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栋梁》苏慢言

13、斗诗台醉洒墨香撩池月

　　沈星辰神色如常地继续与其他人对谈，酒却没有再喝，眼尾余光瞥到雷池越进来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公布十佳诗作的时候，十首诗一念罢，大家交头接耳，都觉得确实是佳作，意境深远，确实难得。
　　沈星辰把遮盖作者名字的字条一一揭掉。众人一一把名字看下来：文清漪，庄词，庄词。
　　众人再看到庄词的名字时，已然有些喧哗，后面居然看到庄词的名字出现了两次。更是议论纷纷。
　　沈星辰低头跟潘通誉小声商量了片刻，便对众人道：“此次诗选，全部遮盖了作者名称，诸位大人们也都充分讨论过才选出这十首，。
　　庄词写了两首诗作，只提交了一首参赛，但我觉得两首都难分伯仲，便一起提交给了评委大人，没想到，两首都高中。是星辰的疏忽了。如此便再选多一首，老师意下如何。
　　评委这边便拿了一首诗，道：“这首诗最后才送上来，作者却没留名字，故我们没把这首呈上来。便有人好奇道：“那便读来听听，听听是什么样的诗。
　　读的是刚才沈星辰在雷池越桌上写的诗。
　　人群中有个人笑道：倒像是个小女儿写的怀春诗。
　　“无怪乎连名字都不敢留。”
　　于是便哄堂大笑起来。
　　雷池越悄悄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沈星辰。
　　那首诗便大刺刺地跟其他十首一起，被当场陈列在中间供众人赏读。

　　赏月会结束后，沈星辰专门来跟潘通誉道别。
　　潘通誉坐在椅子里，还沉浸在刚才的盛况中，眼里满是笑：”星辰，今日真是辛苦你了。”
　　沈星辰道：“能帮上忙，实属星辰之荣幸。”
　　潘通誉道：“我听闻你今年不参加科考。”
　　沈星辰道：“星辰闲散浪荡惯了，还是先多游历几年。”
　　“你啊，跟你爹一个样，年纪轻轻，便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你爷爷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是先帝跟前的第一谋臣了。”
　　“星辰倒是想要索取一份厚礼。”
　　“星辰想要什么？”
　　“刚才庄词所写之诗词手稿，我很是喜欢。”
　　“你也好庄词之作？”
　　“谁人不爱庄词？况且星辰素好收集诗词手稿，老师见笑了。”
　　“这有什么，你拿去便是。”

　　雷池越看到沈星辰跟瞿叔说了什么，瞿叔便先走了。
　　“星辰，我送你回府。”雷池越脚步停了一下，又向沈星辰走来。
　　沈星辰微微侧身，没有正脸看他，道：“我今夜不想回家。”
　　雷池越呆了一下：“你是想留在这里吗？”
　　。。。。。沈星辰忽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雷池越跟上，
　　“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就是了”
　　“别回家就行——，”沈星辰突然看了看旁边的雷池越，语气从未有过的可怜：“家里冷冷清清，就我一个人。到大街上，到哪里都好，我不想一个人。”
　　许是今夜沈星辰酒喝得有些多了。
　　难怪沈星辰今夜喝那么多酒。
　　“今夜是中秋团圆佳节，回我家吧，今夜我陪你。”雷池越的手虚虚在沈星辰的头上摸了摸，到底没真敢把手放上去。

　　雷府今夜也有家宴，管家准备了雷池越爱吃的大闸蟹。知道他今夜在外赴会，便单独把大闸蟹留了一盘。
　　沈星辰也爱吃大闸蟹。但他不吃蟹膏，雷池越却最爱蟹膏，恨不得只吃蟹膏。
　　两人小时候一起吃螃蟹，沈星辰把蟹盖全部扔到桌上，雷池越就一只一只拨到自己盘里吃掉蟹膏。旁人就觉得甚是有趣。
　　沈星辰吃螃蟹很细致，肉吃得干净，吃出来的蟹壳薄薄一片一片的垒着。雷池越沉迷在吃沈星辰剥出来的蟹盖。不想麻烦地去整蟹肉。沈星辰却把肉最多的部位剔了几大块堆到雷池越的盘子里。
　　管家跟雷池越说：“老爷本来说今夜也要回来呢。”
　　雷池越头也不回道：“今夜回来，跑马也要个几天呢。”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便是有再多的不痛快，吃顿饭，也能和好吧。雷池越看着沈星辰想道。不觉就又把杯中酒喝完了。
　　雷池越突然就开始数起来，“沈星辰，你酒量长了不少啊，刚才起码10杯了吧，现在还这么清醒。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醒着？”沈星辰抬头看雷池越，那眼神似带着些许潋滟之色，眨了眨眼又低垂下去。
　　雷池越停滞了一下。下意识又喝了一杯。一时都忘了夹菜，喝完一杯又一杯。
　　像斗气似的，沈星辰接连又灌了自己几杯，再抬起头来时，眼尾一抹绯红之色，眼里似蓄着一湾水，就要溢出来。
　　“我觉得，你差不多了。”雷池越不敢看沈星辰，低着头，憋了半天，只冒出这句话。
　　“那要怎么办呢？”沈星辰托着腮撑在桌上，似有困意袭来，难敌倦意。
　　“我带你去客房。”雷池越伸手去搀他。
　　“我不要去客房，我要去你房间。”醉了酒的沈星辰比平时还要霸道几分。

