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棋》栖安语

10、第十章 棋子

　　但身处于朝堂之上，好日子都是要数着过的。
　　郁时祁回府后的每一天都感觉以前他大概是误会“散官”这两个字的意思了。
　　萧晏瑾婚后把所有的聘礼都送过来了，那场面好不风光，看着那条长龙似的队伍郁时祁都怀疑他把国库搬空了。
　　在这一个月内，昭苓三番五次的去瑾王府，都被段浔借口王妃不在这四个字给堵回去了。
　　可王妃不在王府在哪儿呢？另外一个地点自然是郁府。
　　方殊匆匆忙忙跑过来叫他的时候，郁时祁正趴在桌子上累的画娃娃，刚画了一个头方殊就跑进来了。
　　“少爷不好了！！！昭苓公主来了，还在门口把二少爷打了！”
　　郁故林不会武，身子太弱了，昭苓的鞭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鞭子下去郁故林少说也得病十天半个月。
　　“啧！这颠婆来干嘛！”
　　郁时祁顾不得太多，连忙起身向着郁府门口跑去。
　　“把郁清烟给本公主喊出来！”
　　郁时祁跑出去的时候郁故林胳膊上血都渗出来了，病殃殃的被家丁扶着，一身白衣染的红了大半。
　　“你干什么？”
　　郁故林正头晕哪儿来的这么个祖宗呢，郁时祁就突然放在他眼前。
　　昭苓见过他的模样，这么一挡，即使那天夜里确实是黑，她也不瞎。
　　“你……”
　　郁时祁猛地一激灵，想起那天夜里和昭苓对打他并没有戴面纱。
　　“清烟方才走了不久，既然是公主，为何出手打人？”
　　昭苓现在气急败坏，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本公主要见郁清烟！”
　　郁时祁“……那你去王府找啊，你在郁府门口吼什么？”
　　昭苓公主“哼，你们郁家，都是一个德行，胜之不武！郁清烟以为凭她那张脸萧晏瑾就会爱她一辈子吗？不会！你敢不敢赌，不出三年，萧晏瑾就会休了她！”
　　郁时祁倒是冷静的，只是现在的昭苓激动的让他有些害怕了。
　　“为……为什么？”
　　昭苓公主“本公主在边关就没见过萧晏瑾带着哪个宠妾超过三个月的！”
　　这么一看昭苓也怪可怜的。
　　郁时祁“萧晏瑾还有宠妃？”
　　昭苓公主“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儿！见一个爱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诶等等，不对吧……你骂我做什么？）
　　看她实在是激动，郁时祁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带着郁故林准备进去，只是淡道“你得不到瑾王爷，就该去找瑾王府找机会，而不是在这里撒气。”
　　虽然他不想说出口，可是昭苓确实跟一个恋爱脑一样，恐怕现在连她父皇叮嘱她的任务都忘光了。
　　“喻之……这女子……好泼辣……”
　　郁故林皱着眉头不禁忧心郁时祁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昭苓没能如愿以偿的嫁给萧晏瑾，萱太后就会想尽办法让她嫁给其他人，总不可能一直呆在宫中游走。
　　郁时祁“二哥，可伤到筋骨了？”
　　郁故林摆手摇头“那倒没有，只是皮外伤。”
　　昭苓这么一闹，郁章隔天大早公然在朝堂上差点儿就和萱太后对骂起来。
　　可萱太后再大也不过一个太后，萧均乘怎么说也二十几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学会了反抗，不再那么麻木，今日竟然公然摆手让人带萱太后下去。
　　左相“陛下，昭苓公主确实过分，不仅仅伤了太子太傅，还在宫中随意鞭打宫女太监，臣恳请陛下尽快定夺昭苓公主的去处！”
　　昭苓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她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不然……问问她愿不愿意做侧妃，让瑾王纳个侧妃也好啊……”
　　郁时祁眼角一抽，感觉到一丝不妙。
　　“纪大人，您是老糊涂了吧？嫌昭苓活的太安稳？……”
　　果不其然下一刻萧落姜就扶额道“皇兄的性情一向不好，您别是嫌弃自己命太长，到最后让自己落下个坏下场啊。”
　　这话乍一听是提醒，可萧落姜笑的太怪，就成了威胁。
　　“啊……老臣……老臣也只是说说……”
　　那纪大人听罢又悻悻的缩了回去。
　　朝堂上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萧均乘“既是大羽提出的和亲，他们就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来人，将昭苓公主原路送回！告诉大羽，我安康，昭苓公主温柔贤惠，可我安康人一向心狠手辣，不适合公主。”
　　这话说的同样很清楚，不是送回去，而是退回去，这个公主被退亲了，过来千里迢迢的和亲，可人家看不上还嫌弃麻烦给原路送回了。
　　郁时祁还挺同情昭苓的。
