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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计划 ...

  •   “他在日本……他还活着……”

      灰原哀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咬紧牙关,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冲动。她垂下眸,把手机递给江户川,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先把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他在……他在哪里?”

      “在米花町附近的一条小巷中的咖啡厅里,他说他叫日暮影。……他是谁,灰原?”

      “他是格拉帕,组织的影子,是黑暗处的杀手。”灰原哀轻声道。“不过,他是不一样的。”

      宫野志保是被姐姐带大的,她的父母早就在一场意外中宣告死亡,下落不明。组织对于孩子并没有很完善的监管培养措施,大概也是因为组织里并没有几个孩子。所以少数的几个孩子总是会碰上面,例如她和日暮影。

      日暮影比姐姐小一岁,但看起来过的并不好,手臂被夹板固定住,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用另一只手吃饭。他很消瘦,比明美要小一大圈,目光黑沉沉的,让人不适。就算把他放在角落里一整天他都不会说话,他自己也毫不在意。后来宫野志保才知道他之所以手臂受伤,是因为他的负责人——一男一女的组织成员,强迫他练习枪法。枪支在射击时往往有强大的后坐力,而那个时候日暮影也不过十岁出头。长时间的训练之后,他的肩膀受到了损伤,而负责人却坚持让他继续训练。直到医生发来警告——如果这个孩子继续这么训练下去,手臂会废掉。他们才放过日暮影,给了他一点喘息的空间,去修养他的肩膀手臂。

      姐姐和日暮影很早就认识,姐姐说,日暮影刚来到组织的时候,曾丢给她们的父母看管一段时间。直到她们的父母出了意外,他被带回组织那边,当做一个杀手培养。

      后来,宫野志保的生化学天赋展现,组织决定送她去美国留学。和她一起去美国的还有日暮影。

      他们住在一间公寓里,宫野志保先在初高中进行学习,而日暮影则直接进入了附近的一所大学。日暮影是个很沉默的家伙,看起来孤僻而阴郁。但在大学的过程中,他逐渐学会了假笑和周转。他能和任何人打好关系,让他自己变得温和有礼又不失谦逊。偶尔他会给宫野志保准备一些礼物,有时候他回来的很晚,于是那些礼物就会放在宫野志保的床头柜上。宫野志保一睁开眼,就会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花花碌碌的包装纸,但是就是在那里。

      他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妹妹,他不是一个贴心的人,但是他是温柔的,只是温柔的笨拙。

      因为他自己就没有什么温柔的回忆。

      小孩子在异国他乡并不好过,而日暮影并不是经常在宫野志保身边,他需要出去执行一些任务,往往几天或几周都不在,时间的流逝和知识的获取让宫野志保在学习中明白了很多事,尤其当她意识到她成为了姐姐的把柄,以及她将一生被囚禁在组织中研发药物时,她曾有那么一瞬间害怕的想要逃跑。她一直在强迫自己和外界隔离,所以她没什么朋友。她不知道那种无力感和痛苦该如何发泄,就在她最迷茫的时候,她遇到了结束任务回家的日暮影。

      日暮影察觉到了什么,为她制作了一杯咖啡。

      “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野志保动动嘴唇,她仰头问日暮影。

      “影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服从的为他们做事。”

      日暮影似乎恍然,他坐到她身边,那时的他已经是个青少年了,他长得很高,眉眼的精致逐渐展现出来。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所以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歪歪头,意外的坦诚。

      “我不知道。”

      日暮影那时候已经拿下了一所知名大学犯罪学的学位证书,正在攻读第二门。他很聪明,尽管在那么密集的任务环境下,他那双拿着枪的手,也能用笔写出大篇大篇的论文。但他此刻,似乎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为了活着。于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只是为了活着?做出……那样的事?去抹杀别人活着的希望?我,我无法理解。”

      宫野志保听见自己反驳道,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她似乎有些过激了。她垂下头,低声道歉。

      “对不起。”

