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彩虹》黄碧玉

8、抓彩虹进度8%：暖房

　　接下来两三天，黎青岳除了每天下午来接两位伤者去换药，中午会带午餐来，下午换完药会给做晚餐，晚餐后收拾了厨房还给准备第二天早餐。
　　他俨然成为了肖飞第二喜欢的人。除了去世的妈妈，谁也不能取代叶虹在他心里的第一名。
　　有次事出突然，晚餐后黎青岳还在叶红家的餐桌上开了一场线上会议。
　　什么参数匹配、电控技术、储能装置，叶虹和肖飞确认过眼神，是他们听懂的内容。
　　肖飞是真的开始对新能源汽车研发产生兴趣，他在电子书上搜索了几本新能源汽车相关的专业书籍，在复习功课之余，当成消遣来看。过两天竟然真的能和黎青岳多聊几句，他夸肖飞：“你很聪慧，有灵气，真的有兴趣的话，欢迎你以后和我做同行。”
　　肖飞于是开始盼着见黎青岳。
　　叶虹销假上班已经是周五了，伤口没有大碍，但走路还是要小心扯到。
　　她去把自己和肖飞的医院清单票据交给理赔岗同事。
　　出于职业敏感度，她已经逐年给自己匹配了从意外到健康再到养老的一系列基本保障，每年的保费是笔不小的数字，她咬牙坚持缴下来，今年应该会轻松一点。
　　她早年想过一了百了，答应蒋阿姨好好生活以后，她全心全意谋划自己的人生。
　　她当初是意外之下到了保险公司。
　　大四那年关系不错的宿管阿姨在一家保险公司挂了代理人工号，她见叶虹经常往外面跑，建议叶虹给自己买一份100元的意外险，买个安心。
　　没成想，后来真是这份保险救了她的命。
　　她当初切断所有和熟悉的人的联系，这份意外险的赔偿金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就是靠着多出来的几千块钱，她熬到了找到工作。也是缘分使然，她居然进了保险公司工作。
　　所以叶虹嘱咐肖飞，学校的学生意外险一定要买。除此之外还给他另外买了一份公司的意外险。
　　她喜欢保险。即使天地间她只有自己，她也能凭着自己的努力，通过保险让自己的生活步步有着落。
　　很多人觉得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很平庸很无趣。但她喜欢确定的生活，每一步看得见脚印的生活。她是这么走来的，也将这么走下去。

　　周五下班，罗晴晴又带着做饭的阿姨提着一大包东西风风火火上门。
　　进门以后带着阿姨去厨房，一样一样拿出包里的东西，边拿边说：“就知道你没工具，你看，我们带了砂锅煲汤！”
　　叶虹和肖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罗晴晴和阿姨一顿操作。还好有了前些天黎青岳做铺垫，他俩现在有点厚脸皮地适应良好了。
　　罗晴晴赶他俩：“你们两个伤残人士不要站在门口挡着光！去休息！”
　　赶走他俩又回去跟阿姨一块儿絮叨煲什么汤，做什么菜。又乒乒乓乓开各种柜子找东西。
　　叶虹在这里住了五年，除了前一阵罗晴晴来住，前两天黎青岳来做饭，以前偶尔肖飞来住一两天，基本没有客人来过。即使跟薛典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始两个人更多的也是去他租住的公寓。
　　这里常年冷清，肖飞也不是闹腾的孩子，即使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都没这么热闹过。
　　两个人坐在沙发还是傻呆呆的。又互相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笑起来。
　　饭菜快上桌，周伯虎也跟着摸过来了。
　　罗晴晴正拿着一把筷子走出厨房，周伯虎大叫着老婆扑过去抱住她。罗晴晴拿手肘拐他，他哇哇大叫着放开她。房子里顿时更热闹了一层。
　　叶虹问罗晴晴能不能叫黎青岳来吃饭，借花献佛感谢他几天车马劳顿。
　　罗晴晴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岳哥，来我宝贝小彩虹家，有好吃哒！”
