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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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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蘧见谢其雍走得远了,便挥手让张昌下去泡茶。见廉亲王仍立在一旁,不由地笑道:“坐罢。”廉亲王忙谢了恩,只是低着头,脸上亦分辨不出什么表情。帝蘧冷冷地盯着廉亲王,过了许久,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猛然道:“说罢。”
廉亲王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揽襟跪下道:“臣弟确已查明,申屠剑铭确已降于琉求。臣弟找到当时一役幸存的兵士,此人名唤刘士璐,是当时申屠剑铭身边的一个三等卫士,他说,当时那一战甚是凶险,不要说是一般的军士,便是申屠剑铭身边的雪衣卫,也是一个不剩。最后只剩下申屠剑铭以及一干残兵败将,琉求的广业将军当时只问了一句:‘降否?’申屠剑铭只答了一字:‘降。’并对身后众军士道:‘不降,唯死。’众人泣涕如雨,哀自心生,皆降。”
廉亲王等了良久,并不见帝蘧说话。不由得抬头窥视,见帝蘧脸色铁青,嘴角痉挛地抽搐。在极度的静谧中,只听得“砰”的一声,就见帝蘧生生地将桌案的案角扳了下来。毛糙的木边将帝蘧的手掌划出了血,鲜血就一滴一滴地沿着帝蘧的掌纹流了下来。廉亲王急道:“皇上。”情急之下,疾步上前,踏上了台阶,竟忘了君臣之别。帝蘧抬手制住了他的脚步,冷声道:“朕已无碍——不用你管。”廉亲王这才明白了自己的逾矩,忙后退了一步,低垂下头,这才站定了。低声道:“皇上该宣御医了。”帝蘧怒道:“朕说了,不用你管!”顿了顿,又道:“那个刘士璐呢?朕要亲自审他!”廉亲王犹豫了半晌,方答道:“他已经死了。”顿了顿又道:“臣弟想皇上必要传他,就自作主张留他在府中暂住,不想今早臣弟的家仆对臣弟说,他昨晚喝多了酒,身体大为不适,想来又隐忍不说,竟至白白断送了性命!臣弟亦寻了验尸官,结论也是如此。”“喝酒喝死了?”帝蘧怒极反笑,“真是好心机,好手段!”“皇上!”廉亲王惶恐至极,忙跪下伏首道:“臣弟看人不周,自甘受罚。然而派人杀害证人的事,臣弟是万万不敢做的!臣弟也绝没有这个企图!”帝蘧倒笑了起来,走到廉亲王面前,用沾满鲜血的手将他扶了起来,道:“朕也没说是你,你何必如此紧张?”又道:“这样罢,这事你不必再查了,不管如何,剑铭叛国是真,理应重罚,朕欲下旨将其满门抄斩,全族流放,便让你将功补过罢,你去执行,如何?”廉亲王大惊,忙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怆然道:“皇上真要如此重罚么?投敌叛国是申屠剑铭所为,干申屠一门何事?”“说得好!”帝蘧击掌大笑,冷声道:“朕欲治申屠一门,干卿何事?”“皇兄!”廉亲王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只是急道:“皇兄必然记得我们仨人幼时嬉戏玩耍的时光,我们仨人向来要好,剑铭的心思皇上是知道的。他今天会叛国,必定是有难言的苦衷。万望皇上三思。” 情急之下,竟用了儿时对帝蘧的称呼,显是动之以情。帝蘧冷哼了一声,逼问道:“你竟是不肯么?”廉亲王向来了解帝蘧的脾气,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一时间怒气勃发,只是重重得磕了一个响头,傲然道:“臣弟愿为皇上作任何事,然而这件事,宁死不从!”“宁死不从?”帝蘧喃喃重复,待反应过来,顿时大怒,当下就抓起案上的砚台向廉亲王的额头砸了过去,廉亲王亦是跪直了不避,于是额头上就生生地被砸出了一个小洞,鲜血在一瞬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渐渐地漫过眉眼,变得面色可怖。帝蘧的怒气倒是一下子收了,只是背过身,淡淡道:“你为了他,竟然不惜自己的性命么?他待你好,我待你便不好么?你要死,朕准了。”廉亲王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重重地又磕了一个响头,转身离去。待走到了门边,这才对张昌道:“去叫太医,给皇上的手治伤。”顿了顿,终是不忍,只对着帝蘧的背影一拱手道:“皇兄保重,臣弟去了。”帝蘧仍然一声不吭,挺拔的背影犹如一棵古松。廉亲王便幽幽地叹了口气,径自去了。
张昌在一旁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道:“皇上……”帝蘧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过了一会,方喃喃自语道:“都走了,倒也干净。”
是夜,廉亲王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