　　他闻言，忆自战场之上，昭苓公主便已违常规，披战袍，破军阵。若非她出身皇室，贵为金枝玉叶，若非挂念大羽子民，恐她早已缠上了萧晏瑾。
　　他一月未见萧晏瑾，萧晏瑾自打回来以后确实有些太安稳了，对郁家也没有要求做些什么，唯一要求的事情就是成亲，在台面上把郁家和瑾王府连在一起。
　　“大人小心”
　　见郁时祁走神，方殊忙拉住他提醒，这些天她家大人走神走的愈发厉害了，往前的日子是办公发呆，现在走路也在发呆。
　　“啊……”
　　郁时祁回过神来，方才他险些撞到一旁的商铺。
　　“大人近日神色恍惚，似是寐不得安。可是心中有所萦绕，难以解开？”
　　方殊接过他手中给郁故林购的药材轻声去问。
　　郁时祁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总觉得……”
　　方殊“哦？”
　　郁时祁“总觉得……”
　　他抚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思索问题的根源。
　　“日子太安稳了……”他扭头去看一脸疑惑的方殊问她“你不觉得，近日京都的风云似乎凝聚得太紧，安静得有些异常吗？”
　　方殊虽年纪轻轻，却聪明伶俐。郁时祁稍加点拨，她便能够领会到，近日京都的宁静背后可能隐藏着不寻常的波澜。
　　“也是，奴婢听闻近日礼部尚书有意让黄小姐入宫去；城南的仲梁寨最近也没有下山收取保护费……”
　　郁时祁叹气微拧眉头道“天子脚下，山贼竟也如此狂妄了，多年来，朝廷对仲梁寨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是不是……拿捏了朝廷的什么把柄……”
　　方殊“仲梁寨的实力，或许只需要朝廷稍加围剿便可以一举歼灭，大人这么说，倒是有可能。”
　　郁时祁忽的想起什么，对方殊道“你让行灵今日去仲梁寨看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行灵是他不久前萧晏瑾给他的婢女，武力很好，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方殊“大人，近日宫中几次三番来人在王府中寻您，说是太后娘娘宣，王爷不在，行灵那边不敢轻易定夺，便说您去了荷栅轩。”
　　荷栅轩是萧晏瑾的地盘，常人进不去也管不着，这样一来倒是堵住宣璃的口了。
　　“嗯，也好。还能给我几天清闲日子~”
　　方殊“大人啊……您最近府中的餐食都吃不了一半，今日出来，不如再去万味堂看看？您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包起来。”
　　郁时祁点头“诶你上次不是说那儿的红糖糍粑好吃吗？走，咱去哪儿吃。”
　　方殊“大人您要请奴婢吃饭啊！”
　　郁时祁“对啊，放心！今日管够！走！”
　　虽然方殊是他的丫头，但吃穿用度也不比郁府的两位小姐差，郁时祁没有那么严重的等级观念，去哪儿几乎都带着这个丫头，方殊做事的效率高，完成度也很高，郁时祁偶尔觉得不让女子参加科举当真是太可惜了，否则方殊定然能给他拿回来一个好名次。
　　“呦！郁少爷！您请进请进，还要那三菜一汤？”
　　郁时祁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下点头“再加一盘红糖糍粑，多备一副碗筷。”
　　“得嘞！马上给你上菜！”
　　二人坐的位置不偏不倚在正中央，这万味堂地界儿大，楼层多，越往上爬越是些触不可及的人物。
　　“大人……”
　　“叫少爷便好，你叫我大人，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方殊出门在外叫他大人，郁时祁偶尔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儿。
　　但他的官位已经很好了，事儿少官阶高。
　　方殊“少爷，我们今日还是回郁府吗？”
　　想来方殊这丫头是想念留守在王府的行灵了，但他的官服还在郁府今日得回去。
　　他点点头抿了一口茶“嗯，明日还得早朝呢，再者……讲真的，王府那个门槛我踏出来就不想踏进去了……”
　　方殊好奇问他“为什么？王爷又不在王府，您也不必觉得不舒坦啊”
　　确实是不在，可他进去王府还有些没抓出来的眼线，他总不能说换间房睡吧，睡人家的床不同人家讲，又有些不礼貌……
　　郁时祁“没地儿睡啊……对了，行灵近日在王府可曾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有，但王爷那边处理的很快，最近王府已经少了一半的人了。”
　　不曾想萧晏瑾处理内奸处理的这么快，这样一看萧晏瑾一个人完全可以处理所有的事情，他靠近郁家又有什么目的。
　　亦或者，郁家只是个挡箭牌，是他的棋子。
　　也能接受，毕竟天下棋手，郁家也不过是借着瑾王府这颗棋子躲避一时之害罢了。
　　只有对方身上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人才甘愿为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