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尘美景奈何“仙”》孤茶与烟

27、幽都

　　“那怎么可以？”顾云凉抱紧了降镇塔，生怕别人抢走一样：“我已经将火尾赠予了皇甫老弟，就算要炼化，也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向出尘见他又不高兴，只好应允：“不必紧张，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如何抉择都听你的。”

　　“快走吧，腻腻歪歪，烦死个人！”武司叶也不等他俩了，一跃而起便从鬼门关飞了出去，二人也随之跟上，共同消失在一团黑暗之中。

　　鬼门关其实并不是一扇门，只是因冥界本源四散而来，无处遁形才立成眼前牌楼，牌楼高达千丈，坚不可摧，会随时随地变化位置，至于这形如流水的题字，不过也是冥王的无心之作而已。

　　而这阴阳两端相连的，却是一条亮白色的长路，长路两侧有无数赤着身子的魅影，不断在眼前穿梭，张牙舞爪咧着血盆大口，顾云凉不敢驻足，只好闭紧眼睛，拉着向出尘的玉带，让他带着自己往前走。

　　没走几步，武司叶就在前面停了下来，回首喊道：“上仙，前面有三条岔路，该选哪条？”

　　顾云凉在身后高喊：“你怎么和那楚青兰一样，就不能自己选一个吗？”

　　向出尘却口吻严肃，回道：“酆都城。”

　　武司叶抬头才看见，这三个出口上方，只有两处标有称谓，分别在岔口左右，一个是幽都山，一个是酆都城，

　　幽都山，又名黑水崖，坐落在黄泉源头，阴气连绵之地，此山高耸入云，位处北海，因它远离喧嚣，至今还无生魂踏入山海，寻到去路。

　　而酆都城就不一样了，此处乃阴阳交会之地，位处凡界人间，每日会有阴兵鬼差在此行过，凡人肉眼无法辨别，正所谓，鬼城酆都，生魂莫入，因为你并不知道，在这座城中看见的，到底是活人死了，还是死人活了。

　　那中间的想必就是通往凡界的入口了，可上仙却命他前往酆都城，武司叶心领神会，再往里走，竟看见一扇木门，门上稀稀落落的有些破洞，阳光从缝中钻了出来，映在另一面的墙上，正如书中所说，一明一暗便是一生一死。

　　“上仙，我们到了！”武司叶高声喊道，却迟迟听不见二人回复，再回头时刚刚走过的石路也消失无踪，只剩下眼前的这扇木门，嘎吱作响。

　　武司叶丝毫不慌，一脚将木门踹开，眼前居然不是什么凡间盛景，而是一间破旧的酒馆，刚刚他踹碎的木门，竟也变成了酒馆的铺门，店中伙计还有三两散客都被他这一脚惊到，只有武司叶一脸兴奋的模样，高声大喊：

　　“小二，来十坛好酒，不，二十坛！”

　　顾云凉再睁眼时，已经在一处潮湿阴暗的隧道中，忍不住从向出尘身后探出身子，看了看前面，却没有寻到老武头的身影，好奇问道：

　　“我老爹怎么不见了？”

　　向出尘答：“应当是跑到某处喝酒去了，无需担心，我们办完事再与他会合。”

　　“可你明明告诉他要去酆都城的呀？”顾云凉这会不怕了，挺直了腰板和向出尘要人。

　　“我们去的地方，武司叶去不得。”

　　没等顾云凉反驳，眼前就出现了一处水潭，水潭中有几只小鱼你追我赶，玩的开心极了，见有人过来，小鱼们分开游走，四处逃窜，只有其中一只，摇着尾巴游向顾云凉，冲他吐了一口水柱，然后一个打挺就消失在水潭深处了。

　　顾云凉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怒气冲天的骂道：“小王八羔子，有种给我出来，咱俩单挑，搞突然袭击，算什么英雄好汉！”

　　果然，和他老爹骂人的路数都一个样。

　　向出尘见他可爱模样，不由淡淡一笑，却惹得那人更不开心，掐腰问道：

　　“屁大点的胖头鱼都敢欺负我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顾云凉越想越气，正准备跳进潭水，与那家伙来个生死肉搏，水面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不用想定是向出尘替他出手，教训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头鱼。

　　顾云凉跨步踏上冰面，还不忘蹲下做个鬼脸，嘴里念道：“冻死你，冻死你……”

　　穿过“冰潭”，眼前又出现一片瀑布，水流从山间垂下，气势磅礴，犹如奔雷，溅起的水花打在身上都异常疼痛，更别说直接穿过水柱了。就在顾云凉进退两难时，头顶立起了幻虚铃，向出尘环腰将他抱起，点地一跃，铃铛便冲进了瀑布，水柱拍打铃身发出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响彻山谷。