      日暮影看着她,他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最后的那一句话,清淡的如同气音。

      “我知道……只是我们……没有选择。”

      在那之后不久,日暮影再次消失了,这次他消失了很久,回家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都没有走出一步。

      只是在一个深夜,宫野志保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梦中惊醒。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日暮影的房门,房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微微留下了一个缝隙。床头灯开着,能看清里面的人的轮廓。他看到日暮影坐在那里,缩在黑暗之中,他的胸口起伏着,好像做了噩梦。他垂着眸,没发现她,只是在她的瞳孔中,留下了一道孤寂而消瘦的影子。

      过往的不理解仿佛转瞬间消散,在那一瞬间,宫野志保理解了这个大她六岁的兄长。他不是那些人,他只是在这里长大,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夺去他人生命。甚至在她这个年纪,他很可能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的暗杀。他是蜘蛛网里的猎物,早就被捆成了一团,蒙住了双眼和双耳,纵使瞳孔中是极度的惊恐,他也不能展现出一分一毫的动摇。因为一旦他动了,就是死。

      如同高空走钢索,他只能向前走,没有办法,没有理由。

      像她一样,没有理由。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一天,日暮影接到了命令,杀了他的负责人——那两个教育了他十年的组织成员。这是一场艰难的追杀,那两个人拼死反抗。为此日暮影受了很多伤,不得不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才回到家中。

      他被命令杀了那两个几乎伴随了他的成长的两个人。

      再一年之后,日暮影离开了美国,他接到任务,回到了日本。

      不久之后,宫野志保偶然间得到了他濒死的消息。

      然后,那个人就没了消息,仿佛人间蒸发,销声匿迹。

      “所以,你要去见他吗?”江户川脸上有些不赞同的神色。显然他无法相信一个组织成员有可能是好的,而且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当然不会。”

      灰原哀是个很理智的人,她动了动电脑,调出了日暮影的个人信息。那张熟悉的脸让她有一瞬间出神,她把文件下载下来,保存在文件夹里。

      “我不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蜗居在日本开一家小店。他的身边很有可能有组织的人监视,我不可能去见他。”

      “你说他是不一样的。”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我还没有那么天真。”

      江户川柯南思索了一下,他忽然看向在一边的阿笠博士,阿笠博士正在修理他们的侦探徽章,他问道:

      “博士,之前的那个,微型摄像头,已经调试好了吗?”

      “喂!你想做什么?”灰原哀睁大眼,她问道。

      阿笠博士则抬起头,有些憨厚的挠挠脑袋。

      “虽然能够做到直播功能,但范围不是很大。录制的话,因为内存问题,大概只能录制一小时左右的视频。”

      “已经足够了,谢了,阿笠博士。”柯南自信的笑了起来,他看向灰原哀。

      “那个人要去京都大学学习,我会和他见面的。我想你会很需要看看他的样子,你和他相处了很久,你会知道他的状态的。”

      “那并无意义,工藤。”

      “我知道。”柯南镇定的微笑着,这让他看起来坚定而温柔。

      “我知道,但很多事情,是不能用意义衡量的。”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很明亮,周围的人不算很多。天气很舒服,所以一时兴起准备晚跑。只是晚跑的时候,走着熟悉的路,忽然产生一种冲动,想绕着别的路走一走。这样的情绪在脑中愈演愈烈,结果就是,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那家咖啡店门口,而刚刚巧的是,日暮影店长换上了运动服,似乎也正准备晚跑。

      倒是很少看他穿运动服的样子,黑白色的运动服,整洁而干净。额发用绑带束起,苍白深邃的一张脸,像是混血的,看起来有些陌生。安室透原地跑着步,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去哪边?”

      “大概是湖边?”

      湖边是他经常锻炼的地方,只是距离目前的地方有点远,大概有十公里,一来一回就是二十公里。心中怀着小小的希望这个人嫌远而不跟上来的想法,但心中也莫名期待着。果不其然,日暮影点了点头,和他跑到了一起。

      虽然他看起来苍白,但跑起步来并不虚弱,反而游刃有余。

      “老板似乎很喜欢晚跑?”

