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乌尔奇奥拉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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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奇奥拉号沉没了。
葛力姆乔回到他的“圣乔治”上，黎明的阳光聚拢在汹涌的海洋上，还差一刻，天就要大亮。英国舰队打光了弹药，匆忙逃窜的无敌舰队阵型大乱。葛力姆乔站在血迹斑斑的甲板上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西班牙舰队。过了一会，他收回目光，松懈下来才感到浑身酸痛，海风一吹，全身沾满了脏兮兮的灰尘弄得人心满意乱。“扑通”一下，他不顾满地狼藉跌坐在甲板上。英国舰队正在重排队形，聚拢移动的过程中穿过破损的舰只。海面上，有士兵正在修补船体，还有人小船粉碎留下的残肢，时不时的，船体会掠过被无敌舰队慌乱中扔下的西班牙战舰。
萧隆来到葛力姆乔身旁，“诺伊特拉过来了……他说——”
“啊，”萧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熟悉的声音打断，葛力姆乔不屑的皱眉，诺伊特拉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晃晃悠悠就走到了他身边，“我的船正在修补，我来你这要点淡水。”
葛力姆乔一撇嘴，“萧隆，你说我应该给他吗？”
萧隆看了看诺伊特拉，后者挑高细长的眉毛。诺伊特拉示意萧隆先离开，然后走进葛力姆乔，把手搭上甲板。他站在葛力姆乔前方无言地眺望了一会远方，突然惊讶的开口，“那不是我们刚才登上的船吗？”
“什么？”葛力姆乔靠在桅杆底部。
“嗨……这不是圣亚德里安号吗，这艘船没救了啊……我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还以为那个船只会把它补好带着走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葛力姆乔迅速起身，等他发现自己的紧张时身体已经倾出战舰，躲过诺伊特拉手中的望远镜找寻乌尔奇奥拉号地身影了。末了，他有些尴尬地甩甩手，若无其事地探回身子把望远镜还给诺伊特拉。
出乎意料的，诺伊特拉对他的失态没有冷嘲热讽。不仅如此，他甚至没看慌张的同伴一眼。葛力姆乔从他手中抢过望远镜时，他也只是呆呆地凝望着沉船的方向，即使肉眼根本看不清那艘战舰。
“乌尔奇奥拉·西法倒是个少见的好手……”诺伊特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怎样？你和他打得爽吗？”
葛力姆乔咽了口唾沫，撇撇嘴，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明显的表情很容易给对方泄露什么信息，马上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同样眺望远方，“啊……爽。”他憋出一句，然后又莫名觉得好笑，忍着笑意连说了几遍，“爽……爽，是挺爽的。哈哈哈。”
诺伊特拉瞟了他一眼，淡然的眼神投射出我太了解你的光芒，“我就知道你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兽。”
葛力姆乔笑着哼哼了两句，“是是。不枉我来海上跑了一趟。”
黑发男子没有回答，葛力姆乔这才发现他和平日不大一样。诺伊特拉是个嗜战程度绝不下于自己的人，往常经过这么一场战役，要么他激动得仰天大笑，要么失望得怒气冲冲，情绪依靠对手的战斗技术而程度不一。现在居然这么安静……
葛力姆乔扭过身看他，还眺望远方，还一脸哲学。
“喂，”没等葛力姆乔疑问，诺伊特拉先开口了，“我在那船上碰到一个特有意思的人呢。”
是吗，葛力姆乔心想，我也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男声缓缓道来，少有的平静低沉，让习惯了他聒噪的人猛然发觉原来这人也可以心细如斯，柔软婉转，“我们这些人，一生拥有不了几艘船。就算当上元帅，也永远记得手底下指挥的不是自己的船。自己的船，是载着自己乘风破浪，共闯过生死关的。除非上一艘船坏了，死了，没法前进了，才会换另一艘。在海上呆久了，返航了，踏上陆地，有时都不知道自己该往那儿去了。在海上正常的事，到了陆地上却要遮遮掩掩不被人发觉。我喜欢在船上呆着，不仅仅是为了刺激的搏斗，还因为这里有同类，有能理解你的人。而一旦上了岸，就得各奔东西。”
