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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脾气忒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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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和傅祈年成婚的时候,商蔺姜十分排斥与他这种四肢交缠、呼吸交融的亲密接触,反抗过,但无用,白费了力气不说,最后还被伺候得服服帖帖,和熟汤团似的瘫倒在他的怀里。
不得不说傅祈年细磨功夫时确实能让她的身子火热并滋生出欲望,还有一阵欲罢不能,浪潮一般的快感,后来她干脆转了一个念头,避免不了那就享受,这样在欲望过后身心两下里都清爽轻松,也不算吃亏。
商蔺姜放下戒备和傅祈年共偕连理,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放松下来,傅祈年笑了笑,吻住一点红果,红果上香味沁脑,他为之一阵晕眩,含糊一句:“我把商商当作心爱的夫人,如此,商商不和我绝婚了可好?我又不曾真的恼你的脾气坏,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商蔺姜正浸情氛中难以清醒,但听到这句话,纤手握成拳头,然后和雨珠一样,软无力地落在傅祈年的背上:“傅祈年,你说我脾气不好?你竟敢说我脾气不好?呵。”
一句脾气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逗中了她的心事,拳头落下后不久,她开始张嘴咬人,两排牙齿所过之处,红印宛然,不见一块好皮,咬到后面牙齿腮颊酸了,就改用腿蹬,榻板蹬得砰砰响,蹬累了眼内转而落泪,好似吃了泼天的委屈。
她不会用粗俗之语骂人,但会用粗野的态度打人。
傅祈年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清楚那句话怎么就点着了她的怪脾气,这世道还不允许说实话了?
她本就是脾气不好啊。
皮肉挨了打,遭了咬,傅祈年心里也有气,她的拳头软绵绵的却不留情,牙齿里全是劲儿,几乎要把皮肉撕扯下来了。
合着他就是她用来出气的玩意儿,无道理,也没有规矩,本想冷声说几句难听的话,不过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钻进胸口里来,很快就将他的怒火一并熄灭。
虽然脾气不好,但可取其中的可爱之处来喂一喂眼,古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生气时柳眉竖起是可爱的,哭的时候鼻头粉红也是可爱的,所以又怒又哭之态,可爱顿时倍增了。
“明明是你脾气不好,你脾气好的话我才不会这样,这叫近墨者黑。我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话又说回来,就算我脾气不好,那你也乐意受着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坏我本婚,强娶我为妻。”商蔺姜哭道。
在没有出嫁前,商蔺姜是个丢丢秀秀的闺秀,分茶作画、女红吟诗,不说有多精习,倒也能露一手让人暗挑拇指夸奖一句“女娘才气十足”。
至于性子也是温静,家居无事时就做些女红,也在西湖上与同社人饮茶赏花,偶尔闹一些,和姑娘们放纸鸢,遇见傅祈年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张牙舞爪的本事。
洞房花烛过后,傅祈年这狗东西,还板着一张脸不许她流泪不许她叹气,越是不被允许,眼泪就流的更多,把衣襟都打湿了都止不住泪。
她哭得伤心欲绝,不能自抑,他则是嘴角一勾,毫无怜悯之心,手指贴在她湿乎乎的眼角承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道:“其实梨花带雨的佳人,我更是喜欢,哭吧哭吧,哭我也高兴。”说着把接了泪珠的手指送到自己的唇上吮净。
那上扬的尾音让人感到麻犯,说着不许她哭,其实心里巴不得她哭,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这是傅祈年的恶趣味。
想明白后商蔺姜很少流泪,流泪也只背着灯偷偷流,慢慢的,她就从一个娇弱惹人怜的女子,摇身变成一个见夫君就打的泼妇。
虽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傅祈年不否认自己的脾气不好,只是面对商蔺姜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点脾气,也舍不得对她发脾气。
几面之缘后不管她的心意如何,不管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就恃着身份与地位,强迫她当自己的夫人。
她既委屈又生气,他虽不说,心里却清楚明白,有错在先,当然要对她好一些了。
“好吧好吧,错在我这里,你别哭了。”傅祈年不反驳商蔺姜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场男女事也不能再继续,他脑子里绷着一根弦从温暖如春之地抽出来,下榻找了一张帕子给她擦泪。