　　沈星辰躺下来后，雷池越道：“我帮你把发髻解下来。”
　　雷池越低头看沈星辰，躺下来的沈星辰自有一番慵懒迷离之色。
　　“我以前不知道，我们现在会这么疏远。”沈星辰眼神看向天花板
　　“我们都太忙了。”
　　“忙？池越哥哥，”沈星辰语气突然变轻：“你现在怎么看我？还把我当弟弟看吗。”
　　“如果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池越哥哥。”雷池越艰难地开口。
　　小时候，沈星辰比雷池越矮小一些，总是在后面，池越哥哥，池越哥哥地叫。长大了些，觉得这个称呼幼稚，便直呼其名了。骤然听到这个称呼，雷池越难免有些失神了。
　　“你刚才看到孟诗逸对我做的事了吗？”沈星辰解开的长发散落在雷池越床上，修长的手指不在意地把头发拨到一边。
　　“我没看全。”雷池越忍住帮他拨头发的冲动。
　　“他刚才抓着我的手——”沈星辰抓了一下雷池越的手：“就像这样抓着我，不肯放我走。”
　　“我帮你教训了他。”
　　“我当时就想，为什么这样抓住我的人不是你。”沈星辰看着雷池越宽大的手，把手与他十指交覆。
　　雷池越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握着，却被指尖突然轻柔的亲吻怔住了。
　　沈星辰的手轻轻掠过雷池越的脸，忽然翻身低下头狠狠地吻他的唇。雷池越有一瞬是木然的，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他感受到沈星辰眼里渗出的泪水。
　　他指腹试探着擦拭沈星辰眼里的泪水。
　　他试着回吻他，报以同样热烈的亲吻。以至于他们有些忘乎所以，像两只互相啃食的野兽一般。半晌，气喘吁吁。
　　再来一次就变成了，他们虔诚无比的，互相捧着对方的脸，温柔地积极地回应着对方。

　　“池越，你睡下了吗？”
　　门内两个人都顿住了。
　　听到雷震霆的声音，雷池越吓了一跳，竟鬼使神差地将蜡烛吹熄了。
　　才发现这样于事无补。
　　雷震霆接着唤了几声。
　　“池越，你在里面吗？”
　　“池越，没睡着就出来跟爹说说话。”
　　雷池越沉默了片刻，道：“爹，我在，我这就出来。”
　　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雷池越，雷震霆道：“越儿，已经睡下了啊？爹想着中秋，回来看看你。”
　　“刚睡下。”雷池越没敢看父亲，刚才的骚动残留在他身上的便是还兀自红着的耳朵。
　　“本想让星辰也过来跟我们一起过中秋的。回来看到你不在，便听说了星辰今夜主持中秋诗会。你也去了。那便好。你沈叔叔不在了，我们多照看一下星辰也是应该的。”
　　“爹，我知道。”雷池越低着头，不忍看向今夜看着有些伤感的雷震霆。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雷震霆问：“我听管家说，星辰刚才也过来了，他是回去了还是睡客房了？”
　　雷池越：。。。。。。
　　沈星辰：。。。。。。
　　沈星辰在房内，将雷震霆与雷池越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想了想，便开门从雷池越的房里出来，唤了声：“雷伯伯。”
　　雷池越和雷震霆皆是一惊。
　　雷池越马上低下头，雷震霆震惊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星辰啊，你也在啊。”
　　“雷伯伯，我刚才跟池越回来，多喝了几杯——”
　　雷震霆匆匆打断：“年轻人多喝几杯很正常，都是正常的。我今夜回来也累了，我先回房歇息了。”
　　雷震霆不顾雷池越在后面喊，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星辰和雷池越两人怔怔地看了对方一眼。刚才的炽热被冷风吹得烟消云散。沈星辰的心里尤为苦涩。
　　他只道与雷池越相识多年，情谊深厚无人能敌。却不过是雷震霆顾念旧友之子，多番要雷池越照顾自己。
　　今夜自己多番撩拨，却难修正果，已是羞愧难当。不想再给雷池越多添烦恼。便闷声说：“我这便走了。”
　　雷池越刚才已是心神震动，也没有勇气再追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