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栋梁》苏慢言

3、徐卿分析大齐地理情势，长空来访送行误引愁绪

　　徐梦卿道：“南越今时不同往日，南越无崇山峻岭，却多丘陵山地，人迹罕至。但因着这数百年战乱，北方百姓一路南迁，南越历任的守郡又都鼓励军民、百姓通婚，南越的人口增加迅速，加上南越本来就得天独厚，气候宜人，又有大江大河，适宜耕种，如今的南越，已是今非昔比，可惜朝廷对南越的印象还停留在数百年前。”
　　我数年前去过尹京北面的铁塞关，那里的风沙是真大呀，听山脚下的百姓说，风沙的情况逐年严重，已经有很多百姓逐步搬离了铁塞关。真担心再过一段时间，尹京也会受这风沙侵袭。
　　沈星辰数年前去过铁塞关，见识过那里的荒漠，问道“梦卿，你觉得，这属于天灾吗。”
　　徐梦卿叹了口气，摇头道，“尹京北面原来是大片的草原和森林，牛羊养多了，草就不够了。树被砍伐殆尽，少了树根固沙，风沙不断，草原变成了沙漠，森林也变成了秃山。这些年，朝廷的注意点都在战事和党争上，对这些事情不会顾及。
　　“但这些不是小事，沈星辰沉声接道。“朝廷因着最近风沙情况严重，且耕种收成减少，多次商讨迁都事宜。”
　　“以最近的情况来看，尹京的风沙蔓延情况已成定势。”徐梦卿道。大齐建国已近二百年，民富国安，皇亲贵胄已经不能适应在这风沙漫天的尹京里生活，南方水乡才适合他们的诗情画意。”
　　“大尹边界辽阔，如果北方不能耕种了，还有南方这个粮仓。铁塞关易守难攻。军队只要雄踞在险要之地，大齐就固若金汤。一旦北方外敌攻破铁塞关，大齐就失去第一道天险阻挡。挥师南下，再横渡宁海河这第二道天险后，再无阻隔，大齐国土尽收囊中。”沈星辰沉声道。
　　“有次我在沙漠里跋涉了数日，突然异想天开：“如我们能像治理河流一样，来治理沙漠。把沙漠变成绿洲，把荒山变成绿野，那么我们将拥有数不尽的农田和森林。”徐梦卿沉声道。
　　“治水经历的时间甚长。动辄数年，要使黄沙变绿地，至少是数十年乃至百年之计。这须得由朝廷广开言路，制定方案，自上而下推行。”
　　徐梦卿道：“而西北，跟北疆不同，西北地域辽阔，且地貌奇特，又盛产瓜果，水果甜度更甚中原，西域的农作物可以自给自足，还有余粮对外贸易，他们所酿的葡萄酒，还有琥珀等珠宝玉石，在与大齐贸易时广受欢迎。
　　沈星辰道：“西北里面有十多个地区，大多富庶，内部派系林立，因而极少东拓。”
　　徐梦卿道：是的，西北这边没有粮食危机，与大齐也有近200年的交好。真正对大齐有威胁的是西部，西部土壤地质多为岩石峭壁，没有良田，难种粮食，草原却比北疆还更少。他们没少北上侵袭西北，与西北关系时好时坏。但是跟西南关系却是很好，今年没少联合西南攻打我们西部。
　　沈星辰听到西部，心里一动。没接话。
　　徐梦卿接着说，我前年绕道西南边界，差点在那里迷路。西南是连绵不绝的森林，里面奇珍异草，珍稀木材数不胜数。那里盛产一种红木，硬度极好，能沉于水，带异香。大齐近年对高端木材需求量突然大了起来，很多商贾到西北购买这种木材。朝廷可以考虑在这里增开一条商路，方便两地百姓。”
　　徐梦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构造精巧的小玩意呈给沈星辰看：“这是我刚在东部专卖刀具的老板处买的。这是个防身用的小玩意儿，东部的工匠打造的。有个来这边经商的东部士兵，因为盘缠用完，把这玩意在当铺抵押了。我跟老板熟，看到便买了回来。这个叫弩击，一次能连续发射5把特制的小金属剑，轻则让人收剧烈撞击而疼痛，重则打入人的身体，威力井壁弓箭还要强。
　　沈星辰接过这小玩意，仔细端详了片刻
　　徐梦卿神情却带上了些严肃，道：“我观大齐周围五国，西部固然需要提防，但是东部却让我觉得有防不胜防之寒意。”
　　见徐梦卿这般肃穆的表情，沈星辰道：“你是担心东部对机械的运用，比大齐要更精巧，威力也更大？”
　　徐梦卿点头。
　　沈星辰眼见这个话题暂时无解，便直接岔开话题，道：“瞧我，你来了这么久，连茶点都还没用，先用些点心。”
　　徐梦卿喜甜，挑着芝麻酥和糖冬瓜吃。
　　仆人把厨房做好的菜端上来。全部是尹京的地道菜。呛青瓜块，松鼠鱼，糖醋排骨，烧汁豆腐脑，花雕鸡...份量做得精致。
　　沈星辰家里已无长者，帮他操持府中大小事宜的只有老仆瞿叔，也是看着沈星辰长大。
　　看沈星辰今日兴致高，准备的菜肴也全都是他爱吃的。
　　次日沈府
　　司长空一袭紫色刺绣蟒袍，丰神俊朗，大步走进沈星辰家大门，并没有通传。
　　司长空是尹京司将军之子，与沈星辰同在尹京长大，前两年才袭了老将军的职位，司长空端的是矜贵的尹京世家公子哥儿的派头，十分惹人注目。他与沈星辰都是一口地道的尹京口音，只是沈星辰吐字清晰，说话既轻又稳，清朗中又带些超然物外的味道。