葛力姆乔张了张嘴，托起手中的望远镜注视着“乌尔奇奥拉”缓缓坠入深渊，耳边诺伊特拉沙哑的嗓音越发显得悲伤。
“但是就算在海上能找到一个理解你的人也很难，那个人看你的时候，你会知道这是你的同类。同类啊……但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有可能是你的对手，或马上要启程，又要分离，再不相见。等很多年以后你们再在海上相遇，哦，或者，在岸上相逢，却早就忘了彼此的模样。”
好不容易找到了，马上要启程，又要……分离么。葛力姆乔念着，心底里那个人的影子忽隐忽现的，小小的年幼的样子早就记不清了。唯一能记得的，是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各为其主。诺伊特拉说的对，再次相逢，早就忘了彼此的模样。
“就算你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对方也不一定会记得你。”说到这里，诺伊特拉轻轻地叹了口气，细长的白皙手指抚摸着遍布伤痕的船板，“所有发生的事，只有这条船这片海会记得。”
乌尔奇奥拉跳上无敌舰队另一艘船的身影还回档在他脑海里。那人一直不知道他在别处看着他，明里是指挥英国士兵撤退，暗里一直瞅着被自己扔在房间里的人，直到他安全离开。他尽量减少伤亡，不仅是保护自己人，也偷着变着法地阻止水手去杀西班牙人。这场战争说到底，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
“你说死在我们枪炮下的西班牙人，当真都是该死的恶魔吗？”诺伊特拉笑了一声，葛力姆乔认真听着，觉得这可能是这辈子仅有的一次，平静的认真的两个男人，在黎明前的暗色里，褪下暴力嗜血的外衣，探讨没有答案的话题，“信仰，是他们的错，还是我们的错？都想在鲜血在杀戮里拼出一条路，结果，谁也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
“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呢。”葛力姆乔喃喃，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微笑，“哎，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这是在同情死在你手下的对手？”
“死在我手下的？”诺伊特拉说，“你是指谁？那个绿头发军官？我可没那个本事杀了她。还有——干嘛那么吃惊，我喜欢战斗，并不代表我喜欢杀人。屠杀是没品的疯子们干的事。”
葛力姆乔诧异地瞪大双眼，几乎被他这话吓到了，“她？那是……女人？”
诺伊特拉面对大海，低下了一贯嚣张的头颅，“哼，我连个女人都不如啊。你知道史塔克吧？他们好像很熟，她跳上史塔克的船时，最后的机会都被我丢了。”
史塔克——！葛力姆乔心底一震，果然，果然。自己没想错。早就隐约感觉到事情的真相了，只是自己一直不去想，因为不想面对。望远镜里的战舰已经没入了海面，只剩桅杆和帆布漂在水上，周围是扩散开的红色血液。看着下沉的乌尔奇奥拉号，他终于能承认心里的念头了，而诺伊特拉一提史塔克，所有的问题都明朗了。那个女子和史塔克很熟悉，她和乌尔奇奥拉很熟悉，那么乌尔奇奥拉也一定和史塔克很熟悉，甚至，史塔克可能是专程来支援他的。
葛力姆乔笑着摇摇头，还期望着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想错了。到头来，依然是这样的结果。
你已经不是你了。
而我，也已经不是我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乌尔奇奥拉号将沉入黑暗冰冷的海底，它的主人不在这里，这里的人只给它一处悲凉孤独的海域。就让自己为它送别吧。也为，葛力姆乔想到这里顿了顿，胸口刺痛，也为之前所有荒唐的感情，荒唐的人和事。
“乌尔奇奥拉”沉没了。
“对了，你记得牙密吗？那家伙不知怎么的没死。”诺伊特拉想起什么一样凑到葛力姆乔耳边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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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21章 乌尔奇奥拉号
