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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摄神取念 ...

  •   不得不说,字如其人。邓布利多的字迹相当随性不羁,但又流畅大气,不像斯内普的字一样尖锐。他先问了问菲伊各种生活是否习惯,然后表示,如果都还习惯没什么问题,针对菲伊的治疗和课程就要开始了。

      “斯内普教授已经给你解释过默默然是什么了,对吧?简单来说……”
      这是在说默默然的成因。很好理解,可以等同于心理因素的躯体化表现。菲伊跳过这一段往下看。

      “既然已经进入了霍格沃茨,你将会是绝对安全的。没有必要再对咒语感到恐惧,或是抗拒。斯内普教授向我提到过,你经常贬低自己的魔杖为‘没有用的木头棍子’,是这样吗?那么,我们就先从接受魔杖开始,好吗?”
      “魔杖应该如同你身体和意识的延伸……具体内容斯内普教授会慢慢讲给你……”

      菲伊开始对这一‘治疗方案’产生了怀疑。
      她比任何同龄人都清楚魔杖之于巫师的重要性,也曾积极尝试过施放咒语,只是她的魔杖真的从不回应她。柳木,凤凰尾羽杖芯。喜欢格林格拉斯,喜欢卢娜,甚至喜欢任何一个拿起它的人——除了菲伊。

      邓布利多阐述的治疗方案,核心是纠正她对魔杖的‘错误观念’。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根本不可能有好结果。

      “需不需要午休?”在斯内普的控制下,菲伊面前的餐具跳起来,敲了敲盘子,示意她别光顾着看信。

      “啊?哦,哦……不需要,教授。”

      斯内普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那我们一点钟开始上课。还有四十分钟。”

      ……
      斯内普出品“一对一精品小班课”授课地点在地下室。这是菲伊唯一被允许来到这里的时间。最开始她是很好奇的,然而上课持续了一周后,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变成了菲伊最不愿意走的路。

      他们花一天时间学完了默默然相关研究内容,然后就开始艰难推进《论魔杖》。这本书菲伊上学期自己啃过一遍,但架不住斯内普随时提问。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害怕魔杖,教授。”

      “不要试图糊弄。”斯内普不为所动,“我知道你从不害怕、从不讨厌自己的魔杖。”

      菲伊瞪大了眼睛。“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搞这个课呢?明明知道这不是问题关键,难道所谓治疗是面子工程吗?仅仅为了完成邓布利多教授给的任务?

      “读。读这一段。”

      菲伊不情愿地念道:
      “不能认为魔杖有自我思想,因为它只是几种材料的组合;材料间的融合、匹配程度,创造了每一根魔杖独一无二的特性。不过,为了方便理解‘魔杖选择巫师’这一理念,后文姑且以‘魔杖’为主语进行阐述……”
      “……巫师和他磨合良好的魔杖间,是没有阻隔的……反之,魔杖能够很轻易识别巫师思想上的动摇。这时候魔杖与巫师间通常会出现屏障,像堵塞的水管……魔力不能被很好应用……”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在其主人失去了探索精神后,悬铃木魔杖会因施展简单咒语而燃烧起来;月桂木魔杖不能容忍主人变得懒惰;鹅耳枥魔杖拒绝施展任何违背主人原则的咒语……”

      “停。就到这里。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菲伊抬头扫了一眼。意识到斯内普正直视自己双眼时,她又很快地低下头,眼睛盯着墙壁发呆。
      这间小屋在魔药原料储藏室的隔壁,只有桌椅。墙壁散发着莹莹微光,那是为了防止她默默然发作、冲垮房子的防护咒语。
      “我不知道。”

      “那么接下来回答我。在奥利凡德店里,被魔杖选中时,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当然在想穿越得好值——这必不可能告诉斯教。

      菲伊张了张嘴,试图流畅地说出一段谎话,却突然听到,斯内普好像轻轻念了一句什么。
      Legilim-...Legilimens...好熟悉的音节……

      一瞬间,整个房间在眼前晃动着消失了。无数图像和声音在脑海中喷涌而出,菲伊再也感觉不到外周的一切。她不确定自己是站着还是坐着,不确定自己是否睁眼,也不确定有没有从嗓子眼挤出“不”的音节。

