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求生之路》鹤几都

25、筒子楼

　　他看了一圈，开始找细节。
　　这种长椅是用竹子做的，由于年岁和气候，表面全是斑斑点点。
　　在这些斑斑点点之间，有一团似乎格外不一样。
　　它颜色并不像竹斑发黑，而是呈现深沉的红褐色，面积比周围那些犹如虫蛀的斑点大上好几倍。
　　这是一滴血。
　　虽然不知是谁的血，但当冉舟手指触及它时，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该解答“童欣说不是鬼”的谜题了。
　　虽然这个问题和答案没有直接关联，但他希望弄清楚全部的真相。这也能让他过得更安全。
　　冉舟不急着填写答案，而是先回到304，躺下来休息。
　　他现在还有时间。
　　而且直觉告诉他，副本不可能花那么多精力在孕妇身上，且命题就和孕妇有关的情况下，会得出一个和孕妇几乎无关的答案。
　　毕竟，如果这个副本的侧重点不是【孙如艳】而是【阿华】，那么副本应该会出现很多稀奇古怪且少儿不宜的元素——至少从阿华的作品看来是这样的。
　　他有一个猜测，他们现在其实在阿华的书中。
　　玩家是阿华选定的“侦探”和“主角”，帮他完成整个剧情。
　　所谓的真相也并非指孕妇死亡的真相，而是整座楼里各种事件背后的真相。
　　他先前以为的题面根本不是由副本直接给出，只是他自行推出的，不代表副本想要的真相。
　　而玩家要分别找到两条线的真相，再拼合起来，才是全部。
　　所以冉舟推翻了先前的想法，继续完善答案。
　　他在床上没躺一会儿，到了那对情侣中的女孩出门工作的时间，然而她今天并未直接去工厂，而是跑到303和维修工骂架。
　　冉舟记得她叫李莎。
　　隔着一堵墙，她刺耳的嘲讽都十分清晰。
　　“要不是你猪油蒙了心，搞出那种烂事，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这怎么能怪我，我又没犯什么大错……而且，要是她真的是什么贞.洁烈女，她不早就该……我觉得这事儿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应该是她男人那边……”
　　维修工越说越心虚，声音慢慢小了。
　　“早知道当时就该阻止你！赵真强，你要是个男人，不如就去自首或者到204跪着，给她磕头求她放过大家！”
　　两人还想继续争吵，303的门、窗却像被狂风席卷，猛地合上，屋里的空酒瓶无风自动，在地面上上胡乱翻滚。
　　李莎被吓跑了，只留下维修工被吓得破口大骂。
　　听起来李莎是那件事的知情人，而且她当时就在场，是目击者，但她选择冷眼旁观。
　　等等，冉舟坐起来，双眼闪着兴奋的光。
　　这一条线索和上两条似乎能串联上。
　　他急忙坐到桌边，拿来纸笔推算。
　　维修工对孙如艳施暴的场所是101，那滴血是孙如艳的，这件事被李莎撞见现场，但她没有阻止。
　　问题来了，阿华怎么知道这么多楼里的隐秘？
　　这就要从巫蛊之术说起。
　　怀疑巫蛊之术的理由是镜子里的鬼魂从来没有主动伤过人，它只负责发布任务，引导玩家调查真相。
　　有的玩家可能对它习以为常，以为他就是副本规则的一部分，然而副本完全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给玩家发布任务。
　　就冉舟的经历来看，副本给出的信息一般都很直白，剩下的都要靠玩家自发探索，所以他从未打消对镜中鬼影的怀疑。
　　他在纸上将镜中鬼影和巫蛊之术用线连接，“这样一来，镜中鬼影的来源就可以确定是阿华干的了。”
　　是不是他们看到的“阿华”暂且另说。
　　李莎看到施暴场面后，很可能会和男友分享这段猎奇趣闻。阿华很容易就能知道这件事。
　　镜中鬼影无害，但冉舟依旧不高兴，一想到他们都活在阿华的窥视下，毫不知情，他就有种下楼揍阿华一顿的冲动。
　　平静下来后，他在空白部分，用斗大的字写：
　　【阿华是个十分失败的作家，别的作家用文字的魅力征服读者，他只会耍诡计。】
