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青泽》苏白雪

21、第 21 章

　　夜笙探他脉搏便知，他体内有一股真气在流窜，想必是当年修炼‘天生’心法所留下来的，这么多年定是一直在折磨着他，此时天气还不算太凉，他却穿的如此之厚，她低下眉眼：“你身体好像不是很舒服。”

　　萧言之自是不能说自己身体向来不是很好，他拿开她的手道：“这几日因去巡查店铺，受了些风寒，已经快好了。”

　　八月天气，天高云淡，不远处的芙蓉榭凌空架与镜湖之上，依窗眺望，颇有一番风味，萧言之道：“不若你先同我去芙蓉水榭处稍坐一下。”

　　夜笙也不与他客套说道：“好。”

　　萧言之道：“笙笙你是怎么从哪里逃出来的？”

　　夜笙将手放在美人靠上，胡乱描述了一通：“祁连山遇到了多年未见的雪崩，我醒来之后就在山下了，这几年一直在山下游荡，我是个孤儿，不知自己父母，所以只能用做码头上做苦力赚取些钱财度日。今日在码头碰到萧太夫人，她一见我就很激动，非说看我干活儿伶俐，说你们府中缺一个粗使丫鬟，我心想在哪里干活儿不是干，就过来了。”

　　萧言之不由得笑了起来，心道：“萧老太太哪是给自己找丫鬟，明明是给自己找孙媳。”

　　夜笙奇怪道：“你笑什么？”

　　“啊？没有，”萧言之立马敛了笑意：“我是觉得你我多年未见，应当是上天赐予你我的缘分，让你我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夜笙道：“如今咱俩可不一样，你是萧氏大公子，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一路上我可没少听你的传说。”她又在心里补了一句：“我可是夜四娘，是被秦王殿下全国通缉的钦犯。”

　　梓薰这时挎着刀赶了过来：“见过大公子。”

　　萧言之同梓薰介绍夜笙：“梓薰，这是夜笙姑娘，从今日起她便是落月居的人了，你嘱咐一下院中的人，不可怠慢于她。”

　　梓薰双手行礼：“见过夜笙姑娘。”

　　夜笙见他用刀便用江湖中人的礼数还礼与他：“壮士威武。”

　　梓薰：“……。”

　　萧言之夸道：“笙笙真的好性情。”

　　夜笙道：“那是自然。”

　　水榭下是波光粼粼的湖水，睡莲的叶子依旧青翠，栏杆下是碎石子铺成的小路，夜笙趴在美人靠上，遥望这幽静的风景。

　　萧言之问梓薰：“崔荧那边情况如何？”

　　梓熏看了一眼夜笙，没有讲话。

　　萧言之道：“无妨。”

　　梓熏道：“崔掌柜运送香料的马车在广陵被一伙强盗劫走，她也被打落悬崖，至今下落不明，属下差人去看，悬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且汴梁崔氏现在已经乱做一团，有人称曾在汴梁见过叶四娘，大家猜测是叶四娘集合强盗要抢走崔荧手中的‘苏芳木露’，属下已经留下一队人马在当地寻找，定将崔掌柜找回来。”

　　炉香袅孤碧,云缕霏数千。悠然凌空去,缥缈随风还。（注：陈与义《焚香》），传闻离耳国使者贡苏芳木露，佩之闻千步。今海隅有苏芳草，是其种也，苏芳木露从遥远的离耳国（注《山海经》）被大周人从海上运送过来，一年才能得一次，其价比千金。但是大周的达官贵客们仍豪掷千金来采买，大周人民对香的狂热可见一斑。

　　崔荧她自小便被前往做生意的父母丢在家中，养成了一副少年老成的性子，待崔父在海上出事，仅剩下半截腿才救回来后，崔荧就接过父亲手中的香料生意。一次二人在宴会上相识，萧言之对女子十分赏识，在金陵乃至整个萧氏生意版图中都十分照顾她，崔荧也知恩图报，这些年为萧氏在北方的生意立下了汗马功劳。

　　苏芳木露产自离耳国，萧言之自从祁连山被父亲萧绍伯救回后体内‘天生’真气一直在体内游走，让萧言之痛苦不堪，寻便大江南北的名医后，最终江南名医邹青花发现苏芳木露可短暂压制萧言之体内的‘天生’心法，只是此法虽可以用，长期下来却导致萧言之身体大不如前。

　　听到这个消息，萧言之万年不变的温和崩了一瞬：“什么？崔掌柜失踪了？”

　　夜笙也大惊失色：“什么？”我哪里做过这等事？

　　二人齐刷刷看她，夜笙捂嘴，知道自己失言：“呵呵，前面好大一条鱼，呵呵，你们说你们的。”

　　十几丈外，红砖绿瓦下，竹子偶有低垂，翠鸟轻掠，只见碧绿的水中一条金黄色的小鲤鱼悠然自得的在这方小天地中，偶尔还吐出一串小泡泡，不时会有丫鬟小心翼翼走过。

　　萧言之的手不经意的杵在头上，一缕碎发被清风吹起，显得他愈发俊秀，他思忖道：“听闻叶四娘的轻功出尘，在秦王府中走了一遭还全身而退，但是她走遍了半个大周，并未传出她想要谋财害命的说法，悬崖下既然无人，崔掌柜定是还活着。”

　　夜笙也跟着点头：“对啊对啊。”

　　萧言之问道：“怎么笙笙，你见过叶四娘？”

　　夜笙含糊道：“算是见过……一次吧。”

　　萧言之虽说身体有些羸弱，但是其十八岁就开始执掌萧氏，又怎会看不出来夜笙的变化呢？

　　他也只是笑笑，现在重要的是崔荧的安危以及她手中的东西，不远处梓叡正一路小跑过来，萧言之道：“笙笙，梓睿来了，我让他给你准备了房间，你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夜笙道：“我是来做丫鬟的，我同丫鬟住一个房间就行。”

　　萧言之的金冠在阳光下点点光芒，长长的羽睫低垂的眼瞧向夜笙，比夜笙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不任何人都要好看，他的身上总是有若有似无得香气，好闻得紧，仿佛在引着她靠近他，夜笙呆了一呆，心里乱了半拍，萧言之道：“笙笙，我院中没什么丫鬟，你是第一个，你先去，我处理些事情就去找你。”

　　梓叡扶了一下并不歪斜的帽子，不禁摇头，心道：“夜笙姑娘如此漂亮的人也逃不过大公子的美色。”他的手比了个姿势：“夜笙姑娘，请吧，已经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