　　挂了电话扭头回一句：“他说来！”
　　黎青岳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所有饭菜上桌。
　　帮罗晴晴做饭的王阿姨平时都是做好饭回家去吃饭，但是今天菜做得太多，时间比较晚了，叶虹这儿离她家实在远，周五又塞车，大家就劝阿姨一起吃。
　　王阿姨在罗晴晴家干活干得舒心，待一起也觉得很舒心，边吃饭边聊天：“这个房子的装修应该十好几年了吧，维护的真好。还是早些年的装修质量好啊，你看这门框，这天花，这墙花，现在的估计没几年就能坏。”
　　叶虹笑着答：“是呀，距离上次装修也快十三四年了。房主蒋阿姨说当年是房东爷爷亲自盯的装修，他们非常爱惜，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哪里坏过。我买来也省了好多心，几乎不必翻新。”
　　黎青岳这才知道，这房子是叶虹买的。
　　周伯虎道：“这片的老房子很难买了，地段这么好，周围又便利，几乎是一定会拆迁的。”
　　叶虹不清楚这些：“啊？蒋阿姨说房子不好卖，便宜卖给我的……”
　　黎青岳笑：“房子也将缘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他想，这位蒋阿姨必定是很喜欢她的。
　　罗晴晴边点头边啃着骨头问：“这房子你不是买下来好几年了”，她扭头四处看看，室内非常简单：“你怎么不改改装修什么的，这看起来哪像年轻人住的……”她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一时话又收不回来，简直想捶一捶这怀孕后发木的脑子。
　　还能因为什么，这几年她哪有心、有闲、有钱来做这些。
　　是肖飞回答：“虹姐姐说这个房子是蒋阿姨和蒋叔叔最后的回忆，能保持就保持。”
　　罗晴晴噢一声点头，周伯虎摸摸她头发，她拍下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有油！”
　　周伯虎哈哈大笑。
　　王阿姨说：“我觉得挺好，这房子多干净整洁，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弄些不实用的东西堆在家里，平时也不见有用。小叶这儿多好，打扫起来方便，看起来又简单大方。就是吧，楼层低了点还是会潮。小叶你记着要买除湿机，小心风湿。”
　　叶虹笑眯眯答道：“好的呀，王阿姨。”
　　样子太乖了，王阿姨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哎哟，这么乖的姑娘，阿姨有个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黎青岳眼睛看着王阿姨的手捏上去，又看着她的手离开。好像，很好捏。拿着筷子的手食指和拇指不由自主摩擦两下。他捏紧筷子。
　　罗晴晴放下筷子，抱起手臂：“王阿姨，你之前说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女儿的！哼！”
　　王阿姨怕孕妇真的不开心，连忙夹块排骨肉放罗晴晴碗里：“阿姨要是有你么这样两个女儿，阿姨真是做梦都笑醒！”
　　周伯虎说：“王阿姨，你就万幸没女儿吧！要是真的有晴晴这样的女儿，你能天天从梦里气醒。”一边躲罗晴晴的拳头一边补充：“我岳母说的！”
　　打不着，罗晴晴也不气，边啃骨头边说：“阿姨，你帮我们清理完让他早点送你回家，我晚上就不回家了。”
　　王阿姨正点头，周伯虎握住罗晴晴的拳头：“老婆，我错了！老婆，你刚集训回来不陪陪我嘛！况且，叶虹受伤了还要照顾你吗？”
　　“对了，明天周日，岳哥说办暖房，去他家打火锅呢。”
　　罗晴晴只觉得自己最近忘性真的大：“啊，真是忘了！那明天我们来接晴晴。”
　　周伯虎点头，对叶虹说：“岳哥对你找那个房子好满意的。”
　　黎青岳清一清嗓子，认真对叶虹说：“是的，所以其他人可以不到，明晚你一定要来。”
