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山》我某甲等

5、故人

　　沈稚修略带沉思，看着符鲁退下。

　　今早朝堂之上，圣上提出立后。这点他不好奇，皇上之前就跟杜家的姑娘两情相悦。只可惜杜家是商户，担不起帝后门楣。皇上要立后，杜家怕是不行。更何况他家皇城边上的老宅子里还住着羌国的永和公主。

　　杜家女长得委实是曼妙模样，也生的面目姣好......宋清安，宋清安长相委实不是自己中意的，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没个好精神......

　　沈稚修面前的折子没有摞稳，哗啦一声掉落一地，打断了沈稚休的胡思乱想。沈稚修俯身去捡，却发现了第二份，完完整整写着李记铺子案子的卷宗。

　　两份卷宗放到一起一比对，沈稚修发现后面这份记录详尽无误，沈稚修看着两份卷宗，又想到了昨晚那个谦谦有礼，大半夜路过查案的宋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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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风，你就这么相信宋清安，他不会将李记铺子的卷宗给宋敏学？”

　　“反正行舟他肯定不会如了宋敏学的意，就算这份卷宗到了宋敏学的手里，也不会给宋敏学带来任何益处。”

　　“你入京之后可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

　　“没见过面又如何，宋清安跟宋敏学可都不是傻子，宋敏学以为叫了个没见过世面的傀儡，殊不知是给他们宋家找了个大麻烦。”

　　徐明晖听着这话没有再问，松风没有跟他说过宋清安跟宋敏学之间有何过往纠纷，但松风既然这么说了，姑且一信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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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这不是宋家的小女娘吗，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华灯初上，宋清安早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忽地被一声幺喝惊醒。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孩童。

　　清河县。清河县的这帮孩子们又出来了。“啧。”宋清安不满的翻个身，朝向内榻欲重新安眠，却感觉肩膀被重重的推了一下。

　　“怎么，你没了老子娘，整天光着屁股乱窜，看着我昨晚挨了打，是不是高兴的不得了。”

　　操。宋清安窝火起来，转身扑倒聒噪的小孩，冲着他的脖子直直的撕咬过去。“你昨天挨了打今天还想着要来让你爷爷我再打你一顿。”宋清安转手从枕头下面摸出匕首：“皮还是痒是不是。”

　　握着匕首的手却怎么也刺不下去，在半空僵持着。

　　一众小孩见他如此，嬉笑着跑上来殴打他。匕首掉落在地，宋清安曲着手臂护住头，紧紧咬着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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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安就这么一直蜷着身子躺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放松下来。宋清安坐起身活动着僵硬的手脚，看清眼前是谁的时候不由的呆住了。

　　“你那会把花瓶打碎了，手上划了口子，握的紧，我没能掰开给你包扎。”松风将托盘放在地上，从上面拿起纱布跟药粉拽过宋清安受伤的右手。

　　宋清安依旧呆呆地看着。松风斜瞅着他：“不应该呀，别还是魇着呢。”

　　“你也是假的。”

　　松风有点难受。两人之间沉默了半响。

　　月色晦暗，年岁依旧。

　　“我爹承蒙徐家厚恩，徐家公子也在我到京后多有照顾。这几日才有时间来看你。”

　　“真可是好久不见。”宋清安起身，坐到床上。“当时你一声不吭地就走，我担心了好久。”

　　“我家老宅的槐树还在吗？”

　　“去年还结了槐花，我晒了些做馋嘴。”宋清安看着松风眼睛忽地亮了：“只不过树是老树，没下多少槐花。”

　　松风起身，在宋对面的桌子上坐下。

　　彼时宋清安跟生母逃离京都直到边陲清河县，宋家主母穷追不舍。宋清安的母亲刘玉娘带着宋清安躲进山林，在山上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后来松风一家上山围猎，撞见了母子二人在猎户废弃的茅屋里住着，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这才将二人带下山来。

　　打那之后刘母变得疯疯癫癫，宋清安则每日跟着松风一起上房揭瓦，下河捞鱼。

　　说来也怪，明明松风才是他们那片孩子的头头，可当时的松风确是有什么事情都要来问问宋清安。

　　“我一直纳闷，宋家是怎么找到你的。明明你跟刘姨两个人逃了那么远，还在山里躲了很长时间。”

　　宋清安抬头看了松风一眼，又低下头：“当时徐家去找你，随从里有人看到了我。我刚来京城时也好奇宋家是怎么说服宋家主母放我回来的。想来是他们觉得我没什么威胁。”隔了半响，复言：“你怕不是忘了，宋家主母可是赵元容。”

　　单论起赵元容，在京城中的名气或许不及俞家的大夫人黄婉婉。可却是宋清安幼年时一直笼罩在心底的那片阴霾。

　　赵元容或许早就从徐家派去接松风的人口中得知了流落在外宋清安的下落，当时宋清安只顾着替松风能实现进京的愿望开心不已，完全不知道自己又重新暴露在了宋家主母的眼皮下。

　　进京后宋清安得知当时对他们母子二人赶尽杀绝的人就是赵元容时，不禁对当时的情形感到后怕。赵元容没有继续找自己的麻烦，是不是认为自己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她从头到尾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这个宋家私生的庶子。

　　松风给宋清安倒了杯热水，递给他道：“现在看赵元容至少再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你进京之后跟她有接触吗？”

　　“没有，还没有见过面。”

　　“那便没有吧，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明日，我家主子做东设宴，到时候你应该也是要来的吧。”

　　“宋家没有叫我。”

　　“我这不是特意跑来告诉你了，你要去吗？要不去吧。”松风好久没见过宋清安了，宋清安的癔症之前便有，村子里没什有本事的医师，病便一直拖着，没想到现在看着更严重了。

　　“去啊，干嘛不去。宋家以为叫回来一个替他们卖命的乡巴佬，想着要把我吃干抹净，我怎么能如他们的意。”宋清安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行，到时候见。”松风起身拿过宋清安手上的瓷杯放置在桌案上：“我家主子做东的宴席可少见。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但是也是个靠得住的主。”

　　“慕萧韶。”宋清安出声叫住面前儿时的玩伴。小时候他就觉得慕萧韶的名字很装，很少这么叫他。

　　“当然。”

　　“娘们叽叽的，快走吧，明儿见。”

　　松风叹了口气。他也怀念自己还是慕萧韶的时候。但是总有些事情是过去了就没办法再找回的。往昔的边陲小镇清河早已人丁凋敝，就连童年的槐花都随着宋清安的离开彻底埋藏在了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