“现在才认错,不过是想继续和我这些弄男女事。”商蔺姜没好气拍开眼前拿着手帕的手,泪脸埋在手掌里,边哭边继续骂他,“嫁给你以后我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管,前几日不就喝了一些酒,你就说我的嘴忒贱,是那叫人厌恶的瓮精。衣服穿少一些你就骂我皮肉痒,想和病神当知己。晚一些睡觉就说我嫌命长,要去找阎王爷看生死簿……总是用冷冰冰的口气和我说话,笑也不笑一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商蔺姜没有脸皮要强嫁给你。你闲时出门游山玩水又不带我去,回来时也不知道带些好玩的东西给我解闷,我不高兴,你也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好像我不高兴是一件寻常的事儿……外头人说你是风流帅,都是瞎了眼儿,分明就是个色胚。”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慢慢从指缝里流出。
傅祈年十分无奈,她说自己只喝了一些酒就被骂,可事实是喝的不是一些,是整整三大壶,他起初也没骂人,是在她喝完发生呕吐后还要继续喝才忍不住骂的。
再有衣服穿的少被骂,但请问是谁在三更半夜看见窗外飘雪了,就乐呵只穿着里衣跑出去玩雪。
晚睡一些也被骂,也不想想到底是有多晚,那月光娘娘都下番了她还没睡……
结果这些事儿从她口中说出来,错的都是他,傅祈年听着她说的话,不想和她争论了,诸葛先生来了也争论不过,他想了想,说:“过几日我带你出府看花灯吧,你再哭下去,眼儿哭肿了可就不能出门了。”
说到出门玩,她斥责他去游山玩水不带她去,不捎些有趣的玩意儿来给她拔闷,傅祈年只当自己多吃了一个哑巴亏。
他的记忆可不差,当初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她是这般严肃拒绝的:“黄历上说,今日不宜出门,出门会破财的,我没有财,所以可能会被劫色,这可不是好事儿啊。”
不知黄历上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她不乐意与自己一起出门随意编造的谎言,只是她都这样说了,他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意气用事把人五花大绑带着一块出门。
她不和他出门,也不和那些士族的妇女或是官宦人家的妻妾打交道,宁愿呆在府中和姑娘抹骨牌斗百草或是睡觉。
除了听经,这些妇女也爱上街听戏,她偶尔应约而去,偶尔托言甚病,不愿见风。
当今世道信佛成风,女子天性使然,颇好鬼神,十中有九能通竺典,而士族的妇女们时常结队入寺里拈香听经,或是结社讲经,商蔺姜只去过一回,便再不肯去了。
问为何,她只是笑呵呵答:“那些僧人尼姑,讲经时觅几本语录,就自称能通神了,其实经文都念不对几句,假斯文一番就让那些夫人拿银子布施,偷了自家粮食作斋粮,自己出了银子还要撺掇自家老爷信佛。这世上有无鬼神我不知,有无僧人能通鬼神我亦不知,但知晓那日遇见的僧人在装神弄鬼,被糊弄多了,我怕亦要被骗了去,倒不如在自家中奉斋,日后遇到真僧人真尼姑,再听经也不迟。”
她说的并无道理,只是这话传出去了定会得罪人,好在她不是个管不住嘴的,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颇会看眼色行事,那时傅祈年琢磨了她刚刚说的话后忽然问:“那商商怎知僧人尼姑念的经文有错?”
“自是因为聪慧。”商蔺姜神神秘秘一笑,并没有如实回答。
......
“花灯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没看过,在绍兴里,那些小灯呆灯逢年过节都有,我且都看腻了,倒不如春社时看徽州男儿的目莲戏,不过这目莲戏你们这儿是没有的。”
商蔺姜在江南地区生活了十八年,前十四年在杭州生活,十四岁时随母亲到绍兴。杭州、绍兴还有苏州,这三地的花灯相当有名,其中绍兴更胜一筹。
当年她初到绍兴的时候恰好遇上元宵佳节,她性子活泼,提着一盏半人高的狮子灯去斗灯,玩了个痛快。
在绍兴,一年到头几乎月月都有花灯可看,她对用竹条与纸做成的灯笼早已看腻,且四川的冬日比浙江冷得多,她害冷,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出门,倒不如坐在门前吃瓜子糖豆。
闹过一阵,商蔺姜终于止泣,傅祈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两边太阳穴胀疼起来,是因她的吵闹才胀疼的,花灯不看,还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他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也拿不准她想要什么东西:“那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商蔺姜的眼睛亮起来,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在不爱的人面前露出笑容,越灿烂越可怕,傅祈年眼皮连不连跳动,心想她的脾气不好,但不是个毒妇啊,不至于仇恨至此,开口索要他的命吧。
可有人言女子心不可测亦不可猜也,思考许久,他从冷冷挣出一语:“嗯,除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