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青泽》苏白雪

20、第 20 章

　　萧老太太住的地方叫做青霄院，萧言之到了老太太门外，门口站了两个丫鬟，皆是青衣，那丫鬟本想进去通传，萧言之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发声，他自己进去即可。走进小套间，便看到里面不止是祖母一人，听声音仿佛他母亲高氏也在其中。

　　“这姑娘，长得真是水灵啊。”这是他二婶母。

　　“这姑娘长得如天仙下凡似的。”这是他三婶母。

　　“模样长得倒也周正，只是不知这家中还有谁在啊。”这是他母亲。

　　“唉，法明和尚说了，莫论家世，那大汉开国皇帝还是个小混混呢。这模样倒是足以配我家言之。”这是他奶奶。

　　即便是从小就沉稳的他如今也是再也忍不住，令门口丫鬟噤声，没经通报就走了进去。

　　他本意是想看看这女子到底是谁让一贯挑剔的萧夫人都说出了模样倒也周正的话来，只是这只是朦朦胧胧在屏风前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

　　那矮屏风比萧言之低了不少，让萧言之可以看清楚这张脸，她大概从少时就没什么改变，头发扎成了一个麻花辫，眼下睫毛欲飞，小巧的下巴，微抿起的嘴唇，那只银制的耳环犹如一只飞翔的白鹭，脖颈修长，整个人高了不少，她穿着丫鬟的淡粉色衣服，却穿出一种出尘之感。

　　他在屏风外，朝着里面施了一礼：“给奶奶请安，给母亲、二婶，三婶请安。”

　　萧老太太道：“言之，正说要黛娘去叫你过来”

　　待萧言之绕过屏风进去，她拍拍身边的凳子：“你身子不好，快坐下说，她开心道：“言之，今日听法明大师讲道时看到一女子颇为灵敏，便想着给你院中做个打扫的丫鬟，你来看看她是否合你的心意。”

　　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做丫鬟，但是这萧老太太的语气怎么听都是在说媒一般。

　　萧言之看这房间中萧老太太、他母亲高氏、二婶母沈氏及三婶母长孙氏皆坐着，只有夜笙一人是站着的，便也只是站着，他沉吟一番道：“我院中不缺粗使丫鬟，倒是书房缺一个研磨的婢女，不知这位姑娘是否愿意？”

　　夜笙从未见过萧言之，她心想：“研磨的婢女不知道夜晚出去方不方便。”

　　于是她干脆对萧老太太道：“太夫人，我常年干重活儿，恐怕无法做这些细致的活计，我就留在您这外院就行。”

　　萧老太太刚要开口，就听到萧言之道：“梓叡，我仿佛今早听提了一下咱们院里的秋霞是不是回家探亲了？”

　　梓叡这个人精，一听有他的戏份连忙上前，狗腿道：“是了，大公子书房研磨的小的一人就够了，倒是秋霞她娘昨日托人给她带了信说自己生病了，今日我还没得及禀报苏总管，我们院里现下正缺了个丫头。”

　　这满屋子里坐的可都是人精，第一次见萧言之想留下一个人，萧老太太眉开眼笑，仿佛看到自己的重孙已经在想自己走来了：“如此甚好，夜笙你便到大公子院中听大公子差遣吧，你的月例就按照老身身边的二等丫鬟。”

　　夜笙自然是不知他们的笑意因何而来，她不知这二等丫鬟的月例是多少，她便直接问了出来：“敢问太夫人，这二等丫鬟的月例是多少啊？”

　　萧老太太打趣道：“你这小财迷，黛娘，把我屋里那只和田羊脂白玉三活环手镯拿过来。”

　　三婶母用手中团扇掩面低笑：“这下母亲恐怕是将自己压箱底的好物都给拿出来了。”

　　萧老太太道：“你们都可别嫉妒，我看了夜笙这姑娘新生欢喜。”见黛娘将手镯从内室拿出来，她对夜笙道：“来来。”

　　夜笙懵懵懂懂过去，不是要与她说月例是多少吗？

　　却见萧老太太将这手镯戴在她手上，她肤色白皙，那手镯戴在她手上更显的通体剔透，晶润光泽。

　　夜笙本想抽回手，不明所以她又没有帮到这老太太什么所以她不能要她的东西，却见萧言之行礼道：“那言之就替夜笙谢过奶奶了。”

　　“可是……老太太。”

　　聪明的萧言之已然明白他奶奶的意思，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夜笙，这是奶奶送你的，你还不赶紧收着，等下月例之事自有梓叡跟你细说。”

　　萧老太太满意的点头：“对，是奶奶送你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才说了这么会儿话就累了，言之啊，你先带着夜笙下去，你母亲与婶娘陪着我就够了。”

　　“是，奶奶那我们退下了。”

　　萧老太太摆摆手：“走吧，让老太太我也清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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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出了萧老太太的院子，萧言之对梓叡道：“梓叡你去问问今日法明大师究竟对太夫人说了什么，再着人收拾出来一个房间。”

　　梓叡忙道：“是，小的今天就弄清楚。”

　　梓叡飞奔而去，只剩下二人沉默着，夜笙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她心中想着要什么时候开始干活，这个镯子确实是有点重了，让她有些不方便动手。

　　萧言之开口：“笙笙。”

　　夜笙惊讶，这名字是熟悉之人才会这样叫她：“你怎如此唤我？可我并不曾见过你。”

　　萧言之苦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句话你还记得吗？笙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虽然未曾见过我，可是你的脸我是一刻也不曾忘记。”

　　夜笙惊喜：“原来是你！你竟还活着！”

　　原来这萧言之也曾是被掳上祁连山的孩子之子，他被迫修习了“天生”心法，却没死透，被在山下等着的萧邵伯发现，这才带了回去。

　　他曾隔着山洞对她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不知咱们两个谁能活下去。”

　　夜笙原以为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没曾想竟然还有一个，她的开心溢于言表：“我记得这句话，我记得，可是我没见过你的样子。你怎会认出我的？”

　　他想张开双臂拥抱夜笙，谦谦君子的克己守礼却做不出此等事。

　　夜笙想到那群孩子的下场，忍不住为他担忧便伸手摸他脉搏：“这天也不算很冷，怎么你穿的还如此之厚呢？”

　　他的手总是冰冰凉凉，夜笙的手心带着炽热落在他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