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山河》小枫一夜

4、第四章 酒楼

　　面对李元恒的质问，温和煊一时想不出如何应对，他给其他平时跟他玩得要好的人使眼色，意思是快帮他说话。

　　随即，便听得温和煊近旁一人出言帮腔：“历朝历代，王室衰微之时，诸侯世家并起，党争不断，战乱不止；子弑父、臣弑君、同室操戈、权臣篡位者屡见不鲜。君主若不施以严刑峻法以彰显威严，如何防的住群臣虎狼之心昭昭！”

　　“能君用能臣，明君知人善用，虚怀纳谏，亲贤臣，远奸佞，自然不给乱臣贼子可乘之机，让他们兴风作浪。难道你认为自己的君，是不能选贤任能的昏君吗？那只能说明是你这做臣子的没本事。”李元恒话语掷地有声，丝毫不客气地回怼说话之人。

　　“那敢问世子，以您如今的身份，比列群臣之中，该如何自处？”

　　此言一出，四下俱暗自心惊，现如今皇帝就一个儿子，太子尚且年幼，又仅有汝亲王一个兄弟，长玉世子一个子侄，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朝自开国以来，风气自由，不限言路，仕子谈论政事乃是传统，即便私下偶有妄言亦不治罪。但像温公子这般在学堂这等公开场合，言指天家，且涉及皇储之论，不可谓不大胆，不可谓不刁钻，连他邻座的朱宜都不由得悄悄坐得远了一点。

　　李元恒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姓温的怎么还跟他过不去了？

　　“若有朝一日，我位极人臣，定当秉承忠信之道，为国为君，肝脑涂地。”李元恒微微昂首，眼神中闪动着一抹炽热和坚定，透露出正直清明的光芒。

　　满座寂然，仿佛是被李元恒的话感染一般，在座公子无不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未来的国之栋梁，将来或做文官出政绩名垂青史，或报身疆场建立赫赫战功，谁不盼望能够大展鸿图，做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呢。而且汝王世子说出的话，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说服力，让人不由得对他添了些好感。

　　“哈哈哈哈。”堂上坐着的姜诩大笑，看向李元恒的目光中透着赞赏，他抬手捋了捋自己并不长的胡须。“没想到汝王世子如此有志气，为师期待着看到那一天，在座诸位也可做个见证。”

　　姜诩心情很好，好久没看过这种热闹了，世子前途不可限量，那温和煊性格虽然有些急躁，倒也是个可造之材。之后他便让学生们开始写文章，写完之后交上来即可自行下学了。

　　李元恒写的很快，写完交给姜诩后，行了礼便离开了。他没有直接出尚院，而是走到院中西侧的一个小竹亭，寻了个石墩子坐下，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一炷香时间后，殿门口才走出一人，出门后就四处张望着。李元恒见到那人，出声唤他：“嘿！这儿呢。”

　　那人闻声朝李元恒所在之处赶来，刚走进亭子，就听李元恒略带埋怨的语气：“怎么这么慢，叫我好等。”

　　“嘿嘿，”那人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文章写的不好，被先生留下说了半天。不说这个了，走走，哥哥带你去这京中最好的酒楼，给你接风，你到京中还没来看我们呢……”

　　这位拉着李元恒胳膊往外走，一脸热切的说着话的，正是孟国公的小儿子——孟怀宁，他娘亲的亲外甥，比他大一岁的表兄。李元恒虽然以前从未进过京，但得益于娘亲与母家关系好，二人年纪又相仿，所以自小便有书信往来。

　　得知李元恒要来京城，孟怀宁倒是开心的不得了，给他寄的信洋洋洒洒三页纸都是写的京中繁华的酒楼有几家，美味的菜肴有多少，哪家乐坊的姑娘长得漂亮，待李元恒进京便带他一一体验一番。

　　李元恒收到信的时候哭笑不得，彼时他已经在入京的途中了，便将信放入了随身行李中，想着这小子要是敢诓他，他就将这三页纸交给舅舅。

　　二人走出国子监大门，就看到门口不远处，行云侍立在李元恒来时乘的马车旁。在他旁边的是穿着一身便服的钰枫，正倚在马车架上，双腿交叠，百无聊赖地擦着手中的佩剑，见李元恒人出来了，才慢悠悠的起身收剑。

　　孟怀宁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钰枫，嘴里嘀咕着：“奇怪，他怎么在这？”说完就要拉着李元恒转身往另一边走。

　　“哎哎——，干嘛，我马车在这儿呢！”李元恒急着叫道。

　　“你没看见那儿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吗？”孟怀宁低声催促。

　　“可是钰兄是皇上派来保护我的啊。”李元恒耐心跟他解释。

　　“什么？”孟怀宁没听清。

　　“就是在我入住府邸之前，我的安全都由他负责。”李元恒怀疑地看了孟怀宁一眼，“你看起来很怕钰枫，难不成你得罪过他，不如我替你说和一番？”

