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仅存在于躯壳里》簌斋

13、吴瑾瑜的回忆（六）

　　妹妹还在睡着，王婶还在床边等着。

　　我走了进来，捧着那救命的‘药’。

　　把锅烧上，放着点水。再把那块姜剁吧碎了，扔进锅里，煮个半钟头。

　　拿着那碗盛上点，等默默醒了，喂她喝上。

　　至于能不能退烧，就看造化了。

　　造化，造化啊。原来一条命就要靠着造化了。

　　庆幸这所谓的造化终究还是眷顾了默默。

　　默默活了下来，可是身子却是比往常弱了不少。若说以前还能搬点东西，现在稍稍运动多了，便会头晕目眩了。

　　后来一个人找上了我们，他的衣冠与这个环境很不匹配，干净整洁，是只有书上才会有的。

　　‘少爷小姐，我是老爷派来接你们的，请收拾一下行李和我走吧，最好不要太多，因为到了莫府，会有新的，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必要了。’他以一种俯视的目光与我对视。

　　年少轻狂的我，好想像书里有骨气的人那样，不为五斗米折腰，毅然决然地拒绝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可是我不行，我没有骨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还是一个哥哥。

　　我的目光从那个光鲜亮丽的人身上转到了妹妹的身上，她还是那么爱笑，眼睛大大的。

　　‘哥哥 ，是不是爸爸来接我们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爸爸了，我好想快一点看到爸爸啊，他一定会问我们妈妈在哪里，我们'怎么回答他啊！’

　　妹妹的话把我从深思中拉了出来，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爸爸如果在乎我们，在乎妈妈，怎么可能任由我们在这里磋磨了这么多年，我和你可能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风流的结果，不过这一切还是不必让你知道为好，活的简单就可以了。

　　我先是伏了一下身子，对那位先生说：‘麻烦您了，容我和妹妹说两句话，一会就好。’

　　‘可以，不过要快些，不要让老爷等急了。’他扶了扶眼睛上的玻璃，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凑向鼻子，优雅地走了出去。

　　‘默默，听着，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到了那个地方，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走，紧紧地跟着我，无论谁问你话都不要回答。对于这里的生活，一个字都不要跟别人说。’我半蹲着，摸了摸默默的头，像是要把我全部的寄语都告诉她。

　　‘我知道了，哥哥，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们不是要回家了吗？爸爸不是要来接我们了吗？’妹妹那双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的可怜。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难道要告诉她，爸爸，家，都是假的，等着我们的不一定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她还小，而且母亲以最大的努力让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让她变成又一个我呢。

　　‘是啊，爸爸来接我们了，我们要回家了，可是如果我们不乖的话，爸爸是不会喜欢我们的，只有乖孩子才会被喜欢，默默，你说对不对？’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半弯着唇角以图发出最像笑容的笑容。

　　那是我对我的妹妹撒的第一个谎言，父母对于孩子的爱从不以乖巧为衡量标准，如果是，那么这不是父母，我们也早就做不成孩子了。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听话的。’默默笑了，比我笑的好看多了。她伸出三根手指，有模有样的向我保证‘默默一定会听话，不会惹爸爸生气，会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终究还是失败了，看着这个天真的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的眼泪从眼角顺流而下，似是所有的痛苦与悲哀都要倾泻出来了。

　　‘哥哥你怎么哭了？’默默用她那破旧却很干净的袖角为我擦了擦眼泪。

　　‘哥哥是高兴的哭了，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哥哥太高兴了。’我对妹妹说了第二个谎言，我是因为她哭的，她对这个爸爸的期待那么大，若那个男人是个混蛋该怎么办啊！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那个男人来催了，我们要离开了。

　　东西没有多少，只有母亲在这世上留给我们的一点纪念。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刘助理，你没跟他们说吗？’另一个陌生的面孔进入我的视野，声音里还带着点盛气凌人。

　　‘先生，对不起，不怪这位先生，是我要带一点家母的遗物，给您添麻烦了。’我弓着腰对那个陌生的面孔，做一个我自以为很有礼貌的道歉。

　　‘少爷，您客气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们互相关照，有什么添麻烦的呢，以后还得仰仗少爷您呢。’那个陌生的面孔朝我回了一个礼，我和妹妹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