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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窗外传来一两声鸟鸣,安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已经到早上了啊。他从床上坐起身,一下僵住了,身体某处传来的痛楚一遍遍地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情。
      一些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他扶着季宗山进了房间,季宗山却对他......
      这样想着,安岳艰难地下了床,朝门口走去,拉开房门,是屋外刺眼的阳光,和拎着篮子的季宗山。
      “你醒了?用点早点吧,我从厨房拿过来的。”季宗山将篮子放在桌上,把里面的粥和点心一件件拿出来。
      安岳站在旁边,他看着季宗山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下子开不了口。他该问什么,昨晚为什么要这样,还是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坐吧,别站着了。”季宗山为他摆好椅子,顺势坐在了安岳旁边。安岳看着眼前的早点,没有一点胃口,他端起粥,又放下,他不知道季宗山在想什么。
      “安岳,”季宗山打破了沉默,“昨晚的事是我冲动了。”
      话音落下,安岳的心也跟着坠下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难看,似笑非笑,笑中带哭?他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堵在喉咙里,一句都冒不出来。不过是一夜荒唐,他也没必要揪着不放,安岳努力说服自己。
      “但是!”季宗山突然加重了语气,“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安岳!我一直想忍的,结果没忍住,对不起。”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的道歉轻不可闻。
      安岳怔怔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季宗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才开口:“从京城到荆州,你一直是我所求。我知道,我做了那样的事,你会恨我,会害怕我,我都认了。只有一点我一定要说,安岳,我的命就是你的,我愿意为你......”
      话语戛然而止。季宗山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岳,刚才,刚才他是不是......
      “你去看看安阳吧,我要开动了。”安岳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没再看季宗山。
      “好,好......”季宗山连连答应,一步一回头地朝门外走去。出了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安岳刚才是亲了他吧,在他做出那样的事与说出那样的话以后,安岳亲了他。他是不是可以恣肆地认为安岳也有一点喜欢他了。
      季宗山的幸福在无限放大的同时,有人心中的疑问也在无限放大。季小虎觉得他爹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于是他找到了安阳。
      “你和安伯伯下午就要走了,我爹不应该难过吗?”季小虎拍了拍脑袋,他是真想不通哪怕爹不难过,那也不该把喜悦表露在脸上吧。
      “可能季伯伯和爹爹相处得很愉快吧。”安阳也觉得奇怪,季伯伯平时看着都挺平静挺聪明的,今天怎么变得跟季小虎一样了。思来想去,她只能把结论归结到自己爹爹身上。
      安岳也没想到,他的举动会给季宗山造成如此“不同寻常”的影响,一直到分别前,季宗山扬起的嘴角都没下去。怎么说呢,有点孩子气。安岳甩了甩脑海中的念头,他还是没法把季宗山和这个词挂上钩,但是今天的季宗山意外的可爱。
      “就要回去了?”季宗山不太愿意面对事实。上一秒他还高兴地为安岳收拾着行李,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他们要分别了。明明是早就决定好的,但他第一次萌生出了想把安岳留下来的想法。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安岳不该属于荆州,他也不该。
      “你才意识到吗,我以为你很开心我们下午就要走了。”安岳打趣他,果然看到了季宗山极力反驳的样子。
      “不是的,安岳,我......”季宗山的镇定、能言在安岳面前都是个笑话,他总是会被这个人牵动。
      “我知道,季宗山,回去我会写信给你。”安岳上前一步,给了季宗山一个拥抱,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他就不会后悔。
      “一定,一定啊。”季宗山加紧了这个拥抱,好像在抱着稀世珍宝。
      “那你也要答应我,别做傻事。”安岳离开前叮嘱了一句。季宗山知道他在指之前上书被贬的事情,他点点头,让安岳放心,之前他太心高气傲,太相信自己的地位,落得个左迁荆州的下场。现在他只想回京,想拿回属于自己一切,想和安岳一起生活,他会小心走好每一步。
      “爹,我们还能再见到安伯伯和安阳吗?”季小虎依依不舍地眺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
      “会的。”季宗山很笃定地丢下答案,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和安岳重逢。
      去荆州的经历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如果可以,安岳永远也不想醒来。但京城总会提醒他人该活在现实中,梦终究只是梦。他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生活,去宫里给太子上课,定期向丞相汇报情况,与不熟的官员一起参加活动,唯一能给他慰藉的就是和季宗山的书信往来。
      安岳喜欢把自己遇到的都写在信里,一开始只有朝廷上的事情,在季宗山“想要多了解一些你的生活”的强烈建议下,安岳也会把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感都写进去,渐渐地,他觉得季宗山好像就在自己身旁,尽管回复的时间长了点,但他一直都在。
      “先生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吗?”在某一天快下课时,太子忍不住问出声。
      安岳连忙收敛了一下表情,他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太子看出来了。“算是吧,遇到了值得信任的人。”安岳换了种说法。
      “信任啊。”太子像在思考什么,他问安岳,“先生认为何为信任?”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安岳答道,“信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道德要求,若不以忠信为主,徒争在外的事业功名,就离德远了。”
      “那若是被信任的人背叛了呢?”太子又追问。
      “那不是殿下的问题,而是对方不值得信任。人如果不讲信用,便无法立足,等待他的只有自取灭亡。”安岳后四个字咬得很重,他不知道太子是否遇上了难事,他能做的只有尽力疏导太子。太子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好君主,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比齐王更优秀的存在吧。
      “先生,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对象是好事,但远远不够。”太子缓缓开口,“一个朋友,无数个敌人,不光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别人。”
      安岳无言以对,他觉得太子是在吐露自己的心酸,可是宫廷斗争,又岂是他能插得上手的。
      太子也没介意,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崭露锋芒便是一心求死,明哲保身甚至也是奢望,或许......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安岳没太听清楚,太子的声音弱了下去。许久,太子又恢复了原状,朝安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教导。”
      安岳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琢磨着太子话里的深意,太子是不是已经决定了什么。倏然,思绪被一声尖锐的呵斥打断。
      “是本宫一直陪着皇上,是本宫让皇上通过了测试,是本宫助皇上坐上了宝座,他杨钧有什么能耐?”
      安岳连忙往旁边躲去,听这声音,应该是皇后。旁边貌似还有什么人一直在低声说话。
      “如果不是本宫找人代替作答,先帝也不会把皇位传与皇上。没想到现在为他人做了嫁衣,本宫怎能不气!”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在安岳耳边炸响。测试,代替,皇位,将这些词结合起来,安岳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当年先帝对皇上的测试果真有蹊跷。他一直认为是丞相在幕后做了手脚,没想到是真正的推手是皇后。
      “娘娘莫急,下官有一计,一箭双雕。”这个声音都点耳熟。
      安岳忍不住探头,总算看清了站在皇后身旁的人——兵部侍郎。
      皇后与兵部侍郎的声音变得微弱,安岳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他感觉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巨大的阴谋,这让他不安,因为如果旋涡的中心的丞相,那他好像也会被卷入其中。
      待到皇后等人离开,安岳活动了下自己僵硬的身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心中无数的念头交织,他只记得有一个最清晰:怎么总在同一个地方遇见是非,下次回家一定要换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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