　　【或许是他的脑容量不足以支撑他模仿优秀的作家，真是可怜。】
　　写完，他把这张纸反过来，用透明胶布贴在镜子上。
　　昨日雨下得不彻底，今天果然是阴天，不见一丝阳光。
　　众人的心情也阴沉沉的。
　　何珍担忧地抱着胳膊，“听说鬼怕太阳，但在阴天也能出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马哥赶紧摆手，“你可千万别是个乌鸦嘴！”
　　徐景华脸色更差了，看起来浑浑噩噩，嘴唇一哆嗦，抖出几个字：“我不行了，得回去睡一觉。”
　　他昨晚又是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还吓得一宿没睡好。
　　其他人正谈昨日的提问，没人在乎他的去留。
　　徐景华低着头往403走，白天没开感应灯，两截楼梯之间的转角处并不光亮，很适合藏污纳垢。
　　他对着长绿霉的角落发呆，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就像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不，你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回去吧，回到队友身边去，快点。”
　　然而他被睡意折磨，对这种预感烦不胜烦，毫不在乎地继续往上走。
　　“回去吧……”那声音弱小，但如颂歌。
　　“回去吧……”可他要回的是房间，不会有事的。
　　徐景泽安慰自己，脚步不停。
　　但他迟钝的脑子开始思考，四楼是不是有点太难爬了？
　　啊，人太累了身体就会没力气，当然难爬了，睡一觉就好。
　　他双目半阖，直到看到有些熟悉的小孩的身影，蹲在他面前，嘴角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血。
　　徐景泽吓清醒了，立刻转身往楼下跑。
　　他和小男孩打过一次照面，已经清楚怎样甩开他。
　　但他一连下了好几层楼都没走出楼梯间，不是他不想，而是这栋楼诡异地只剩下楼梯间，没有离开的路。
　　他咬牙继续往下跑，然而不知何时另一道身影站在楼梯口蹲守，赫然是被钱阿毛砍掉双手、砸开头颅的李小芳。
　　她的模样比小男孩更恐怖，徐景泽顿时迟疑地僵在原地，被小男孩从身后抱住，面前的女人发出磨牙般的恐怖狂笑。
　　“天宝乖，多吃点肉，好长身体。”
　　徐景泽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喉咙就被撕碎，躺在地上，像个哑巴一样“啊啊”张嘴，唤不来任何人，最后在痛苦中被一点点咬成烂肉。
　　等到马哥上楼，才发现他不成型的尸体。
　　冉舟白天的任务是找到孕妇的上吊绳，他记得当时孕妇被王真抱下来之后，上吊绳被马哥随意地踹到衣柜下面拇指宽的缝隙里。
　　这个任务比第一个都简单，因此他没花多长时间。
　　很快，又到夜晚。
　　冉舟特意等到深夜，拿上上吊绳，来到204，等待女鬼出现。
　　随着一阵阴风，冉舟开启天赋，检索到女鬼来了。
　　但她不出面，在纸上幽幽地问：“你带来那个负心汉了吗？”
　　冉舟回答：“还没有，你不是给了我三天时间吗？再等我一天吧。”
　　“你来做什么？”
　　“我来问你，你还要杀哪些人？我可以帮你。”
　　“帮我？”
　　“是啊，因为你太可怜了。”
　　冉舟握住那支飘起的笔，如同情人呢喃，“你没有幸福的家庭，年纪轻轻就失去生命，而且生前死后都要背上骂名，多可怜。”
　　他一个没抓稳，签字笔朝他的脖子飞来，笔尖对准喉结，压出一个黑点。
　　刚才那些话刺激到女鬼，他能感觉到明显的杀意。
　　然而冉舟对她就像对一只纸老虎，毫不在意死亡威胁。
　　时间磨损，分分秒秒的静默中，签字笔收回，用力写下愤怒。
　　“赵真强，李莎，我要狠狠折磨他们的心，让他们为我感到恐惧，然后我亲自动手，把他们凌迟。”
　　“所以，”冉舟揉着喉结，“你没有对新住户下手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