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陆景

3、第 3 章

　　帝蘧下了朝，便径直向景福宫走去，一路上走得极快，脸色亦是阴沉的。太监总管张昌见帝蘧一言不发，便知他已怒极，自是不敢多语，只是紧随其后，一步不敢落下。
　　方到了景福宫，帝蘧的怒气就骤然爆发了出来。秦妃上前福了一福，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已被帝蘧一把搀起，亦没有往日的和颜悦色，只是疾步走到桌边，自己动手倒了杯茶。还未喝下一口，却又是眉头一皱，猛地将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只听得瓷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屋子的奴才吓得哗啦啦地跪了一地，连大气也不敢喘。秦妃忙挥了挥手，那些奴才便惶惶地退下了。
　　秦妃这才缓步上前，低声道：“皇上可是为申屠将军的事烦心？”帝蘧扫了她一眼，道：“消息倒是传得很快。”定了定，又道：“我朝惯例，妃嫔不可议政。”秦妃陪笑道：“臣妾不敢。臣妾久居宫中，本不应对朝中之事有所非议。臣妾不过是从‘情’字出发，想那申屠剑铭并非是薄情寡义之人，且听皇上说过，他自幼与皇上、廉亲王一起长大，三人之间的感情颇为深厚，想来他做出这等不义之事，必是有难言之隐。申屠剑铭叛国降敌虽是事实，然其原因不明，皇上何不先查明原因，再下定夺？”帝蘧不语良久，方道：“紫韵放心，这事我已经着允昕细细查了，等有了结果，朕自会定夺。朕不过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负朕？”秦妃淡淡道：“浮生一命，自有天定。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帝蘧笑道：“好一句‘浮生一命，自有天定’，倒是朕看不开了。”秦妃微微一笑。帝蘧静默了片刻，叹道：“其实他负不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莫氏家族，终有一天会被人彻底地背叛。只要他活着就好。”秦妃嫣然一笑道：“皇上这话真是至情至性，其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并不在乎自己得到多少，只要对方过得好，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哪怕俩人远隔天涯，纵使一生不能再相见，只要知道对方幸福地活着，臣妾以为，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帝蘧微微一笑，重复道：“不错，只要他活着就好。”又轻揽住秦妃，温言道：“你现在怀着身孕，要自己小心。旁的事不要过多操心。朕自会抽空来看你。”秦妃的脸微微一红，只福了一福，道：“谢皇上关心。”还未福下身去，已被帝蘧一把搀起，佯怒道：“你瞧你，朕说了要小心的。这段时间见谁都不用跪了，知道了么？”秦妃的脸更红了，只是低着头，低声说道：“臣妾遵旨。”见帝蘧并不言语，亦不离开，只得抬起头来，却只见帝蘧的眼中充满了温和的笑意。缓缓地，帝蘧将秦妃轻搂在怀中，喃喃道：“朕有紫韵，乃朕之幸。”

　　帝蘧离开景福宫时，天色已暗。张昌上前赔笑道：“御书房离此尚远，皇上坐轿罢？”帝蘧瞥了他一眼，道：“朕自己走。”张昌知道皇帝向来固执，亦不敢多言，只得紧随其后。帝蘧走得并不快，忽然道：“查得怎么样了？”张昌一愣，这才明白帝蘧指得是廉亲王允昕调查申屠剑铭降敌一事，忙近前回道：“廉亲王已经打发人来回，说已经查出来了。不过廉亲王说此事他要向皇上亲自禀报，奴才便请他在御书房候着了。”帝蘧的脸色一沉，默不作声地继续走着，只是步伐却渐渐地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