　　顾云凉侧目瞧着那人，心中又一次想入非非：他的睫毛好长啊，鼻子也好看，嘴巴看起来软软的，一定很好亲……想着想着竟凑了上去，而又猛的停住，暗骂自己贪图美色，差点酿成大错。

　　他喜欢的人是皓月武神啊。

　　他要是能喜欢我就好了。

　　叹气间，二人已冲出水流，脚下也不再悬空，而是十分腻滑，再看才知踩在一处满是青苔的石壁上，散着难闻的腥臭味。

　　向出尘收回铃铛，顾云凉顿时觉得不安起来，不因这里空旷寂静，阴冷潮湿，只因这里四面环海，了无人烟。人，但凡深处绝世之地，就会心生恐惧，害怕寂寞，害怕死亡，如若身边站着旁人，那他便是你的救命稻草，此时的顾云凉就是如此，抓着上仙的手臂牢牢不放，生怕被他丢下一样。

　　“别怕，此处并无危险。”向出尘低声安慰，却依旧无用，抓着他的手已经微微颤抖，惹得他更加心疼，只好任由他拉着向前走去。

　　可前方根本无路，只有附卧在海中的巨大礁石，堆成一处处奇怪的形状，太阳映着最后的余晖，海浪翻滚而来，冲刷着每个角落。顾云凉稍稍缓解，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搂着人家胳膊，亲密的不能再亲密了，连忙将手松开，尴尬问道：“我们去哪？”

　　见他一脸惊愕的放开了手，向出尘竟还有些失落，默然答道：“黑风崖。”

　　“这里居然是北海？！”顾云凉环顾四周，一脸茫然地问道：“可幽都山为什么会长在水里？”

　　向出尘并未停下脚步，嘴上也不忘解释：“幽都是天神赐给冥王的神山，坐落在北海之上已有万年。世人皆知幽都山是通往冥界的入口，却不知，它的山根既镇压着黄泉源头，更守护着北海泉眼……”

　　“北海应该有自己的海神吧？哪里轮得上幽都山守护泉眼？”顾云凉本想推翻他的言论，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哽住了喉咙。

　　“北海没有海神。”

　　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消失不见，黑暗中的北海显得十分幽森，海浪拍打着礁石，好似要将一切卷入深海一般，即便如此，向出尘依旧没有停下，就在这样的黑暗里快步的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点绿光，他才慢下步子，一展眉头说：“我们到了。”

　　顾云凉借着那幽幽的绿光，仰头眺望巍峨的山峰，山间竟与黑暗融为一体，在遮月的云层中伸展而去，视线被山脚的墓碑吸引，顾云凉刚想上前就被一人高声呵住：“别过去，晦气得很。”

　　顾云凉扫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不悦问道：“阁下哪位啊？”

　　那人没有理他，从云霄之上纵身跃到向出尘的面前，扯嘴笑道：“小澜殊，好久不见呀！”

　　此男子生的还算不错，并不输于向出尘，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虽未束发却依旧难掩风姿，那对勾人的眸子看着向出尘时，满是多情，不由惹得顾云凉有所猜忌，几步走到向出尘身旁，问道：

　　“这又是你哪位故友知己啊？”

　　向出尘无奈笑道：“算不上知己。”

　　男子一听不乐意了，咂嘴说道：“小澜殊，你不要这么冷淡嘛，难不成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位旧爱了？”

　　“旧爱？”顾云凉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呵呵，我长这么大，头回见到脸皮比我还厚的人！”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向出尘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呢。”男子掩嘴而笑，露出的那对眼睛就等着看顾云凉出丑，果然被他一问，小醋精脸上挂不住了，黑一阵白一阵的生着闷气，就是不愿意说出他喜欢的人是皓月武神。

　　“你别闹他。”向出尘温声呵斥男子，又再次向顾云凉解释道：“别听他胡说，真的只是旧友而已。”

　　顾云凉半信半疑，还是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向出尘刚刚好像并没有否认自己是他的新欢这件事，难道说……他默认了？

　　之后的顾云凉脑袋里乱成了浆糊，完全没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只是一直在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或许是他没听见？又或许他听见了却只当作玩笑？可他明明在对我解释，他原本是没有必要对我解释的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寒暄过后，向出尘抬眸看向山脚下的墓碑，淡淡问道：“这里面葬的是何人？”

　　男子拍腿大笑：“你这小脑袋天天就想着谈情说爱了吧，居然还来问我，这棺材里装的，不就是你送过来的老酒鬼，武司叶嘛。”

　　这里葬着的，竟是武司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