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王妃》飘雪又一年

3、相见时难

　　雅鸢不用抬头也知道，必是刘家大小姐刘嘉蓝到了。只听一阵环佩轻响，四个官家小姐在一众丫鬟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而来，皆是十来岁的花样年纪。走在最前面的身着浅紫色衣衫，五官清秀，眉目间颇有英气，与刘佑青有四五分相似，自然便是刘嘉蓝。紧随在她身后的是一对容貌相似的姐妹，时不时偷瞟刘佑青几眼。最后的少女年龄最小，身穿水红色襦裙，头上一支八宝金钗熠熠发亮，一看就不是凡品。

　　刘嘉蓝看了雅鸢几眼，见她一身低级宫女装扮，相貌亦平平无奇，便不在放在心上，扭头对刘佑青笑道：“我们几个正准备去给丽贵妃娘娘请安，路过御花园就听到了你的声音。绍宁还说不是你，我怎会听不出自己哥哥的声音？”

　　年纪最小的绍宁郡主红着脸道：“远远看着不太像，许久不见了。”

　　“这是王爷府上新到的丫鬟？听闻王爷最重女子的样貌？”兵部尚书江琛的一对女儿一边咬耳朵一边笑道：“嘉蓝身边的侍女各个出众，刘公子身边的侍卫也是人中龙凤，这个我看最多在下人房干点粗活罢了。”

　　这话表面贬损雅鸢，其实冲着周楚泠而来，他笑眯眯地接话：“丫鬟跟丫鬟也不一样，我这个可以服侍刘公子和刘小姐，你们身边若是多了人，倒是可以送去下人房帮忙。”

　　此言一出，姐妹花双双变了脸色。雅鸢听周楚泠颇不客气，想必这对姐妹是丽贵妃和周沐秦那边的，但周楚泠三番五次想将她送去刘府，不知有什么意图。她碍于身份不便插话，正好坐山观虎斗，暗暗打探这几人复杂的关系。方才她已经看出，江氏姊妹花和绍宁郡主都对刘佑青青眼有加，而刘嘉蓝有意讨好丽贵妃，又与这对姐妹过从甚密，难道她心系周沐秦？昨日赵嬷嬷言语含糊，只说周楚泠与刘嘉蓝是一对璧人，这样看来周楚泠襄王有意，刘嘉蓝只怕神女无情。雅鸢想到这一节，面上浮起了些许笑容。

　　姐妹花被周楚泠当面反驳，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急于在刘佑青面前扳回一局。江家二小姐上下打量了雅鸢几个回合，挑眉道：“你，有何特长？”

　　雅鸢凝噎，总不能说自己擅长杀人或下毒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江二小姐以为她被自己威严所慑，愈发瞧不上：“你身为王府的丫鬟，琴棋书画、歌舞礼乐，总该有长处吧？”

　　周楚泠看似随意地插话：“她有一手好厨艺，总不能在这里展示吧？”

　　雅鸢无言以对，厨艺她确实有一点，但她做的东西味道究竟如何也没人知道，要么根本不敢碰，要么吃过后活不过半个时辰。但她深知周楚泠是在为她解围，当即道：“奴婢会做几个小菜小点。”

　　刘府厨子厨娘一大堆，要一个会做小菜的丫鬟干什么？无非是半夜刘佑青读书的时候做夜宵讨主子开心，姐妹花闻言对雅鸢愈发厌恶，但亦知不能太与周楚泠过不去，愤愤斜了雅鸢一眼。

　　“是么？”一个颇具威仪的女声响起，众人突然哗啦啦跪了一地，雅鸢随着众人跪下，原来是郑皇后到了。周楚泠起身后笑道：“今日母后最喜欢的金菊开得正艳，儿臣本想与子竹一同去凤仪宫请安，邀请母后一同赏菊。”一边说。一边状若无意地看了看郑皇后身后的方向。

　　郑皇后假做愠怒道：“我看你们年轻人聊天正开心，还记得母后喜欢金菊？”

　　雅鸢虽早早失怙，但也曾一家和美，看出郑皇后表演痕迹太浓，与周楚泠一派母慈子孝，不似母子倒像一对默契的合作伙伴。她恰好此时出现，难道是周楚泠故意安排的？

　　果然，郑皇后抬眼看了看雅鸢，挥手向刘嘉蓝笑道：“前天你母亲进宫，说最近胃口不大好。泠儿最会照顾人，这个丫头就去给你母亲端汤递菜吧。”

　　郑皇后说的随意，一个端菜丫鬟而已，刘嘉蓝自不可能驳了皇后的面子，当即甜甜笑着答应。雅鸢没想到郑皇后竟会助周楚泠一臂之力，难道让她进刘府这件事背后有更深的用意？郑皇后与众人闲话几句，便称要与皇帝商谈家宴之事，与周楚泠一同离去，还特地点了刘家兄妹和绍宁郡主作陪。