　　罗晴晴无语：“我们俩一起看看房的，岳哥。”
　　黎青岳改口：“明晚你们俩一定要来。”又说：“还有肖飞。“

　　周六，周伯虎下午出去办事，肖飞复习功课，罗晴晴和叶虹就窝在沙发用平板一起边聊天刷了一下午美剧。
　　天擦黑的时候周伯虎带着车后一箱新鲜生蚝接了三人。
　　进门后叶虹怀疑这还是不是她之前看过的房子。
　　客厅里墨绿的一组新沙发、灰白的四方地毯、墙角比人高的龟背竹、崭新的大屏电视机；一边的餐厅里换了餐桌和同样墨绿的餐桌椅，顶上新的简单而和谐的吊灯。
　　以及围坐在沙发下地毯上正在玩游戏的几人。只有秦明亮是认识的。刘琦在群里说了今晚店里走不开，改天他来做菜。
　　黎青岳接过了绿植，将绿植放在沙发旁的置物矮柜上。
　　厨房还没得闲，他几步走到餐桌旁拉开两张椅子：“他们那儿乱哄哄的，你们坐这儿吧，青菜洗了就可以开餐了。”
　　秦明亮游戏空隙扭头哟一生：“咱女神这是去哪儿光荣负伤的啊！”
　　这下大家都看过来了，叶虹坐下举着双手投降道：“求求了，别再叫女神，女神听了会哭。”
　　秦明亮一手撑住下巴：“来表演一个？”
　　他旁边的女生给他一肘子：“有毛病啊你，整天招猫逗狗的！”
　　秦明亮皱眉躲一下，看到罗晴晴变了脸色，她多护短的人。幸好周伯虎端了一小篓子青菜出来吼：“开餐咯开餐咯！”
　　几人围坐在餐桌，简单相互认识。
　　肘秦明亮的女生叫岑梦，看起来刚大学毕业，说是秦明亮刚交的女朋友，最近在找工作，之前听黎青岳提过他的部门招实习生，所以带来先见见。
　　另外还有一个短发女生，非常得体介绍自己和另外两个男生：“我叫李菲菲，芳菲的菲，叫我菲菲就可以。戴眼镜这个叫赵可为，这是王阳。我们是黎总之前在上海带的实习生，来看看他。”赵可为和王阳乖乖跟着点头。
　　三人很奇怪，眼睛一直跟着黎青岳走。
　　黎青岳也不介意，将两大碗火锅蘸料放桌上，一碗有小米椒和红油，一碗没有。吃的广式椰子底清水煲。
　　他笑说：“你们都转正快两年了了，还介绍自己是实习生呢。”
　　李菲菲和两个男生对视一眼，有点卖乖地答：“如果你还要我们，我们还能做实习生。”
　　赵可为和王阳还是乖乖跟着点头。
　　看得大家笑起来。都明白过来，他们不是来看一看他，他们是来投奔他，怕他不要他们。
　　锅中沸起来，黎青岳将斩好的鸡块放进去。
　　“跟了我2年了，来了还做实习生，是你们菜还是我菜啊？”
　　王阳最先激动地站起来：“岳哥，你同意带我们来啦！”
　　李菲菲和王阳紧紧盯着黎青岳，手里筷子捏得紧紧的。
　　黎青岳挡住肖飞正要继续加红油蘸料的手征询道：“你和姐姐伤还没好，今天先少吃点辣椒好吗？等你们好了我们再吃麻辣火锅。”
　　肖飞收回手点头。
　　叶虹本来也伸手要去舀，这下也悄悄收了手，转过去舀没辣椒的蘸料。
　　黎青岳说完了发现那三人呆着似乎还在等他回答，无奈道：“你们都跟着来了准备找房子了，以为我不知道啊！新公司的情况还不明朗，我是想等我摸清楚再叫你们来，哪里知道你们这么急！”
　　说完只见三个人蹦起来高声呼耶！
　　大家被他们的情绪感染，都开始举起杯子干杯。
　　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三个人小小群里聊天。
　　“黎总一直这么温柔？青湖有什么魔力！”
　　“那是黎总失散多年的儿子？”
　　“儿子你个大头鬼！没看他对旁边漂亮姐姐更温柔！“
　　“黎总的笑不要钱！你看他对着漂亮姐姐笑得！”
　　“明明我们旁边有位置，他借放菜的机会坐去了漂亮姐姐旁边！”
　　三人开了静音，群里聊的火热，面上丝毫不显，表情管理不要太到位。
　　短短时日，黎青岳不仅收拾好了房子，也和新公司谈好了自己团队人员的待遇。原本团队的人可以慢慢考察，但他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团队的。
