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为上》泗上

7、第七章 狂欢(A)

　　许衡的桌面上放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名单。

　　这份名单是宿管从楚怜的房间里发现的，她感觉很蹊跷，于是偷偷拍下了照片，交给了许衡。

　　他对她吩咐过，2101房间有任何异常特殊都要向他报告。

　　她果然也没有让许衡失望，当她看见许衡拿到这张照片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个月的奖金有着落了。

　　许主任出手一向大方，她暗暗可惜他没让楚怜多住几个月，不然可不止拿一个月的奖金了。

　　许衡特意给楚怜选了2101的房间，这个位置能看见那座白塔，那是神农院的禁地，能进去的人不到二十个。

　　他希望楚怜不是他想得那样，不是为了多因而来，就是单纯地为了一份好的工作，一份好的生活。这样，他都能给她。

　　名单上的人都是她记录下来的进出白塔的工作人员，看来她的业余时间都是在挖掘他们的身份。

　　她分析出来的人不多，只有三个。

　　白塔里的工作人员在神农院的保密级别是绝密级，有着一套完整的保密流程。

　　楚怜能在一个月里侦破其中三个人的身份，这一定不可能是在一个月之内完成的。

　　她在大学期间就一直在研究多因方面的问题，调查相关学者，她甚至已经有了一个范围。

　　许衡拨通了陈野的电话：“陈野，她的家世你调查清楚了吗？”

　　“老大，我今天刚打听完。她是十岁的时候被南归乡的一对渔民夫妻从海里捡到的，他们没有孩子，就把她留着当女儿。她高一的时候养父母遭遇了海难，在海里丧生了。她就一直一个人生活。”

　　“镇子上打听不到他们什么消息，因为那对夫妻住得很偏僻，镇上没多少人知道。”

　　“但我刚听一个老伯说，他们本来不让她去上学的，是镇上的干部去她家里几次，他们才放她去学校的。”

　　“我打算再找她的老师打听一下。”陈野的办事效率很高，才几天就摸清了楚怜的家世。

　　“好。”许衡挂断了电话，对于楚怜，他觉得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为什么？为什么十五年过去了，她还在追查多因。

　　前天楚怜收到David给她的消息，邀请她在一个学术会议上做英语翻译，一天两千块钱，每天三个小时，连续三天，日结。

　　这对楚怜来说是一场及时雨，她的手上只有可怜的20块钱，还欠着程云云两百。

　　程云云自然大方地不要楚怜还钱，但楚怜不想欠任何人的东西。

　　程云云只能由着她白天去做兼职，晚上准备会议的翻译资料。

　　这跟上班有什么区别？程云云无奈地躺在床上，“怪不得你贫血呢。”

　　“体检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了要你多补充蛋白质，补铁，说你营养不良呢。”程云云拿出了体检报告，楚怜却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一心趴在明天要用的翻译资料上。

　　她不是英翻生，只是在生物医学上有专业术语和专业背景的优势，准备自然要比别人多一些。

　　“明天晚上你可得早点回来打扮呢。”程云云提醒她。

　　楚怜在这点上很听程云云的话，结完工资，她就坐公交车回去了。

　　楚怜打着伞站在别墅三楼的露台上，她被程云云安排换上了那条黑色的礼服，做了造型。她的长发被一根发簪挽起，程云云的发型师只给她留了一小绺刘海垂在耳边。

　　对于这一切的安排，楚怜都没有任何异议。

　　她的心被另一件事情牵绊着，她的视线向别墅外的那条小路延伸，直到小路完全被树荫遮住。

　　因为还在雨季，程云云把party安排在室内，一楼大堂内被她布置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糕点，蜡烛。

　　她还请了一队私厨来准备自助餐食。还有一个日本厨师，会在现场进行蓝鳍金枪鱼的开鱼宴。

　　一条一条的车队终于在天完全变黑的时候从那条小路打着车灯在雨中缓缓驶来。

　　难怪程云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在上面，来的人很多，成群结队的。

　　楚怜从楼上下来，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那条体型硕大的金枪鱼，她打了个寒颤，赶紧下了楼梯，走到程云云身边。

　　陆陆续续来的人挤满了半个大堂，大多是中江市的名媛淑女。

　　楚怜担保程云云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但她对每个见到的人都很亲热，就像与相处了几十年的朋友见面一样。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礼仪吧。

　　楚怜看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流苏水晶灯，程云云不知是什么时候把灯都换了。

　　楚怜第一天来的时候，吊顶上明明是一盏中古风的琉璃花灯。

　　程云云不管多忙，总是照顾着楚怜，担心她过于内向，不适应这里的氛围。

　　大堂里有钢琴师弹奏着一时活泼，一时舒缓的音乐。一百多人在厅内叽叽喳喳地说话，倒把这美妙的背景音乐压了下去。

　　秦昭又给楚怜发来了一条短信：他又发了一张新照片。

　　楚怜走到角落打开了那个网站，那个账号果然又发布了一张照片，这次比上次暴露得更多。

　　楚怜已经感到麻木，在她把这些照片交给朱志平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他们报复女人的方式，无非就是向大众公开她们的身体，这样能够获得把犯人吊在绞刑架上一样的效果。

