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鱼》无望川

2、第2章

　　张小鱼又把自己的王八壳裹了一层，他们五个人之中林斐的天赋点的是阵法，这个防御阵法也是跟他学来的。
　　“真累啊。”她捶捶肩捶捶腿，“果然人老了就不大中用。”
　　张小鱼走进水晶宫就随地一摊，一张床随着她的身形拔地而起，刚刚好接住她下落的身躯。碎光落在脸颊上，她用手去遮挡，那光却穿过手指的缝隙留下阴影。
　　她慢慢睡着了，梦境唤醒了沉睡了很久的记忆。
　　镜花水月的天空永远都是湛蓝色的，就像平静无波的海，还不如天界能有随处可摘的流云。
　　梦里的张小鱼睁开了眼，她侧了侧头，遍地的青草味充斥鼻腔，她因为刚清醒还有些模糊的双眼看到了身旁的人影。
　　那人影单腿支起，一条胳膊随意的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在掐着地上的小草玩，鎏金的袍角逶迤在地上，自有一股随性。
　　“水神大人。”张小鱼听到梦里的自己发出声音。
　　“小鱼儿醒啦。”那人的声音像潺潺的流水，能抚平人心底的波澜。
　　张小鱼顿时觉得全身都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懒洋洋的，她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一夜无梦。
　　色彩斑斓的晨起鸟打着圈从殿前飞过，清唳的叫声回荡在天空中，张小鱼从床上醒来，环顾四周空旷的宫殿，莫名生出一股寂寥感。
　　上辈子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没想到这辈子的记忆也淡忘的快，她已经很久都没想起过刚诞生的事情了。
　　“仙上，你怎么又在门口睡觉。” 殿中跑进一个梳着双环髻的漂亮小仙侍，叽叽喳喳的闹着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放回原位。
　　清漪是水晶宫中唯一的小仙侍，张小鱼平时不需要人侍奉，就打发清漪小姑娘出去玩，小姑娘也不恋家，经常一个人出去疯玩两三天都见不到人影，倒因如此，天界各个宫殿都有她相熟的小姐妹，每天打探天界的八卦说给张小鱼听。
　　清漪将东西摆放整齐，又象征性的打扫了一下一尘不染的地面，今天的工作就结束啦。
　　“仙上仙上，”清漪拉着张小鱼坐在一起谈论她的丰功伟绩，“月半楼新来了个小仙，你猜他真身是何物？”
　　“我猜他是个小黄人。”小鱼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小黄人？小黄人是何物。”
　　“就是黄姜，凡间一种作物，这姜里外都是黄的，汁液沾染到衣物上轻易去不得。”
　　“不对不对不对，再猜！”清漪意识到张小鱼在逗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那就是株迎春花。”
　　“仙上你怎么知道。”
　　“你家仙上我会未卜先知啊。”
　　“您这话叫火神仙上听到又要闹起来了。”
　　“那小胖几时赢过我?”
　　清漪把歪掉的话题掰回来：“您是不是已经见过他了，那小精怪可好玩了，我刚刚在路上迎面碰到他，您猜怎么着，他见我第一眼就看呆了，一双眼睛瞪得直直的，盯着盯着啊，我就看见他脑袋上冒出朵黄花来哈哈哈哈哈哈。”
　　清漪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笑得直不起腰。
　　张小鱼想了想那场面也觉得好玩，笑了笑道：“真想不到那小怂货还是个好色的，他昨日替小胖来给我传话，跟小胖倒是反着来，是个怂怂的。”
　　“您说他多少是有点倒霉，一株迎春花没分到木神仙上那里，却在月半楼当差，要是哪天火神仙上没控制住一不小心把他点了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清漪慢慢笑够了，终于想起了正事：“那小迎春花本是要来水晶宫传话的，路上碰到了我，便让他回去复命了。”
　　“火神仙上说上神您往后的历劫他不管了，几百年乱七八糟的他管累了，去不去您自己看着办吧，只是真有什么事让上神您自己兜着，别发生了啥又来怪他没提醒您。”清漪将春生传话的姿态模仿了十成十，平添了几分滑稽，并没有让张小鱼感受到危机。
　　她只是觉得祝小胖变了，不再是个单纯好骗的小胖子了，预知让他越来越像个神棍，说话都藏三分，他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还是在空口吓唬人，得去找祝小胖问个清楚。
　　“还有十年一次的祈福会这次轮到您来主持了，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清漪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水神大人。
　　张小鱼还没有从无人管束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又听到噩耗。
　　她两手挤着清漪的脸颊说：“祈福会惯例是要在日照台举行的，在场需要一位主神担任祀礼官，向凡间播撒福泽，祈佑世间安泰，到时天界得闲的神仙都会到场。这些年凡间并无大灾也沾点祈福仪式的光。你去找婉儿让她准备一下，还有火神那厮是什么意思，是他不管了还是天道那老头不管了。”
　　“窝卜亲楚啊。”小仙侍正在努力挣脱邪恶的魔爪。
　　“我去问问小胖。”张小鱼撒开手一个旋身就不见了。
　　“水神大人平常有这么活泼就好了。”清漪揉揉有些被挤痛的脸颊嘟囔道。

