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狠绝 ...

  •   “何先雍没回来?!”谢巍吼道,“那回来的谁!”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明定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能够跟含丹合谋做戏,从边境率大军回京,除了北庭王,还能是谁?!
      “你!你好大的胆子!”谢巍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定,“藩王扣押朝廷大军,私自带兵进京,这是谋逆!好一个乱臣贼子!”

      明定好笑地说:“这怎么能是谋逆?”
      “你少狡辩!无诏带兵进京,不是谋逆是什么!”
      “谁告诉你,”明定一字一句道,“北庭王无诏了?”
      谢巍已然呆住!他脑海中不断涌出刚刚明定说过的话。
      “谁告诉你,何先雍和他的大军,能回得来的?”
      “谁告诉你,回来的是何先雍?”
      “谁告诉你,北庭王无诏了?”

      三句反问不断地砸下来,每一句都是对他赤裸裸的鄙视。谢巍抓着头发,不断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他扑到铁门上,几乎要把头从铁门的缝隙中伸出去:“王承派了这么多人守着承天殿,皇帝连个唾沫星子都吐不出去!连刘公公都变成王承的人了!你们怎么可能拿到皇上的旨意!”
      “谁告诉你,”明定又一次讥讽地笑了,“刘公公是王承的人?”

      “不是王承的人他每天跟条狗一样舔着王承?!”谢巍快疯了,“他是装出来的?!”谢巍自认自己已经很能装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不起眼的阉人竟然比他还能装!
      明定的目光落在谢巍身上,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很快移开了。他冷冷地说:“有些人看着像狗,但知忠义,不忘本,懂得知恩图报。有些人看着是人,实则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为了一块肉就能对主人爪牙相向,真是连狗都不如!”

      谢巍知道明定在骂他,但他无暇在意这么点不痛不痒的唾沫星子,他在意的是北庭王是不是真的有皇帝的诏书!如果北庭王无诏入京,那究竟带兵勤王还是入京犯上,谁也搞不清楚。这笔历史会彻底变成一笔糊涂账,北庭王和王承半斤八两,谁也讨不到好处。
      但若明定说的是真的,那北庭王和明定的所作所为就是名正言顺,自己和王承将再无翻身的余地,他们的罪恶会被永远地录进史书,生生世世被钉在谋逆的耻辱柱上!

      “不对……不可能!刘德丰一直跟在王承身边,没有机会接触到宫外的人,就算皇帝真有旨意,你们也不可能拿得到!”
      明定闭上眼,不再理他。谢巍看着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越发不安,他飞快地想着:“不可能的!他一定是故意拿话来框我!刘德丰没出过宫,明定没进过宫,宫里全是王承的眼线,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触!对!就是这样!一定是假的!”
      谢巍不停地自我安慰,但越想越没底。刘德丰和明定真的没有接触过吗?不!他突然想到,这两人是见过面的,并且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见得光明正大!

      就是明定跪在宣政殿前,王承让刘德丰把他劝走那日。谢巍记得,刘德丰给了明定一件披风,一个手炉。当时王承还不完全信任刘德丰,鉴于前朝发生过“衣带诏”之事,王承命人将那件披风寸寸碎断,并未发现其中藏有任何东西。
      “不是披风,那就是手炉?”谢巍说完后又自己否认了,“不对,手炉禁军也是查验过的,没有问题。况且手炉里燃着炭块,诏书放在里面,岂不是要化成灰了?”

      明定垂下眼,当日的情形就是如今想来,亦有些惊心动魄。刘德丰给他的手炉冰冷,毫无暖意,他搭手一摸就知道不对。趁着刘德丰给他穿披风遮挡的时候,他迅速拧开了手炉,将埋在炭灰下的圣上亲笔取出。刘德丰看他取走诏书,立刻将冷的手炉收回,重新塞给他一个正常的。
      这一通动作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连站在不远处的王承都没有注意到。事后禁军只顾着检查披风和手炉,却没想到真正的诏书早已被明定藏入袖中。

      萧济成功掉包何先雍大军后,明定必须要把消息传进宫,所以才会借着撒酒疯的名义,在宫门口撒泼耍赖,把刘德丰引过来。推搡间明定在刘德丰手心重重写了一个“子”,暗示今夜子时有变。而刘德丰不愧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立刻心领神会,一到子时便假传王承的命令,诱使禁军打开宫门,方便萧济入宫勤王!
      谢巍仍在胡乱揣测,明定却懒得再费口舌。他安静地坐在蒲草上,知道不多时萧济就会找到此处,将他救走。

      谢巍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两人现在一起在蹲牢房,但之后的境遇截然不同。若是萧济成功勤王,那么今夜之后,皇位花落谁家将不再会有疑问。此刻安静地坐在对面的男子,是挚友,是旧臣,更是力保新皇登记的第一大功臣,他从此将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而自己,重则被杀,轻则沦为阶下囚。不!他一步步从商贩之子走到今天,不是为了这种结局!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如今他和明定在一处,这岂不就是转机?