　　“星辰，你何时启程？昭月姐姐快临盆，石将军尚未归京，我让长绯晚些去石将军府里看看。”司长空对沈府的宅子熟悉无比，自己就寻找沈星辰所在的竹园。司长空性子爽朗，人未到声先扬。
　　一抹瘦长身影如松遇风，正微微俯身，直立案前整理画卷，司长空站在竹园门口顿了顿，听到司长空的声音，也没抬头就答：“约摸就是这两日。对了，你待会回去帮我给昭月姐姐带份食礼。”沈星辰估量着杨昭月现在不能吃太甜的，便备了些腾图的奶酪给她。
　　杨昭月在尹京的官二代里人缘极好，沈星辰从小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多得杨昭月照拂，但成年之后，因着男女有别，并不时常与杨昭月走动，只是偶尔给她带些礼物聊表心意。
　　“近来北方腾图族可有异动？”司长空随父戍守尹京，对北疆情况了如指掌。也有跟北疆交锋的经验。沈星辰低头盯着手上拿起的画，嘴里也没闲着。
　　石云飞当年一战让北疆腾图安静了数年，但这几年他们已然恢复元气，又在蓄势待发，腾图族不事生产，近年北部草地退化严重，他们便时常盯着大尹的土地和粮食。
　　“先帝过去总给腾图送粮食，可是粮食送够了，他们又想要更多。近期百姓多被骚扰”司长空见沈星辰完全没有招呼他的意思，也不客气，自顾自走到椅子旁坐下，随手一抚衣襟，宽袍大袖翩然而下，大长腿就百无聊赖地翘起来。
　　司长空拣了块桌上的奶酪放嘴里咀嚼起来。腾图的奶制品在尹京很畅销，但产量很少，几乎是只够供应尹京的达官贵人。寻常百姓没多大机会品尝。每年秋季沈星辰都会收到一大包裹的腾图的奶酪。
　　“我们北疆兵力最足，北疆不足为患，照我看，西部和东部才是大隐患。司长空对大尹的各大守防都熟悉，也常跟沈星辰聊起。沈星辰虽是文官，但对边防的了解并不比将军少。
　　“西部，你知道的，当年雷震霆老将军将他们震慑在外，但是后来----”司长空顿了顿，看向突然凝滞的沈星辰。自十年前雷家蒙难后，司长空就没再敢跟沈星辰提起关于雷家的任何事情。司长空有点艰难地继续说，“这，厄，咳咳，那个后来石将军也是过去摸索了几年才把西部的防务重新拾起来。”
　　司长空不敢在刚才的话题停留，转道，“这几年，东部的岛国屡屡来犯，因中间隔着重洋，朝廷并没有重视这一块的布防。东部的防守几乎只靠当地百姓和渔民自己。”
　　沈星辰没有接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司长空，但表情已经是微微迷离的走神。
　　“还有一处，再往南，也就是南越，近来南海贸易频繁，目前虽然还是和平，但在东南有这么大一片无防守的区域，真是让人放不下心！”
　　司长空先前的潇洒神情已经转为略带尴尬懊恼。
　　“害，我看，最大的风险根本就不是来自于军队，而是来自于朝堂，各派势力互相争斗，军队的将领虽远在边疆，却时时受到朝堂的掣肘。”
　　像是自我嘲讽地急急说完这句话，司长空就没法说下去了。此刻的沈星辰周身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司长空不敢贸然走掉，只怔怔等着沈星辰说话。
　　过了许久，沈星辰眉宇萦绕的沉思似驱散了一些，他修长的手指轻不可闻地划过画卷上一轮池月，缓缓开口：“长空，我累了。”
　　司长空如蒙大赦，匆匆告别：“星辰，那我便不多打扰了，但，”迟疑了一下，道“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快速说完，司长空正想走出去，终有不忍，又回头看着失神的沈星辰道：“星辰，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了。你离京的时候我过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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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章可能对故事的背景交代得有点多，读起来可能体验感不是很好，请大家再忍忍，甜甜的情节马上就来了。这个小说里面的背景，故事情节对人物的塑造很关键，人物对立场的选择，做事的态度，是让他们更有魅力的点。
沈星辰只是一个人的沈甜甜，现在还是沈冰冰阶段。
这个故事不能算很宏大，但是我很钦佩沈星辰，这个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自己的不算强壮身躯撑起大事业，在泥淖中践行自己的理想。惜时不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