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仅存在于躯壳里》簌斋

12、吴瑾瑜的回忆（五）

　　想太多了，还是顾着点眼前的事吧。

　　妹妹怎么样了？

　　“进来吧。”一句略带着疲惫的吩咐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我推开了门，只看见一个疲惫的医生，和一个病弱的病人。

　　“小鱼，一会去郊外的田里挖一个姜回来，回来去我那里拿锅，煮完水给默默喝下去。”她一边收拾着那个白色的皮箱，一边吩咐我。

　　“姜，长什么样的？”我当时未见过生姜。

　　“黄色的，是埋在土里的，露在外面的是绿色的叶子。”王婶也知道我没见过，只是简单地描述一下生姜的外形和颜色。

　　“王婶，对不住了，我刚才对您说的话都是混蛋话，您别放在心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走上前，弯了弯腰，作赔礼状，给王婶道了歉意。

　　“算了，不跟一个毛孩子计较，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了，习惯了。”她冲我摆了摆手，似是饶恕了我的过失。

　　可是在她的语气和神态里，我看到了无奈和痛苦。

　　很久以后我明白，这世上道歉被人接受有很多种原因，绝大多数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犯罪者的功过，一类是受辱者的仁慈，我想那次的宽恕来源于后者。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挖姜去。放心，这里我看着，不会让默默出事的。既然管了这件事，我就一定管到底，不会半途而废的。”

　　她的坦率刺破了我的狭隘，我心虚地用手挠了挠我的后脑壳，以缓解我的尴尬。

　　我鞠了一个躬，我到三十多岁以来鞠过的最有诚意的鞠躬。

　　又一次开始了远征，一层两层三层。到楼下了，这筒子楼里的风景是见不得阳光了。

　　郊外离这里倒是不远，跑着去半个钟头就能回来了。

　　左手右手抬起来，加速，加速。

　　跑出来了，这片筒子楼太大了，太密了。

　　阳光，土地，久违的气息啊。

　　原来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出来了，在这里出来一趟也实在不易啊。

　　黑色的土地，温暖的阳光，成群的牛羊，这是理想的郊区。

　　可是现实的郊区，不是这样的。

　　一望无际的还是那黑色的天，不知是何缘故，这里的天都是黑的，难道老天爷都不眷顾这里吗？

　　从城里排出来的废水源源不断地排入这里，沟里的黑水似是别样的嘲讽。

　　在这样一块土地，你难以想象，可以住着这么多人，可以生长这么多的植物。

　　黄色的块状物，在哪里呢？

　　这是麦子，这是水稻，这是小米，母亲教过我。

　　可在哪里呢？这些都不是。

　　找我不认识的吧，一个个排除就好了。虽然这样浪费，可人命关天啊。

　　绿色的叶子，根茎埋在地底下，这个我不认识，拔出来看看。

　　咦 是白色的，不是我要找的姜。

　　我把那粘着泥土的白皮娃娃又送回去了，还给它添了些土壤。

　　绿色的叶子，根茎也是埋在地底下。只是那叶子比刚才那个宽一些。

　　挖起来看看，双手用力，拔出来了，是一个黄色的块状物，这应该就是姜了。

　　我捧着那块姜，喜悦瞬间奔涌而来。

　　“哪里来的贼啊，敢在这里偷东西。”我回头一看是看田的老伯，说时迟那时快，铁锹，拳头已经离我不到5米了。

　　我拎起姜带着叶，撒开了脚就跑，这速度绝对快，旁人是赶不上的。后面那个老伯追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这园子也不是他的，替大老板看园子的。

　　本来郊外是块荒地，一个老板买下来了，种了水田，旱田，修了水沟，把城里的废水都导到这里了。

　　奇怪的是这里未种植前都是风和日丽的，自从那个老板建了铁屋子，种了植物以来，这里的天气就没好过，原来是一个温暖的阳光，现在是遮天蔽日了。

　　更奇特的是，园子里的植物很少拿出去卖，也不见有车来拉，等到秋天收成的时候，其他地里都是源源不断的卡车，工人来收割。

　　这里的土地就像是没有人管一样，任麦子在那挂着，水稻在水里烂着，都没有来收。

　　附近的村民想来捡一点回去，又拦着不让，着实让人费解。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回家吧，妹妹还在等着呢。

　　加速前进 ，路边的景色如移形换影在我面前飘过，左手右手来回摆动，频率估计已经超过50HZ了。

　　顺着风我回来了，回到这片密密麻麻的筒子楼。

　　穿过那片阳光，又回到了黑暗的地界。

　　到楼下了，一层两层三层，到家门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