      “晚上舒服一些。”

      日暮影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安室透莫名就知道他的意思。

      老板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还叫我老板。

      安室透觉得有些好笑,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开一家咖啡店。似乎你并不靠这个维生,离开了这家店你会更自由。”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随便糊弄过去就好了,因为爱好或因为无事可做什么的。总有一个理由。但日暮影却沉默下来,他的呼吸很规律,目光看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分不清是外面是黑暗的还是他的眼睛就是这样黑暗。过了好一会,他忽然问道。

      “你喜欢我的咖啡吗?”

      “什么?我很喜欢。”

      “我的……父亲,是很有名的咖啡师。”

      说着说着,日暮影勾着唇笑了起来,他似乎在回忆什么,笑容中有一些微不可查的苦涩。

      “我想,喝到我的咖啡的人,应该都会高兴吧。所以,我开了一家咖啡店。”

      他回答的太过认真,让只是随意提起的安室透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垂下眸,有些怪里怪气的阴阳了一句。

      “这可和你的工作方向不符哦。”

      “波本,你知道我的第一次暗杀是在什么时候吗?”

      “什么?”

      “那是外国的一个官员,具体的原因我已经忘记了,我那个时候,大概十岁吧。我假装跌倒,于是那个人来扶我,这时我拿出了刀,割了他的喉咙,血溅了我一身,有一个人闯了进来,他看着我,以为我是被迫看到了这一幕,我藏起了刀,他没发现。他抱起了我,把我交给了乔装成员工的组织里的人。我是个小孩子,所以很快,我全身而退。没有人想到小孩子会杀人,没人想到一个孩子会那么精准的割破一个成年人的喉咙。我用血写下了求救信息,不过在那之后没多久,就有人把我的求救信息放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这次做的不错,只是多了一点点多余的幻想。他们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生的职责,是工作。他们告诉我,他们的人遍布世界,我只可能死在这里,永远都不可能逃走。他们给了我惩罚,很痛苦的惩罚,从那之后,我就没再求助过一次。”

      安室透沉默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日暮说了很久,但他的呼吸依旧规律,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接着说道。

      “我可能这辈子都会为组织效力,只要他们想要,我就会是他们手中最忠诚的一只狗,我可以做出任何事,可以杀掉任何人。但……你见过阳光吗,阳光洒落的日子,吵闹的声音,温柔的经历生活中的一切,出生,上学,升学,恋爱,结婚,工作,养一条狗,然后一起慢慢老去,坦坦荡荡的化成灰烬。那样,温暖的日子。”

      日暮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站在黑暗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日暮站在那,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安室透,他走近,近到和安室透面对面,甚至能感受到他们彼此的呼吸,他轻声道:

      “……降谷零,这就是我的工作,和我那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路上来了一辆车,车照亮了这狭小的空间,在双方表情明灭的那一瞬间,降谷零意识到有什么事发生了,那拥有黑漆漆双目的青年后退一步,闭上眼。

      “你不怕我告诉组织?”

      “我确信你是‘zero’。”

      “我是情报人员,我可以告诉上面你有反叛的心。”

      “不,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但你的身份耐不住细查。”

      青年的笃定让他看起来无懈可击,降谷零哑然,他思索了片刻,回道:

      “看来你果然很讨厌周旋。”

      “曾经很喜欢,后来越来越厌恶了。”

      日暮影意外的坦诚,他拉伸了一下筋骨,转头道:

      “还继续吗?”

      运动的那点热气都被刚刚的冷汗覆盖了,虽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日暮影的坦诚让他的话看起来有了几分可信度。降谷零扭了扭手腕,叹了口气。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日暮影这时候却没有回答,他们跑了一段路了,日暮影才小声道:

      “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幻觉。或者说是个梦境。”

      “诶……?”

      “下次再告诉你吧,关于那个幻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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