　　“哎呀，不是这么回事儿。”孟怀宁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他与这钰枫的缘分说来还是因为他娘亲，孟国公夫人与皇后娘娘二人脾气秉性相投，私交不错，所以经常派钰枫到家里送些赏赐什么的，一来二去钰枫便与他家相熟了。

　　而且自己的大哥孟怀安与钰枫一同在军中任职，每每他出门流连酒肆乐坊，玩耍得久了，他大哥顾不上，便拜托他这位好同仁出来揪自己回家。几次下来，孟怀宁对钰枫可谓是又敬又怕。

　　“原来是这样啊，他现在是来保护我的，又不能将你怎么样。”李元恒安慰着他，“既然都是相识，那就一起吃饭吧，人多才热闹，放心，弟弟保护你。”李元恒给了他一个“有我在”的眼神。

　　孟怀宁这才随着李元恒走回马车旁。

　　钰枫一脸戏谑的看向他俩：“见着我跑什么呀？我又不是来抓人的。”

　　孟怀宁一脸讪笑，跟钰枫乖乖行了个礼：“钰大哥。”

　　李元恒夹在二人中间看够热闹，笑眯眯说着：“走吧，怀宁正要给我接风，钰兄也还没吃饭呢，正好一起，本世子都快饿死了。”

　　马车出了国子监街道向西行，穿过一条街道向南拐驶进朱雀大街，这是京中的主干道，连接着京城的主城门与皇宫正门，街道两边高楼耸立，重重叠叠，酒肆、茶馆、乐坊、摊贩应有尽有。

　　此刻正值晌午用饭时间，酒楼伙计热情的吆喝叫卖，迎来送往，宾客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行走在街上，还能听见里面的丝竹管弦之声，好不热闹。

　　马车行至一座酒楼停下，三人下了马车。

　　“到了，就是这里。”

　　面前的酒楼在京中众多酒楼中不算最高，但单看外观建造便十分讲究，上面两层栏杆和四角屋檐上悬挂着彩旗灯笼，并摆有时令花卉盆栽做装饰，柱子上刻的是金色云纹浮雕，门前悬挂着牌匾，上书“水云阁”三字，笔法气势恢宏，苍劲有力。

　　三人下了马车后便有小厮来接待，将他们引进楼内，水云阁的老板云锦得知有贵客来，急忙亲自来相迎。

　　只见堂内一个年轻女子走出来，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体态婀娜，笑魇如花：“唉哟，这不是钰大人、孟二少爷吗，二位可有日子没来了，奴家有失远迎，罪过。”云老板声音清脆婉转，笑语如珠。

　　她不动声色打量着中间的李元恒：“这位公子如此清朗俊逸、仪表不凡，不知是哪位贵人呐？”

　　“这位是汝王世子。”孟怀宁介绍道。

　　云锦目露惊喜之色：“原来是世子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奴家这水云阁蓬荜生辉呀！”她娇俏的行了个礼，眼波流转，看向李元恒的目光愈发热情。

　　李元恒被她这双眼睛看得都有点不知所措，然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言语迟疑地向她询问：“我记得，扬州城中也有一家水云阁，这京中的水云阁与扬州城的水云阁可是一家？”

　　“呀，世子所言不错，扬州城正是奴的本家呢！”

　　李元恒记得自己两年前，游玩至扬州，听闻那里城中最繁华的酒楼就是水云阁，便也去光顾了一番。那里的掌柜也是一位姑娘，面容生得与面前这位云老板极为相似，只是那位姑娘气质颇为温婉柔和，倒不似京中这位这般热情。

　　“行了行了，别闹了。”孟怀宁打趣道，“云老板，小爷预定的席面备好了吗？”

　　“早就预备好了，就等着您来呢！您三位往三楼雅间请。”云锦亲自将三人带到雅间，又着人往屋里多添置了两盆冰块消暑，留下两个添茶侍奉的丫头，便退出了雅间。

　　李元恒手指摩挲着面前的白玉茶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这水云阁的生意做得红火，倒叫这一对姐妹南北分离了。”

　　钰枫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在杯中倒上热茶：“身为女子却能将这水云阁从南开到北，在京城中站稳脚跟，云家姑娘必然是有本事的，你又怎知她们不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呢？”

　　钰枫将手中茶水递回给李元恒，李元恒抬眸望向他，那人面容英气，眉目如星，眼底眸光深邃，令人难以洞悉。

　　李元恒接过茶杯，动作间有淡淡茶香飘出，李元恒垂首轻笑：“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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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云锦：上次回扬州探亲就听姐姐说汝王府的小世子容貌俊朗甚是讨人喜欢，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