      得知被领养时满溢的惊喜……威森加摩开庭前因为紧张,再一次咬破了嘴唇……从镜子中看到蛇怪身体时剧烈的心跳……帮海格加固鸡棚……强迫症似的一次次翻开笔记本……
      第一次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分院帽捕捉到了她的梦境……
      她梦见尖叫棚屋,梦见纳吉尼和脸色苍白的斯内普……到处都是血,她徒劳按压止血点,满手温热滑腻——
      红色红色血血血血急诊病人监护仪嘀嘀嘀嘀嘀未接电话未接电话未接电话——

      不不不不不不走马灯这不是走马灯是摄神取念不能看不能再看了不不不不不属于这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能改变什么是命运既定的——

      重力突然又出现了。
      菲伊坐在椅子上,眼前仍然有一片久久不散的黑朦。看起来是她刚刚闭眼闭得太紧,又一直屏着呼吸,大脑有点缺氧。一股微弱的反胃感后知后觉泛上来,菲伊偏过头干呕几下。

      再转过头来,斯内普站了起来,漂亮的白桦木魔杖正极近地指着菲伊。
      菲伊从未真正见过斯内普如此严肃。他的脾气本就令人望而生畏,真正冷下脸时,只会更加恐怖。仅仅是杖尖指着菲伊,却好像在菲伊的胸口压了一大块水泥。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努力吸气,肋间肌和膈肌隐隐传来用力过度的酸胀感。

      “解释一下我看到的东西。现在!”斯内普厉声问。

      菲伊的指甲深深嵌入拇指的指节处,骨骼附近传来的锐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Legilimens(摄神取念)!”

      菲伊再一次跌入五光十色、浮浮沉沉的回忆中。

      卡罗的猫……草药课和卢娜背书……每天早上起床时的迷茫……看着笔记本,无时无刻不悬在心头的紧迫感……

      医学院铺满银杏落叶的小路……第一次握着手术刀,划开大体老师的皮肤……功能学实验抓小鼠和兔子……凌晨四点还在抱佛脚的内外科……第一次问诊病人努力装出专业的样子……
      翻开了一本看过很多很多遍的书,内容是#s\].*);;{%*0|\/*——

      突然间,菲伊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消失了。画面边缘开始泛白褪色,直到漫无边境的刺目白色吞噬了一切。
      像雪落下一样安静。

      菲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斯内普一定已经停止了摄神取念。他差一点看到《哈利波特》这本书的封面。哈利波特世界因此启动了所谓“杀毒软件”,和上次她试图告诉哈利密室里有蛇怪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惩罚更重一点。

      她喊professor,但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摸索着按到自己的甲状软骨,指尖触及了可笑的声带振动。菲伊从侧面轻轻碰到眼角,又摸到颤动的睫毛和湿润的眼睑,于是又明白过来,她睁着眼睛,只是一并失去了视觉。
      菲伊想说“教授我现在看不见听不见但还有触觉”,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发出正常语句。

      斯内普?教授?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在说话吗?
      如果能听到,可以拍拍我肩膀。两下表示我确实在正常说话,可以吗?

      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菲伊的手腕,短暂的眩晕后,她飘起来,在某处停顿,又落到一张床上。于是菲伊知道,他们穿过“淘淘有限公司”的橱窗,来到了圣芒戈医院。好消息是,至少菲伊闻得到被单上的消毒水味道。

      但她等了很久很久。在无数次想坐起来,然后被医护人员小心按倒,默默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到三百六十四个数后,也没有人第二下拍她的肩膀。
      原来连她说话也没人听懂了。

      菲伊猜想,一定是更多的人来到了病房,因为他们用速速禁锢把她的双手双脚捆在床边,就像精神病院里对危险病人的约束带。菲伊的胸骨剑突下突然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了,一股股暖流从那里穿过,再流遍全身。

      冷静。菲伊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些用于检查的咒语,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股暖流让她的指尖都蜷缩起来,菲伊几乎可以感觉到它怎么在末梢血管里,一阵阵散发热气,好像冬日里浇在雪地上的一杯热水。

      不用不用,我不想——我不想做这个检查,我不想——我需要纸和笔——
      教授,斯内普教授,给我纸和笔——

      菲伊挣扎得用力,于是手腕脚踝都火辣辣地痛起来。没过多久痛处又开始发痒,一定是圣芒戈治疗师对伤口用了愈合如初。动或者不动,没有人在乎她要做什么;闭或者不闭眼,眼前都是令人难受的白色。她说话,其他人听起来应当只是胡言乱语的喊叫。