　　“楚怜，这是心柔姐。”楚怜立刻收起手机，抬起头。

　　陈心柔，她已经在网上搜索过她的相关资料，见过她的照片。

　　她本人长得比照片上更有风韵，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子从容优雅的气质。一看就很聪明能干。她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结婚有几年了。

　　“心柔姐，这是我的同组同事。”

　　“看起来挺年轻漂亮的，很能干呀。”陈心柔笑着夸赞了一番楚怜。

　　“她还单身呢，姐你看有合适的，给她介绍一下。”程云云还有当红娘的嗜好呢。

　　“她条件好，追她的肯定多着。如果是单身，只能说明她眼界高，我介绍的她指定看不上呢。”陈心柔分析得头头是道，真不愧是过来人。

　　程云云转移话题让她们先去吃点儿东西。

　　楚怜觉得厅内有些闷气，辞了程云云。

　　见外面雨停了便出门走到了泳池边，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这里布置。

　　雨应该不会再下了，程云云想把这块儿场地再用起来。她很喜欢她设计的粉色泳池，如果别人看不到就太可惜了。

　　虽然临近春末，空气里还是有丝丝凉意。

　　楚怜抱着双臂蹲在泳池旁边，这里的水在灯串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水中忽然出现了许衡的倒影，楚怜站起身，转身向厅里走去。

　　许衡不懂她的心思，他以为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已经算和好了，怎么现在她又把自己当空气了。自己又是哪里得罪她了？

　　楚怜还是心软了，她本想利用许衡替自己对付朱志平，但是现在，她却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了。

　　他会和自己一样，堕入黑暗，万劫不复。

　　那管试剂也只是为了试探许衡的态度故意打碎的，那张银行卡也并不是她唯一的银行卡。她对许衡最高的期望就是彻底决定把她留下来。

　　她没想到，他会给她半夜送药，让程云云给她住所，还让David给她兼职挣生活费。

　　这一切她都知道。

　　她自以为为了她的计划，她可以利用任何人。但是，对一个真心爱护她的人，她狠不下心……

　　聚会进行到深夜，人也渐渐散去。

　　可以说，前面都是开胃菜，到现在只剩下十来人的时候才是正餐。

　　楚怜跟她们一起围在泳池边，陈心柔坐在最中间。

　　“兴奋的时候，你们可能会跳下去。”陈心柔打开一张白纸，里面是揉成白色粉末状的多因。

　　这看起来跟那玩意儿太像了，有几个还没碰过的女生心生退意。

　　“东海生物的项目主任，研究员，可都在这儿呢。我能拿这开玩笑？”陈心柔自信地说。

　　“许衡，你说说，这是不是多因？吃了对人体有害吗？”陈心柔点了许衡的名。

　　“是，研究证明对人体无害。”

　　“你是东海的人你自然不能砸了自己家的招牌，到现在，谁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做出来的呀。”

　　“这是秘方，特效药，能让你知道了？”程云云想这一口好久了，偏偏有两个不知趣的在这里扫兴，立刻给她们打发走了，免得吃了这好东西还要赖上她们。

　　“一人一口，可不要多。”程云云率先用手指沾了抹在舌头上，药效还没发作。

　　轮到楚怜了，她也学着程云云的样子抹在舌头上。

　　陈心柔却说：“云云，你这朋友手脚可不干净。”

　　她眼尖，瞧见了楚怜并没有把粉末吃下去，而是玩了个障眼法，抹在了另一根手指上藏起来了。

　　陈心柔也见过这种人，把聚会上的粉末留着不吃，转头拿去卖钱。她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程云云此时已经倒在了躺椅上，进入了迷离的状态，陈心柔说什么她也听不见了。

　　楚怜被戳穿，只好自觉地吃掉了刚才抹下的粉末。

　　陈心柔看她吃完才算满意。

　　楚怜一吃下去就觉得头晕脑胀，她的反应很大，只觉得四肢无力，身体也不受控制。眼前晕乎乎地一片。

　　她用力地睁眼去看，只见那个日本厨师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是切下来的金枪鱼头，鱼头的嘴巴里塞着它自己的尾巴。

　　楚怜颤颤巍巍地向前走，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看见了，那个盘子上端着的不是鱼头，而是自己……

　　扑通一声，楚怜掉下了泳池。

　　她在水里睁开了眼，在一片巨大的光晕中，看见他向她游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他的身影与另一个藏在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她忽然想起了，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