      想明白了这点,作为投机倒把专业户的谢巍,俨然换了一副面孔。他瞧见明定两手紧紧攥在一起,立刻和颜悦色地问:“明大人,您冷吗?我这里还有条褥子,您拿过去取暖吧!”
      “你我同在监牢之中,也算是共患难了!”谢巍舔着脸说,“还望明大人看在旧日之谊和今日之情上,在北庭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饶我一条性命!”
      当一个人尚有廉耻的时候,总归还是能找出点软肋。但当一个人彻底不要脸的时候,他就真的无敌了!谢巍现在就是真的不要脸,他都快要死了,还要脸做什么?!只要能让明定高兴,只要他能放自己一马,凭借这些年积攒的金银,自己也能过得逍遥自在!活命最重要!

      明定终于转过来看向谢巍,这个男人衣衫褴褛,满脸谄媚,眼中堆满了贪婪,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往日的影子?!
      明定突然想起四年前回京的时候,与兄长对谈,兄长玩笑地说了一句:“父亲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的眼光一言难尽!看谁都是好人!”
      识人不清,反害其身!
      明定周身涌上彻骨的痛意,每看谢巍一眼,就像心口被人划了一刀。

      见明定不想理他,谢巍讪讪地说:“想必不多时北庭王便到了,大人先歇歇吧!”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明定直觉不对,萧济必不可能独身前来,这外面怎么会只有零星几个人的脚步声?
      来的人是谁?!
      牢房的门被重重的推开,一个阴骛的声音响起:“明二公子,久等了!”

      明定站起身后退一步,冷静地看着来人:“王伯封!”
      “哟!本以为贵人多忘事,没想到二公子还记得我!”来人是王承之子,王伯封。他笑了,声音像一条冷腻的蛇,激得人爆出一身鸡皮疙瘩。
      “伯封!你来得正好!”谢巍大喜,叫道,“快把我放出去!北庭王进京了!没时间了!我们赶快跑吧!”
      王伯封看都没看谢巍一眼,他对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两名壮汉打开明定的牢房,一左一右锁住明定的胳膊,将他牢牢制住。

      “王伯封!”明定大怒,“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来送二公子上路!”王伯封拧住明定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啧啧看了一圈,叹道,“二公子果然一副好皮囊,不枉北庭王一片痴情,连我看着也舍不得下手啊!”
      谢巍在旁听得傻了,喃喃道:“伯封,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王伯封分了一个眼神给谢巍,讥讽道,“冰清玉洁的明二公子和北庭王,可是很有些不清不楚呢!要我说,二公子就该当个女人,这样也能给我暖暖床!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又伸手在明定脸上摸了两把。明定冷声道:“王伯封,你敢!”

      “啪!”王伯封甩手一巴掌将明定扇得偏过头去,恨声道:“我早就跟父亲说,一定要杀了你!可惜父亲顾忌着名声,不肯听我的,才有今日之败!成大事者,最不该在意的就是名声!”
      明定嘴里泛起血腥味,冷笑道:“没想到,你比你爹,还不是个东西!”
      王伯封怒极反笑:“你以为北庭王入京就能万事大吉了?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见到北庭王吗?我王家完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地狱的路,请二公子先去探一探!”

      “你疯了!”谢巍急得吼道,“你怎么能杀他?杀了他,我们全得完蛋!”
      “他不死我们也得完蛋!”王伯封回道。
      “那怎么能一样!”谢巍语速飞快,“他活着,就是正常流程治罪,该砍头砍头,该流放流放。你若是杀了他,那可就是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了!”

      王伯封被失败刺激得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他恶狠狠地说:“反正都是死,索性来个痛快的!”
      谢巍吼道:“你想五马分尸,我可不想!要杀你拖到别的地方杀,我可不做你的帮凶!”
      王伯封嫌他聒噪,叽叽喳喳吼得他心烦,索性让人把他绑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破布,揉成一团塞到他嘴里。谢巍被噎得直翻白眼,呜呜啊啊地叫着。

      “方才谢大人说了,五马分尸等着我呢!那我也得给二公子寻个配得上的死法,才能略作安慰。”王伯封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刻乌黑透亮的药丸。
      “二公子,这是什么?”王伯封笑得张狂,“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专门为了用在二公子身上。你吃了,不知道北庭王再见到二公子,尚能心悦否?”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