      菲伊逐渐安静下来,闭上眼不动了。

      一片白色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漫长。
      最开始她还在数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很难集中了。越来越浓重的恐慌沉甸甸压在心头,心脏跳起来,像是那里有一种活物在蠕动。

      如果从此以后,她只能活在这一片空白中,会怎样呢?
      她的灵魂和思想,会永远被困在这副身体里吗?
      不再能与人沟通,不再能获取新的知识,不再有任何新的生活。她将蜷缩在自己的意识中,像被触碰的蜗牛一样缩回所有触角,只能可悲地咀嚼反刍并不丰富的回忆——只需要再睡一晚上,看不到笔记本,她就会逐渐忘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譬如哈利波特剧情,譬如她学医的经历,譬如未来的知识、网络……等等等等。

      可转念一想,这样似乎也还可以接受。到最后最后,忘掉大部分事情后,她一定会被世界格式化得像个真正的小孩。而真正的小孩一定是又单纯又快乐的。
      她可以吃好吃的,可以闻到各种味道,还可以用手摸一摸物体的轮廓。她不会一个人待着这里。
      斯内普脾气差是一码事,但他不可能放着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不管。

      手腕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了,有人在她右手里塞了笔和纸张。菲伊下意识反手抓过去,宽大的袖口从她指缝间溜走了。
      是斯内普。

      ……
      “我看不见听不见不能说话,但有触觉。我问。一下是对,两下是错。”闭着眼不好掌控间距,菲伊尽可能简短地写。“邓布利多在吗?”
      手背被杖尖戳了一下。他在。

      “还有别人?”
      一下。有。

      菲伊等了一会儿,再次写:“现在呢?”
      两下。没有。

      “是斯内普的摄神取念。不要再问我别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有办法治疗吗?能恢复吗?”
      这次没有回应了。这是说他们也不知道。

      “我只是……有点害怕。”菲伊写道。“不要捆着我了。如果可以,我想摸摸克莱默。”
      毛茸茸能治愈一切不开心。

      ……
      “至少她现在精神是正常的。”邓布利多看着菲伊手中的纸,“我不怀疑你摄神取念的水平,西弗勒斯。你不可能无意地用错咒语。”

      “我也不可能有意用错。”斯内普说。

      “当然,当然。这点我毫不怀疑。菲伊她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症状,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告诉我,她打算和波特透露斯莱特林的密室。”

      “对。”

      邓布利多在床边的圆凳坐下,拍了拍菲伊的肩膀。小姑娘还在奋力写写画画。
      “所以,你摄神取念看到的东西,就变得至关重要。这一年下来,我不得不承认,菲伊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行为。暑假前我和禁林里的马人们聊过,他们对菲伊的表现嗤之以鼻——”

      “他们平等地看不起所有非马人的生物。”斯内普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西弗勒斯。”
      “马人们听了我的描述后,承认菲伊很可能是窥探到了一点点星辰运作的轨迹,并且试图——用他们的话来说——‘试图愚蠢地搅乱整片夜空’。这种人一般被他们叫做‘dust of star’,意思是如果执着于干扰星星运行的规律,迟早有一天,会被重合的行星运行轨道碾作灰尘。然后一切恢复正轨,什么都没变。他们的预见被越多人知道,他们的行为造成了越大的改变,他们被碾碎的速度就越快。”
      “和大部分预言者不同的是,他们的预言是在自己有意识时候发生的。西比尔十几年前说了那个预言,可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她当时在说话。我应当和你说到过当时的场景?西比尔就坐在扶手椅里——”

      “我记得。”斯内普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所以,你从菲伊那里看到了什么?说一些能告诉我的。”

      “很多。一些麻瓜的生活,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些记忆。还有……纳吉尼。我被纳吉尼咬死在尖叫棚屋,菲伊视角是在用手堵出血口。这不算什么,很多年前我们都想象过这个结局了。”
      斯内普顿了顿,“最后隐约看到了一个场景。我仅仅有个猜测。”

      他看了一眼菲伊,“按马人的理论,保险起见,我不能说。”

      小姑娘这时候正在拍打床单,引起注意。她举着的纸上,用流畅的笔迹写着“我想吃比比多味豆”。

      “你不觉得,”斯内普怀疑地眯起眼睛,“她这时候写的字,反而比看得见的时候更好看了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摄神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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