　　“祝山！”水神大人先到祝山日常处理事务的火神殿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又赶到了月半楼。
　　“出来说清楚啊，”张小鱼撩起月半楼里的帷帐四处查看，“不就是句话吗，你出来说清楚我又不找你麻烦。”她把月半楼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别说活人了，连根鸟毛都没有。
　　奇怪，现在正是天界忙碌的时候，一个大主神能跑到哪儿去。
　　这实在不怪张小鱼，她在南山维持镜花水月多年，解放出来也没多久，出来时天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被分配的差不离，轮得到她出马的只有大大小小需要镇场子的仪式，或者其他主神不在时干个兼职，现在四个哈皮都在家，她也乐得当个吉祥物。
　　在这等着他好了，反正总是要回来月半楼的，张小鱼原地就坐下入定。
　　猫在暗处的祝山看着在殿中静坐的蓝衣女子小小声说：“她就这么坐着了？”
　　祝山酝酿了一晚上的阴谋，寝食难安，打又打不过，最后还是准备来个最简单的请君入瓮，兵不厌诈，先把人骗过来再说，正逢十年一次主持的祈福会，这下连天道老头都在帮他。这边刚把钓驴子的萝卜扔出去，还没来得及布置后手就被突然到来的访客杀了个措手不及。
　　“尊上，我们这要怎么办啊。”躲在不远处的春生压着嗓子不敢大声。
　　“蹲着！现在出去会被那女人发现的。”月半楼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春生掩藏不好气息，他一张嘴张小鱼就发现了殿外的人，祝小胖应该也在附近。她背对着二人睁开了一只眼，手中悄悄起了个法诀。
　　狗东西，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空气中渐渐带上了冰雪的气息，细小的霜花攀上玉石的边缘排列成型，剔透的色泽使人不易察觉。
　　“尊上，你有没有觉得这周围越来越冷了。”春生感觉一股寒意渐渐从脚底升起，他忍着想跺脚的冲动，两手做了个环抱自己的姿势，说话喷出的气息都带上了白烟。
　　祝山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看春生有些受不了的样子，往他身体分了缕气息。
　　春生顿时感觉好多了，上神的修为真是深厚啊，他不禁再次感叹。
　　阴影在日晷上变更方位，霜花渐渐覆盖了整个地面，结成薄薄一层，白玉的边缘处结霜更厚，覆盖上了第二层第三层。
　　祝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他回头看蹲在身后的春生，一看吓了一跳。
　　春生在原地冻的哆哆嗦嗦无法开口，眉毛上也有一层细小的冰花。
　　祝山立刻意识到被发现了，张小鱼这个无赖逼他们自己现身呢，他伸手按在春生的肩上替他解了冰冻之术，然后把倒霉的春生扔了出去。
　　春生刚恢复自由行动，有传音入耳：“你去把她打发走，就说今晚的祈福会后再谈论那件事，尊贵的火神仙上现在没空搭理她。”
　　张小鱼终于起身，眼神轻轻往春生冒出的地方瞥了一眼。
　　刚站稳的春生欲哭无泪，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水神仙上，尊上正在忙碌祈福会相关事宜，不便分身，得知水神仙上在此，道若有要事相商可安排在祈福会后，水神仙上会得知想要的结果的。”
　　张小鱼没有再继续追问，何苦为难小迎春花，祝小胖现在躲着她肯定在打什么幺蛾子，她倒要看看能整出什么花，左右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她等得起，绝对不是因为太无聊了。
　　她走的像来时那么干脆。
　　春生抬起头眼前就没了人影，祝山也从隐藏的地方跳出来，春生看着眼前行走坐卧没个正形的火神尊上，想起进殿前的传闻，传闻火神尊上极重规矩，脾气不好，一生气就在殿里放火乱烧，天界的司工仙君经常因为宫殿维修的问题找火神理论，但是没什么用，月半楼已经重修了好几次了。
　　春生一时觉得流言害人不浅，尊上脾气不好可能是真的，但是规矩绝对都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