是用尽了九分的力气,见此,更是背后发凉。
红衣女子怔愣地说:“师兄回来时得靠自己,他一人真的能破开界壁吗?”
“就让那魔剑毁去小世界好了,它身在此地,也会与之灭亡。”
知晓实情的仙人摇摇头,踏云离去,他悠悠道:“且让他去罢,这是他的心劫,不渡不成仙,不渡不成魔……”
虚空之处,唯有莹莹星光,无风也无痕。
……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问:王妃知错了吗?
管家:王妃已经xxxxxxxx
不知道大家见过多少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