　　雅鸢本该顺势跟在刘嘉蓝身边，但周楚泠目光示意，让她不要跟着。雅鸢心念微动，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退到人群最后假意寻找更衣之所。众人忙着奉承皇后，无人在意她的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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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猜到了意图，但周楚泠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她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呢？周楚泠一直与她打哑谜，究竟是不信任她，还是他行事风格如此？

　　雅鸢想着想着，只觉口渴无比。她小心地避开人，左转右转绕过一处假山，来到一片空地前。这里四野开阔，有人走近便能很快发觉。她背靠着假山，从怀中掏出水袋，小心地喝了一口。正想再喝两口，两个侍女朝她快步走来：“你怎么在这里？刘大小姐那边叫你去服侍。”

　　雅鸢急忙将水袋装回怀中，笑道：“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避而不答：“我们不是刘大小姐身边的人，你快来便是。”带着她绕过一片茉莉花丛，转了几圈，来到一处宫殿前：“就在里面，你快过去便是。”

　　雅鸢抬眼看着她们，笑靥如花，脚步却停住了：“真是多谢两位姐姐了。”

　　两个侍女见她站着不动，想催促又怕过于刻意露了痕迹：“刘大小姐吩咐得急，我们还有事，你快进去吧。”说罢转身便往反方向走。

　　雅鸢仍是不动，看着她们绕进了一片灌木丛，躲在松树后偷窥，冷冷一笑，抬眼望向面前的宫殿。她目力极佳，眼前的宫殿门廊高耸，遮天蔽日，外部虽金碧辉煌，但门廊上结了一个小小的蛛网，显然不是常有人烟的殿宇，或许是宫中的某处禁地？而这两个侍女，正是刚刚那对姐妹花身边的人，雅鸢早就将这些人的样貌记在心中。姐妹花认为周楚泠别有用心，碍于皇后的面子不好直接动手，因而想诳她自己闯入禁地，借他人之手治罪于她。

　　进宫不过半日，就有人想不留痕迹地除掉她，皇宫果然是个吃人不见血的地方。但雅鸢江湖经验丰富，对人事观察入微，这点微末道行还入不了她的眼。

　　雅鸢想了想，围着宫殿转了两圈，握了一下门把，停在门前，换上一副着急的表情，朝着两个侍女藏身的地方大声道：“怎么没有人来开门？刘大小姐，王爷？”一边说一边在门口转来转去，就是不伸手推门。

　　两个侍女见她握着门把又不推开，一味大声叫嚷，生怕引来别人破坏计划，一咬牙站了出来，斥责道：“刘大小姐正陪着皇后娘娘在里面赏花，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推门进去伺候着就是了！”

　　雅鸢看到她们喜笑颜开：“二位姐姐来了就好，这门怎么也推不开呢！”

　　两个侍女心中嘀咕，方才明明试过，主子已经派人事先打开了门锁。只要雅鸢一进去，她们就准备将门扣住唤来侍卫，告她乱入禁地。就算雅鸢大力拍打，一个人的力气也不可能大过她们两个。只要侍卫一来看到是个眼生的小丫鬟，根本不会听她多言，一顿暴打就去了半条命。

　　两人只想早早解决雅鸢，口里说着：“你推开不就好”，一边握住门把动手推门，打算推雅鸢进门后迅速反扣。谁知刚握上门把，顿觉天旋地转，片刻便没了知觉，双双跌入门内。

　　推门的瞬间，雅鸢立时退开，两人倒下的巨响已被耳尖的侍卫发觉，一阵脚步凌乱，似有十余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雅鸢迅速转身向后跑，离得太近难免惹人怀疑，但她不熟宫中路径，又怕与侍卫撞在一路，不禁有些犹豫。突然一个男声道：“跟我来”，从树后闪身而出，果断拉着她连转了数个圈子，避入一处假山洞内。

　　从山洞里往外望，雅鸢看到适才喝水时的空地，大略辨明了方向，心下微定。又听得女子哭喊叫嚷：“不是我们，我们是江二小姐的人，我们没有私闯禁地”，声音渐渐去的远了，大约是被侍卫带向了另一个方向。

　　她稍稍放心，退开两步，朝着面前的男子拱手道：“多谢兄台仗义援手。”

　　“你是江湖人？”年轻男子面色隐藏在阴影中，望着她表情晦暗不明，走上一步：“为什么会在这里？”

　　糟糕！雅鸢暗叫不妙，她一时忘了宫里的规矩，在他面前露了破绽。见她犹疑，年轻男子神色愈发不善，握紧了右拳，蓄势待发，似乎下一秒就要出手将她击毙：“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