　　因着所谓的暖屋和入职双喜临门，除了罗晴晴这个孕妇和两位伤员，在火锅的蒸汽里大家开始轮流敬黎青岳酒，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好在不知道怎么着，秦明亮喝着喝着把目标转到了赵可为、王阳。周伯虎因为要带罗晴晴回家也很快停下来。
　　酒喝完了，火锅也差不多煮干了。
　　秦明亮拉着赵可为、王阳去阳台散酒气，过一会儿开始组队玩手游。
　　几个女生在客厅看综艺。
　　在餐桌上，岑梦几次观察叶虹，被她正好撞上。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这会儿她见岑梦一会儿摆弄手机，一会瞧她，以为自己很巧妙地在偷拍她时，她忍不住了。
　　“岑梦？”
　　岑梦吓得手机掉下茶几。
　　她一开始就觉得叶虹十分眼熟，在聊天过程中得到的信息结合在一起：青湖大学，英语专业，叶虹。她终于想起来。
　　姨妈最近生病住院，前两天她去医院探病，正好遇上表姐和表姐的男朋友在病房外吵架。吵的好厉害，虽然她看到的更多是她表姐单方面地输出。表姐的男朋友，据说已经谈婚论嫁的那个男人，只是攥着手，面如寒冰，最后说一句随便你，便大步离开。
　　表姐跟她哭诉，谈婚论嫁了，她在他的书房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男友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还有一个大学学生证。她一气之下撕碎了所有的照片，因为那上面的男友笑得如此开怀、甜蜜，让她感到陌生。对她所有的问题，男友一句话不说。男友只是忍着怒火问她那个学生证在哪里，她说她烧了。然后他离开，几天不再联系。一直到妈妈生病住院，他来探望，礼仪周到挑不出错。但关于照片的事情他依旧不发一言，只一味问学生证是否真的烧掉了。
　　表姐从包里摸出来一个旧学生证，巴掌大。翻开是一张青春逼人的少女证件照，清湖大学，英语系，叶虹。
　　她如何也想不到，和新晋男友来蹭一顿饭，会遇到表姐的“小三”。
　　岑梦想一想，问：“叶虹姐，你有男朋友吗？”
　　大家只当她八卦，叶虹认为没什么不能说，答道：“现在没有，刚分手不久。”
　　小三觉悟了？还是被准姐夫甩掉了？不管怎样，分了就好。
　　岑梦自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她是男友的朋友，也想提醒她：“啊，分手也没关系。你长得很漂亮，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但是呢，找男朋友有钱没钱不重要，三观很重要，怎么开始也很重要。毕竟错误的开始得不到幸福的结局。”
　　罗晴晴和叶虹对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三观放嘴上的。
　　岑梦悄悄给表姐通风报信，说准姐夫肯定和小三分手了。
　　周伯虎和黎青岳收好碗筷放进洗碗机出来。岑梦和李菲菲年龄相近比较投机，两个人抱着抱枕看得认真。罗晴晴靠在叶虹身边盖着毯子好像睡着了，叶虹也靠着罗晴晴在看肖飞自己跟自己玩象棋。
　　周伯虎看罗晴晴没有什么不适，就坐下去和肖飞对下象棋。
　　黎青岳递一杯柠檬温水给叶虹，自己手里也有一杯，喝一口，揉揉额角，在旁边坐下来靠在沙发背上。
　　他的手指抚上叶虹送的绿植，随口问：“在聊什么？”
　　肖飞在旁边抽空指一下岑梦，然后回答：“她问虹姐姐有没有男朋友。”想了一下又说：“就像要给姐姐介绍男朋友一样。”
　　叶虹打一下肖飞，看着电视笑着说：“随便聊聊，没关系。”
　　黎青岳看向岑梦，表情意味不明。
　　岑梦不好意思，心虚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黎青岳想，兄弟的女朋友安排一个实习倒不难。但是太八卦，不适合团队。还是算了。
　　岑梦并不知道自己本来板上钉钉的工作，就这么黄了。后来秦明亮问起，黎青岳也只是说没有合适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